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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四名暗卫先后将已经昏迷的叶俊和大理寺卿满林溪俩人扛进来时,荀羽都有些惊住了。

吉庆道:“怎么就你们几个回来了?其他人呢”?

暗卫回道:“有人火烧大理寺,属下们到达那里的时候,两位大人蒙着一床破烂的湿被子躺在院子里,满大人早已晕厥,叶大人是见到属下出示令牌之后,心神放松才晕过去的。其他兄弟都在那边灭火,不远处有两方人在激烈打斗,应该是保护叶大人一方的跟要杀叶大人一方的”。

吉庆跟那暗探说话,吩咐接下来该怎么做,荀羽的心里眼里此时却只有叶俊。彼时叶俊头发散乱、脸白如纸、浑身僵硬且冰冷无比,若不是摸着颈脉还有跳动,他几乎以为这是个死人。

荀羽心疼不已,再顾不得身份和伦常,伸手将叶俊抱起来,直奔他自己专属的温泉池。他心里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那就是叶俊是不能受冻着凉的,否则她就活不了了。

吉庆用眼角余光一瞥,心里兀自默念了一句:“窝草——”他倒想赶紧跟过去,可是他眼前还放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满林溪呢。吉庆认命地将外面守着的小太监叫进来几个,说道:“找个滑竿来,你们四个将满大人抬到御医院去,就说——算了,咱家跟你们一起去吧,万一满大人有个好歹咱也不好交代”。

吉庆知道,叶俊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留那俩人私自相处也做不了什么,是以他放心地带着人抬着满林溪去了御医院,看看满大人的病情,他还能顺便抓点药回来给叶俊吃。

不得不说,吉庆想得不差,叶俊冻得像个冰坨子,荀羽此时对着叶俊那是没有半点儿绮念,亲自动手脱了叶俊的外裳和鞋子,而后直接将叶俊丢进温泉池。荀羽哪里做过这些?抱着叶俊跑了一段,又帮叶俊脱了外裳,累得直喘气。

荀羽怕叶俊在池子里溺了水,盘腿坐在池边看着。叶俊只要往池子里面滑去,他就立刻将叶俊给揪上来。没错,是揪上来,他觉得对叶俊无处下手,并且他长这么大,也一直自诩自己是个君子,是以此时他只肯揪叶俊的发髻。

荀羽一连揪了好几次,似是找到了乐趣般,兀自噗嗤笑了。

二人一个坐在池边,一个泡在温泉里,莫名荀羽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还不到一个时辰,吉庆就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荀羽:“都安排好了”?

吉庆:“是,都安排好了。奴才过来给叶大人把个脉,顺便这碗药让他喝下去祛祛寒”。

吉庆给叶俊切脉的时候,叶俊竟然悠悠醒了。叶俊只觉此刻身体暖洋洋的,无比舒适,又转眼瞧见吉庆在给他切脉,一身明黄色的荀羽还在一旁瞧着,神志立时又清明了几分。

荀羽见他醒了,赶忙问道:“你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叶俊声音无比虚弱地道:“我就算快死了,死前也要亲自带人将那群人给灭了。这没完没了的,真是看我好欺负呢!我要将他们老巢都给炸了,将据点一个个夷为平地”。

荀羽无奈:“看来是没啥大事儿,就是暴躁了”。

吉庆把着脉却是心里不太乐观。叶俊这破身体,就这一次,以前这么多年都白养了,不夸张地说,减寿十年八年那是肯定得了。好在吉庆人老成精,这话并没有当着这俩人的面儿说,脸上始终都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叶俊:“满大人如何了?我拼死救他出来,他可别挂了”。

荀羽:“你是真不把自己当回事啊!当时如果很危险,那还不赶紧跑路?还跑去救人?懂不懂什么是量力而行”?

吉庆:“满大人没事儿,但风寒肯定是跑不了的。药要凉了,你先把这碗药喝了”。

叶俊很豪爽地将一碗药干了,完了还悄咪咪塞自己嘴里一颗糖。叶俊嘴里含着糖,含含糊糊道:“给我家送消息了不?让他们接我回去吧。大理寺也住不了了,明摆着我们双方是他们更想让我死,这案子得赶紧了结了”。

吉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到早朝时间了,陛下您该去准备了”。

荀羽站起身来,说道:“估计墨清逸找证据也找的差不多了,朕也是许久没审案子了,今天朕就亲自去替你将这案子给了结了”。

吉庆道:“一会儿奴才悄悄通知沈大人,让你小舅子来接你”。吉庆瞧着荀羽走远了些,他又低声道:“你切莫大意,回家后找个有温泉的地方养着去,否则你这破身体扛不住,明白”?

叶俊道:“明白。为了让自己多活几年,我一定照做”。

吉庆再次嘱咐:“经过这次,你之前算是白养了,身体亏得厉害,回头我给你个方子,一个你三顿喝,一个泡澡用。等我走后,你自己不要泡温泉,没人看着你,容易出大事”。

叶俊道:“好,都听你的。多谢吉庆,让你为我操心了”。

吉庆走后,叶俊从温泉里爬出来,将自己所有的衣服一收,确保这里没有了自己的痕迹,连同他本人一起进了空间。叶俊估计自己发烧了,手软脚软的勉强将自己收拾了一番,重新穿戴整齐地端着一碗鸡汤面、拎着一张小木桌子出现在了温泉室的外间厅堂里。

叶俊坐在地毯上,呼噜呼噜吃起了面。面还没吃完,沈玉玏和十七、珍珠由小太监带领着走了进来。

沈玉玏紧走几步上前伸手探了探叶俊滚烫的额头,又把叶俊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道:“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叶珍珠也扑过来,道:“大人,你还好吗”?

叶俊道:“吉庆救我比较及时,你们瞧瞧,我这还吃面呢,能有什么事儿啊?别担心”。

沈玉玏道:“素面有什么好吃的,跟我回家吃好的去,还走得了吗?十七过来把你家大人背到咱家车上去,哪里好都不如咱自己家里好”。

叶俊被十七背在背上,问道:“既是你跟珍珠来了,是不是十八、十九昨晚受伤了”?

十七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大人你!昨晚十八、十九和墨七、墨十在大理寺外面与敌人打得难分难解,否则敌人早闯进大理寺里面了。敌人虽然退了,可那四个伤的都不轻”。

叶俊道:“嗯,那四个也辛苦了,得让他们好好养养,回头他们好了我带他们报仇去”。

沈玉玏道:“你这一天天的,生怕吓不死我们。这群坏蛋也是,为什么就死咬住你不撒嘴了呢”?

叶珍珠气哼哼道:“还不是欺负大人太心软,大人你要是早点解决了他们,你何须受这么大难”?!

叶俊道:“痛定思痛,你说的对,他们真是捡着软柿子了,可劲儿捏呀!这仇我要是不报了,我改跟他姓”。

叶珍珠:“可叹咱家搬去大理寺那么多东西,都是新的,全被烧了,唉~~~”

叶俊道:“傻丫头,咱们那些东西满打满算一千银子打住了,等受伤的那四个好了,你瞧着我去端了他们的老窝。他们能养得起那么多死士,可见他们富得流油啊,到时候咱们会把昨晚的损失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沈玉玏:“……”还说别人是傻丫头?你自己就是个傻丫头!吉庆私下可全都跟沈玉玏说了实话,遭了一晚上劫难,竟是少了十年寿数,多少银子能换的回来?想到此,沈玉玏募得眼圈儿就红了。

叶俊乘车回到家里转了一圈打马虎眼,接着,几人顺着地道去了墨宅,从墨宅又重新坐上了墨宅的马车,直接被墨家马车带往墨家的一所温泉别院。叶俊半路就烧迷糊了,晃晃悠悠他都不知道自己被大家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

叶俊去往温泉庄子休养的这一天,乐文咏的命案也终于被曝光于人前。陛下亲审,有京都第一仵作之称的连辉亲自为乐文咏解剖,断定乐文咏是被一种叫做“磷心草”的毒药毒杀身亡,而非其他。该种毒药产于越州府这种湿热的地方,京都却是少见。

接着又有吉庆和墨家府医作为人证,证明乐文咏被叶俊殴打之后,此人并没有被伤筋动骨,绝无性命之忧,这一点仵作也可以证明。

如此,皇帝当朝宣布叶俊失手杀人的罪名并不成立,无需为乐文咏的死亡负责。但是考虑到叶俊那晚确实揍了乐文咏,此次乐家的诬告之罪勒令叶俊不能再追究,就当双方有来有往,互不相欠。双方以后均不能再追究此事。

了了这件事,皇帝陛下又提起另外一件足以震惊整个朝堂的大事:“昨晚,也就是叶俊被大理寺关住的第一晚,有一批人要刺杀叶俊,虽说没有刺杀成功,但是却把大理寺给点了!这件事朕绝对不会轻轻揭过,卓尚书,让五城兵马司配合你,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大理寺都敢动手,贼人是多么猖狂,长此以往,京都治安如何保证?各位卿家的安全如何保证?查,一查到底,抓住了绝不姑息,朕要杀鸡儆猴,杀一儆百。

工部陈尚书,你带人过去大理寺勘察损失,希望工部广招工匠,用最短的时间将大理寺完全修复。沐督查,你带人去大理寺清点伤亡,查看是否有越狱的罪犯;如果大理寺的大小官员和衙役有所伤亡,你将名字一一登记在册,由朝廷出面,给予适当补偿。

苏康,你家大人受伤暂时在家休养,户部若有重要的事情,暂时由你负责,你决断不了的或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来跟朕说。工部修葺大理寺所需银两,找吉庆批条子,找苏康领银子”……

荀羽将事情一一交代下去,也有其他一些京官上报一些别的事情,荀羽都耐心地一一给了批示,可此时的墨清逸和沈玉琪却都在走神儿。

墨清逸想的是:“也不知叶俊此时是不是已经安全抵达了自家的温泉庄子”?

沈玉琪想的是:“大理寺都被烧了大半,也不知叶俊的伤势如何”?

……

荀羽散了朝,问吉庆:“叶俊走了吗”?

吉庆:“走了,被沈玉玏、十七和珍珠接回家去了。屋子里倒是给您留了两个大西瓜,那玩意儿在这十冬腊月的倒也金贵”。

荀羽心中微微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也没说话,兀自回去养心殿继续看折子。吉庆虽说明白陛下的心情,可这种事儿他也没法劝慰,只得叹口气,跟上陛下的步伐。

快走到养心殿了,荀羽却突然回头道:“吉庆,你干嘛呢?怎地不将那西瓜切了装盘?你不是说那东西此时金贵吗”?

吉庆:“……奴才这就去”。奴才还以为您赌气不吃了呢!陛下的心思还真是越来越难猜。

……

京都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黑漆漆吩咐道:“所有人撤出京都,此地不宜久留,这次火烧大理寺,叶俊死没死不知道,但是肯定也受了伤。那狗皇帝一向宠信叶俊,所以我们即将迎来来自朝廷的反扑”。

圆滚滚道:“咱们撤走好说,乐文咏一家却是多少人看着哪,想混出京都只怕都不易”。

黑漆漆狠厉道:“给乐文咏来个火葬也挺好,他们一家已成弃子,但是弃子知道的太多了,何不让他们一家人下去团聚?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咱们也算对得起他”。

圆滚滚:“也是,叶俊被革职了,如今还受了伤,乐大人也算死得其所”。

黑漆漆:“所有人乔装打扮,陆续出京都”。

忽然一人跑进来禀告道:“两位大人想办法快走吧,京都戒严了,对出入京都的人盘查的非常严格”。

又有人紧跟着进来禀告:“不好了大人,有同属性的人围过来了,恐怕此地暴露了”。

黑漆漆看了眼圆滚滚道:“茅草屋里土炕下面有个还没挖好的地道,你先进去躲躲”说完他从后背抽出宝剑“我带领属下杀出去,顺便将这边的埋伏都引走,等这边风平浪静了你再出来、离开”。

圆滚滚道:“好,你,千万小心”。

黑漆漆道:“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嘛?我相信京都中还真没人能将我的命留下,只要那个老太监不出山”。

圆滚滚冲黑漆漆稍微点下头,而后毫不犹豫冲进茅草屋、掀起炕席、躲进地道。

几息之后,圆滚滚略微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声,外面则打斗之声骤起,圆滚滚满额冷汗,瞬间缩了缩脖子。

打着打着,黑漆漆突然觉得不对劲,他脊背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那是常年奔走于生死场所自然形成的对危险的感应。他拨开一柄长剑的攻击,抽空抬眸一瞧,妈呀,他差点儿惊叫出声。

朦胧月色下,一个手拿拂尘、穿着一身太监袍子、稍微有些发福的大太监此时正站在某家的屋脊上。黑漆漆此时也不想着继续打下去了,知道自己竟然料错了,只想虚晃几招继而赶紧逃跑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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