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周瑜和程普的大军已经整装待发。
两人各自统兵万余,一副谁也看不惯谁的模样,出兵之前两人还各自说了几句狠话,恨不得当场就打起来,让关平看得哭笑不得。
至于吗。
同袍生死大战,当亲密无间并肩向前,岂能惺惺作态,为人耻笑。
他本以为这次向江东求救能抱上大腿,没想到江东能调动的兵力居然跟刘备军差不多,两军还真的成了联盟,也不知道这一战会走向何方。
关平和陆议再次联手,这次他们使用的是之前与曹仁的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精兵,孙权又大方地补充了一些,全军高达三千人,拥有楼船三艘,其他大小战船超过一百,这已经是一支规模相当不俗的水军。
出动这样规模的精兵,领军的还是之前表现神勇的陆议关平组合,孙权肯定别有所图——他的目标非常明确,要以一支精兵直取襄阳!
当然孙权也明白,以三千人进攻被刘表修筑地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的襄阳无异于痴人说梦,但这样的调动能最大限度吸引曹军的注意力,曹军担心被切断后路,自然要将在江陵附近驻扎的水军回撤,尽可能分担周瑜和刘备联军的压力。
当然,对孙权来说,他还有另外的目的,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总之,关平再次踏上了征途,刘惇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又主动要求跟随关平等人出战。
他以前是孙辅的军师,处理一些基本的文书还是绰绰有余。
听说去进攻襄阳,刘惇也是颇为兴奋。
经过上次大战,吴军士兵已经基本摸清了敌人的虚实。
曹军虽然兵多将广,但真正能在水战中发挥作用的还是他们的老对手荆州军,而荆州军和北军现在离心离德,根本发挥不出太强的战力,这仗胜面很大。
甚至,张昭都被迫接受孙权出战的建议,现在他正在整顿军队,随时准备出兵。
“之前我们已经打听好了,襄阳驻军是乐进,樊城还有徐晃,他俩都在附近讨伐山贼,只要我们不上岸,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唯一要担心的是章陵太守赵俨,他手下七军已经开始集结,如果我们遇上了,该避还是要稍微躲避。”
说到这,刘惇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总之一句话,只要我们不上岸,曹军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陆议对此毫无异议,此战他们的目标就是牵制赵俨手下于禁、张辽、张合、朱灵、李典、路招、冯楷及驻扎在襄阳、樊城两地的乐进、徐晃。
这些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大将,单独拎出来都能独当一面,就算有个几万人去冲击他们固守的城池都是送死,不上岸是最好的选择。
只有关平一脸凝重,他看着滔滔汉水,神色颇为凝重。
陆议微笑道:“坦之难道以为不妥?”
关平一闭上眼,眼前立刻出现了襄阳附近的江畔山林,那曲曲弯弯的小路,郁郁葱葱的树林如在眼前,让他忍不住脱口问道:
“伯言兄,敌在城中,虚实不知,若是我等只在江上,他们全无畏惧之心,到时全军出击,又非我等可以抵挡。
不如我带一队人马登岸,寻找战机如何?”
陆议和刘惇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要打襄阳?”
关平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一时不知如何解释,索性将云珊珊当时的见解全盘托出:
“敌人主要力量盘踞在中心城市,农村是它们统治的薄弱环节。
占据农村,我们就能拥有广阔的力量,使敌人难以摆脱,越战越衰。这叫做……农村包围城市!”
刘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若不是考虑到关平的身份,他有可能要直接笑出来了。
“呃,坦之,我知道你急于立功,但这仗不是这么打的。
就说你这农村包围城市之法,那些村中百姓无兵无甲,就算包围了城池,见了敌军杀来跑还来不及,怎能成功?
若是全军散开,又如何迅速调集,可聚不可散,打不得大仗。”
“襄阳周围的都是曹军的宿将,这些人南征北战,什么仗没有打过,我军唯一的优势便是水战,若是上岸……虽有十万人,只怕也不敢称全胜。”
“再说了,”刘惇脸上露出轻蔑之色,“那些黔首各个自私蠢笨不服王化,我等无钱无粮,他们怎么愿意给咱们卖命?
若是强令他们从军,与山中贼寇无异,曹军只需稍稍用些钱粮就能令这些人再反。
老贼令乐进、徐晃两宿将分别进驻襄阳、樊城,显然也是担心进军时有人自后方生乱,小将军此法……不可行!”
关平也知道刘惇说的是事实。
当时云珊珊说起此事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可行,可奇怪的是包括贾良才和黄四在内所有人居然都没有对此提出反对意见,似乎众人都听说过这个神奇的作战思路。
唔,当时应该留下来先问问该怎么做才是啊。
陆议思考片刻,低声道:
“我觉得也并不是不能一试。”
刘惇难以置信地看着陆议,苦笑道:
“伯言,此事不能开玩笑啊。曹仁蠢笨,也只是在水上,若是上岸,咱们这三千人还不够乐进一人塞牙缝的。”
陆议微笑道:“若是我等也有精兵十万,自然要攻城,只是现在没这么多兵将,闲着也是闲着,我倒是以为此事不无可能——刘公以为,历来用兵为何要把大军囤在城中?”
“那当然……”刘惇卖弄道,“这城池坚固,粮草兵甲充足,大路水道便利,而且城中也多有良田,若是占据城池,便是大胜了。”
“不错,但还有一件事——占据城池,可以尽量减少逃兵。”
自古以来,逃兵都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一支大军有十数万,光是给这支大军提供给养的民夫最少也得是这个数字。大多数士兵只是被临时征调来打仗,打完了还要回家种地,就算卫青霍去病一般的举全国之力供养的军队,给他们提供服务的民夫也总得种地,总不可能人人意志坚定,为了打仗不顾一切。
所以他们总会想方设法逃跑。
顺风仗赶路太累,溜了溜了。
逆风仗明天估计就会死,溜了溜了。
僵持不下我家的地怎么办,溜了溜了。
当兵太辛苦,溜了溜了。
你要抓个逃兵起码也要到打完仗之后,这年头的户籍算是个玄学,能在山里找到一个逃兵确实需要相当的能力和运气。
为了减少逃兵,历来驻军都会尽量找个城池,若是在野外驻军,那就别低估人类对自由的渴望了。
陆议站起身来背着手不住地打转,喃喃念道:
“曹军的北军多是屯田兵,除了少数人,多是被迫从军。这些人不熟悉地形,荆州的本地人本来也不愿与坦之厮杀。若坦之小心,说不定能把众人调度起来,你也说乐进之前正在剿灭山贼,坦之若是做贼,岂是他人能相提并论?
此计在他处不可行,在襄阳未必就不可一试。坦之,这这谁想出来的?”
呃……
关平总不能告诉陆议这是千年后之人想出来的,也只能随口道:
“此乃我军名士所教。”
“诸葛先生果然不同凡响。”陆议下意识地就猜测这是诸葛亮的主意。
诸葛亮曾久居襄阳附近,对着一代的风土人情有很深的理解,如果真的是诸葛亮的主意,倒不是不能试试。
“我与坦之同去。”陆议迅速做出判断。
关平摇头道:
“我自己只带三百荆州人同去,有劳伯言在江上接应了。”
陆议一怔,又很快连连点头:
“那你千万小心,如若不成,赶紧离开,我派人在此接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