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沈霜钰还是准备去人间。
沈霜钰打算明日就启程,准备悄悄走,免得被李瑾唠叨。
清朝,雾露起了薄薄的一层,她打开房门,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她用法术凝结出冰剑,正准备御剑起飞之时,隔壁的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少年走出来,身上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
沈霜钰望着他微微一愣:“你这是…”
景黎抿抿唇,开口道:“师父忘记叫徒弟了……”
沈霜钰立刻拉住他:“走吧走吧,为师没忘记你,正准备去叫你呢!”
沈霜钰笑着,心里想着这小傻子拎得清,在这宗门里过活,哪儿有跟着她逍遥。
景黎走上前两步,跟紧沈霜钰道:“师父,我不傻!”
沈霜钰瞧他那小模样,不傻才怪,以及身上的大包小包,抬手去接:“都背的什么啊?”
景黎侧身避开她的手:“一些用的上的东西。”
“行,那咱走吧。”
“是!”
“御剑可还会?”
景黎点点头:“可以的,师父是不是还忘了,我都已经元婴了,怎么可能不会御剑。”
“是是是,老糊涂了!”
景黎叹气,有时候真觉得师父太把自己当小孩子了,这种观念要如何改正了?
两人一道御剑,两道光飞离了长剑宗,没谁察觉出来。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人间!”
“去人间做什么?”
沈霜钰白他一眼:“问这么多做什么?跟上就是了!”
景黎没去过太多地方,这些年一直待在长剑宗,算得上是没见过世面的。
人间最富庶的地方,当属京城。
天刚刚蒙蒙亮,就有摊贩早起,开始准备早市所贩卖的东西。
不知名的巷子口里,两束光咻的一下划过,悄无声息的。
沈霜钰施法,变幻了一身平常男子的装扮,便于出行。
而景黎,除了一身宗门的衣裳和一张脸,没什么特别的。
沈霜钰也给他变了身平常衣裳。
“走吧!”
“去哪儿啊?”
“吃饭!”
大早上的,凡人当然要吃饭啊。
小海绵又冒出来,在耳边念叨:“你修的无情道,切记戒贪欲,你忘了?这般要如何成神?”
“吃点东西怎么了?况且我如今还为得道,只要不成心魔便不影响。”
“你就是投机取巧!”
“人活得轻松些有什么错?”
景黎又听见师父在心中自言自语了,这次听见了无情道,戒贪欲。
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声音。
师父在跟谁说话?景黎心中疑惑越来越大。
两人找了家酒楼走进去。
酒楼里鲜少见这么早有人来吃早饭的,天才刚亮呢。
“两位客官吃些什么?”
沈霜钰也懒得了解,直接道:“把你们这儿的招牌全上一份吧。”
“客官,您确定都上一份?”
小二不大确定问。
沈霜钰明了,往桌子上丢了块东西,发出两声碰撞。
小二看得真切,是金子。
他赶紧拿起来,咬了两下,确定是真的。
“两位客官稍等片刻,饭菜很快上来。”
小二拿了金子去后边找账房先生,账房先生拿到这块不成规矩的金子,在手里颠了颠:“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哪儿挖来的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沈霜钰的餐很快就上来了。
沈霜钰闻了闻味道,将菜都往景黎那边推了推。
景黎抬头望她:“师父,你不吃吗?”
“师父就不跟你抢食。”
景黎淡淡道:“有很多,不需要抢。”
“吃你的,不要管我。”
是的,这就是沈霜钰痛苦的地方。
她修的是无情道,需要尽可能控制自己的贪欲。
景黎虽被沈霜钰时不时盯着,却大口大口吃得很香,临了吃不完,还往怀里塞了好几个肉馍,他在长剑宗,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沈霜钰笑他:“不必如此,跟着我,有你吃饱的份。”
“师父真的不吃?”
景黎已经明白了,师父为了道,要戒掉一切欲望,食欲也如此。
景黎有些悻悻,突然没了胃口,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怎么了?”
“吃饱了!”他答!
“吃饱了就走吧!”
吃过一餐,外间的早市纷纷开了张,整条街有了烟火气息。
“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店门,景黎有些不懂了,他不知道,沈霜钰出门,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想放纵,却又时时克制。
京城的色彩五花八门,入世未深的景黎都差点迷了眼。
沈霜钰很少管他去做什么,只要不是烧伤抢掠。
这一次的人间之行,让梦中的少年景,知晓了自己的心意。
京城富人们纸醉金迷,百姓们小富即安。
深秋的午时,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
灵湖桥上,各家商贩都推着摊车,回家吃饭了。
唯独最边角写着‘算命’两字的旗帜下,靠着两具‘尸体’在打盹。
“小兄弟,你们这生意赚钱吗?”
卖绢布的大婶收拾完东西,看向桥头躺着的两个人,好奇问上一句。
景黎抬头,实诚的摇头:“一分钱都没赚。”
大婶了然:“你们这好手好脚的,当什么神棍,还不如早些找个活计。”
景黎看着还在睡觉,一点不受打扰到沈霜钰,抿抿唇解释:“我师父不是神棍。”
大婶笑笑不争辩,眯眼看向景道:“看你这生得如此秀气的,去干些什么不好,当神棍骗吃骗喝的,不如早些劝劝你师父,做些其他的赚口活计也好呀。”
景黎淡淡拒绝:“不需要,我师父养得起我。”
“就你师父这样,指不定哪天就不要你了,还巴巴跟着他,到时候有你哭的。”
大婶意有所指,推着车走了。
景黎起身,拍拍衣裳上的灰尘,用膝盖推推沈霜钰。
沈霜钰被推醒了,微微扯扯脸上盖的布,有些迷糊问:“收摊了吗?”
他们一向的规则是天黑就收摊,沈霜钰大多数是一睡一整天,反正这人不会饿的。
但景黎不同,他会饿:“师父,该吃饭了。”
沈霜钰懒懒从怀里掏出几个钱给他:“去吧!”
景黎拿着四个铜板,去包子铺买了两个肉包子,吃得欢快
两人来这人间一趟,日子虽然简陋,却十足清闲,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不需要去想,偶尔到处看看,也是无比的快乐。
景黎买完包子,等再回来时,桥上的算命摊位上,竟没了刚才那慵懒的身影。
景黎拿着的包子掉地上,快速上前几步。
“师父?”
桥上没人,四周找了一圈,也没人。
景黎快速赶回巷子深处的小院里,门紧锁着,没有人进去过的痕迹,他懒得开锁,翻墙而入。
巡视一圈,屋子里也没有人回来过的迹象。
也就是说,沈霜钰不见了。
才一会儿功夫,怎么会不见呢?
景黎慌乱一下,想起中午那大婶的话来:“你师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丢了你,到时候有你哭的。”
他的心猛的往下坠,眼里阴沉沉的,后退几步坐在沈霜钰以往睡觉的床边,没了任何动作。
人若不想着永远拥有,便不会害怕失去。
可是…他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沈霜钰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景黎没有有预防,心中很是慌乱,到处在京城寻找沈霜钰的身影。
可没有任何地方找得到。
沈霜钰不见了…
紫醉金迷的京城的夜晚,烟花柳巷中有不少人的欢笑。
景黎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突然误入,倒是有不少姑娘给他丢手绢,扑鼻而来的脂粉味很重。
“哎哟,小哥,你找什么呢?”
一个花哨粉浓的女子拦住景黎的去处。
少年景黎赶快退后一步去,“我找我师父!”
“你师父?不知长得什么样?指不定奴家我认识呢!”
“你认识我师父?”
女子捏着团扇娇笑:“小哥你不说,我怎么知晓你师父长什么样,也不知我到底认不认识。”
景黎皱眉,有些不想浪费时间:“我师父叫沈霜钰,天桥上算命的打扮,你可见过?”
“哦~他啊~”
“你见过她?”
女子咯咯笑起来,“可不就在我这楼里逍遥了嘛!”
“不可能!”景黎皱眉:“我师父从不会来这种地方!”
“小哥这话可就说错了,这是哪种地方了?男人们喜欢,女人们也快乐的地方,怎么就不能来?”
少年景黎听着这四周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眉头皱得更紧了。
心里也在一点点破防,莫非…师父真来了此处?
不应该吧?师父平日里是最戒贪欲的。
“别看多正经的人,来了我这处,没几个人能抵挡住诱惑的,小哥不如随我去瞧瞧?”
“……”
景黎面上纠结,最后恶狠狠瞪了瞪那老鸨道:“要是我进去没看见我师父,有你们好看的!”
“这可说不定…”
老鸨笑得精算,这模样如此俊俏,怕是不少人喜欢了吧?
京城中不少好男色的达官贵人,如今送上门来了,又是一笔好生意。
景黎被引上楼,听着楼里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顿时脸色黑了下来,心里觉得这不是个好地方,立马要掉头。
“小哥,这是去哪儿?不找师父了?”
“你骗我!”
“奴家可没骗你,你师父就在我着楼里呢!只是这夜半的,怕是在哪里温存呢!”
“你胡说八道!”景黎握紧了拳头。
“小哥随我来就是!”
景黎心中不愿,却还是跟上前去,要一探究竟了。
跟着老鸨进了一间屋子,有股淡淡的香味,有些古怪,他一时不察,眼皮子沉重起来。
老鸨见人被迷晕了,叫人:“抬去那位房里!”
“是!”
那位,便是京城最野的女子,比男子还纵情欲,专门喜欢来这烟花柳巷,秦楼小馆,一般模样的还看不上呢。
“今天这个,应该是能入她的眼了。”
“定能的!”几个女子笑起来。
“奴家看着都心痒痒!”
“怎么?你还想先试试?”
“……”
…
景黎再说清醒时,自己已经被剥了衣裳,只着一身白色里衣,手脚绑在床上了,身上凉凉的。
而他身旁,还坐了位衣衫半露的女子,婀娜多姿的身材若隐若现。
景黎顿时红了耳根,别开眼去:“你是谁?为何绑我?”
“小公子还害羞了~”女子笑起来,抬手要摸摸景黎的脸。
只是她的手还未落下,便被景黎一只手猛然抓住,一个翻身将人制在床上。
女子有些轻哼,随后笑起来:“好玩,原来是个彪悍的~”
“滚!”
景黎皱眉,抬手将人给敲晕了。
他被骗了!
赶快穿上了衣裳,景黎推开门,就要走,却被门口的汉子给拦住。
“你要去哪儿?”
“滚!”
他已经算半个仙身了,怎么会制不住这一两个小喽啰。
几个大汉连连被一阵风给吹翻在地,奇了个怪了,怎么会如此。
老鸨赶来,都有些不敢拦,直接让人逃了。
“妈妈,他会妖法!”
“谁一接触谁就被打,都还没靠近呢!!”
“行了,去看看那位有没有事!”
…
景黎回到小院子里,依旧不见沈霜钰的身影。
她怎么会无故失踪呢?
心里很是不愿意去相信。
他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上头,卷曲在被子里,露出一双黝黑的眸子,直直盯着房门外,食指抠着床垫,内心极其别扭着,期盼着沈霜钰赶紧回来。
天空升起了一轮明月。
景黎躺了半日,独自咕嘟叫起来,他也想通了,没必要难为自己。
他起身,准备去厨房给自己下碗面。
谁知刚走到院子,就瞧见一个黑影跳进来。
黑影越走越近,露出那张变幻老态的脸来。
景黎惊唤:“师父?”
沈霜钰将背上的包袱扔给景黎,骂道:“你这傻子,回来都不记得收摊的?”
景黎接过摊子,心里低估,总归他们摊子上没值钱的东西。
“师父?你下午去哪儿了?”他着急的询问,希望沈霜钰不是故意丢下自己的。
沈霜钰捏捏她的假胡子道:“这可就是一番奇遇啊…”
沈霜钰坐在桌子旁,喝了口茶水,回忆着自己午后遇上的一群怪异的家伙。
“大白天的,真是遇上鬼了。”
景黎问她:“师父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景黎猜测,像沈霜钰这般懒的人,若不是真遇上什么大事,绝对都懒得离开那桥上。
“碰上魔族之人了。”
“魔族?”
…
少年与沈霜钰的一切经历,北辰已久看在眼底,这些事情,算起来,他已经经历三次了。
每一次,心境都有所不同。
“为何,我还在这幻境里?”
“这里不是幻境哦!只要你想,你便是这里的主人,便能任你所想的那般活着。”
“活着……”
北辰记得,自己应当是已经死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