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看着张小宝,心道,你既然知道我要问你,还不清楚我要问什么?
见张小宝装傻,李隆基对那妇人说道:“你与小宝说说刚才的话。”
妇人知道小宝是谁,生子当如张小宝的那个张小宝,旁边那个自然是小仙女鹃鹃了。
这回妇人不紧张了,来回打量张小宝和王鹃,口小声念道:“好,真好,是一对儿,这孩子,咋长的,瞧着……”
张小宝从妇人嘴唇的动作上已看出对方说的话,连忙打断:“我刚才听到了,村落分散,交通不便,很多村人口少,我真没什么好办法,花钱使不上劲。”
此话说给李隆基听,转而,张小宝对妇人道:“这位嫂嫂,一会儿我派人送你们回去,等我想出办法再解决学龄前儿童的安全问题,此事太过重大,不可儿戏。”
妇人只听懂张小宝前面的话,后面的不明白,又连连道谢,领着还在吃的儿子回船舱,她穿的衣服也不用还回去,算是赚到了,因为她儿子穿的是李珺的衣服,年岁相仿,还挺合身。
妇人离开,李隆基发愁了,问张小宝:“小宝你很的想不出主意?朕从未见过你这般为难。”
张小宝苦恼地拍拍脑门,看王鹃,王鹃也跟着皱眉,在李隆基认为是小的事情,她跟张小宝看来是天大的事情,学龄前儿童的安全与辅导,这个看上去很小的命题,比科举考试出现的策论难上千万倍。
都影响到一国的制度了,当会涉及到方方面面,再衍生出更多的困难与问题。
李隆基到认为不难,花钱,像学堂一样,让商人出钱,商人不行,自己来出,自己钱庄有很多钱。
“小宝,朕的钱,你可以随便用,把此事办好,朕有重赏。”
张小宝没回话,心腹诽,钱庄的钱我当然随便用,还用你说,真要是把事情办好,那孩子的幸福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赏赐,你能给我啥重赏。
高力士也跟着发愁,同样问:“小宝,平时你的主意多,你看,朝阳行动你做的就不错,大孩子的事情你都解决了,小孩子不是更轻松?”
“怎……怎么就轻松了?我咋没发现?”张小宝嘟囔一句,抬手揉揉太阳穴,说道:“待我回去与鹃鹃好好想想。”
说完张小宝也不等李隆基再说什么,拉着王鹃直接进船舱,连刚刚把头发弄干,跑出来准备继续烧烤的妹妹也顾不得了。
两个人一前一口回到船舱,张小宝直接靠到榻子旁边:“哎呀我的妈呀,李隆基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王鹃听到张小宝的抱怨,想笑又笑不出来,因为她清楚,跟张小宝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事情。
考虑一会儿,问:“小宝,咱能不能让各自的村子出一个专门照顾孩子的女人,她不用干别的活,只负责看孩子,你看行不行?”
“不行。”张小宝等王鹃刚说完,立即反对:“比如一个村子有二十户人家,有个小孩子,其五个在学堂念书,他们每天走上一个多时辰去学堂,然后再走一个多时辰回来,或者直接在学堂住。还剩四个孩子,他们年岁小,不可能去学堂,太远,更不能在学堂住,长时间见不到亲人,他们会忍受不了。按你说的,找一个女人专门带剩下的四个孩子,在农闲季节没有问题,不忙,但既然不忙,何必让她带孩子,当娘的自己带多好。农忙的时候,正常家的女人也要干活,带着孩子一起干,你村子里二十户人家闲置一个劳动力,就算四个孩子有他自己一个,其他三个当母亲的要把她的活给干了,每个人要多干三分之一,你觉得可能吗?”
王鹃摇头:“不可能,三分之一太多了,那让一个村子的人平均分呢?”
“凭啥?那叫吃大锅饭,得利与未得利的人都要付出,未得利的人当然不干了。”张小宝又一次反问。
两个人就学龄前儿童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不是因为李隆基,是他们自己也愿意做得更好,愁在一个路况和交通工具方面。
外面李隆基也不打算回船舱,与小贝等人一起烧烤,李珺与盼儿也眼巴巴地看着,小贝想了想,让人拿来茄子还有羔羊的羊肉片,给两个小家伙烤来吃,两个小家伙很开心,他们并不在乎吃什么,带他们一起玩就好。
“小贝,救人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李隆基突然问道。
小贝低头笑,其他八个孩子面部表情也很丰富,因为他们的哥哥说过,最恶心人的事情,就是关键时刻一个人做出了某种行为之后,有人非要问他想到了什么。
像这样的问题,已经有公式话的答案,一个是我什么都没想,当时的情况非常紧张,我只考虑到我必须要救人,哥哥说过这人也恶心,你既然没想,你又是怎么考虑的?
还有另一个套路,那就是……
“皇上伯伯,我当时在听到有人喊落水后,首先想到了这是在我大唐,落水的很可能是我大唐的人,而且还落到了我大唐的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其次,促使我做出个这个决定的还有皇上伯伯您,您是皇上,我经常接受您的教导,让我做一个有爱心的人,一个善良的人。再次,我想到了我的爷爷,我记得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爷爷……”
“小……贝……”李隆基沉声打断了小贝的话,他实在忍受不了了,太假,能在这种说法面前还坦然而对的,都是能人,比自己这个皇上还“能”。
小贝咯咯笑了两声,喂给李珺和盼儿一人一口茄子瓤,说道:“好吧,好吧,我说实话,我当时先想落水的人在什么位置我得看到才能救。在我找到一个影子之后,我就直接起跳了,跳起来我发现绵袍子太碍事,没办法,脱了,还好我动作快在空就脱掉了,不然我下去之后更费劲。我还有工夫调整一下入水的姿势,直接拍水面上多疼啊,入水后,我就没想别的了,就是朝着刚才看到的地方游,我说的看到地方,不是原来的地方,水还动呢,我得计算位置。剩下的事情就是游了尽量快点游,至于动作跟唤气频率,我已经练的快成为本能了,不用去想,在水下抓到人时,我想的是,千万别死了,就这些。”
“游,游。”李珺在旁边张嘴,用手去指烤着的鱼说话。
小贝点头:“对,它是在水里游,珺儿真聪明,等姐姐把刺挑出来,给你吃哦。”
这条鱼是小贝抓的,她把那个孩子给弄醒,交给其他人便不去管,她自己游到船边,顺手掐住一条围观却不帮忙的鱼,把一双鱼眼睛给抠瞎了,不然她抓不住,随后连绳子一同抱在怀里上的船。
李隆基也清楚鱼的由来,对此是真佩服,他见过黄河徒手抓鱼的好汉,却没看到过徒手抓鱼的孩子。
看着小贝作为一个小孩子,耐心地把鱼刺儿挑出去,把肉喂给更小的孩子,李隆基有一种享受生活的感觉。
一想到孩子,李隆基又犯起愁来,叹息连连,随意地问小贝:“小贝,你说怎么把没上学堂的孩子安排到一起保护起来,你看今天就是大人带孩子干活,结果孩子掉水了。”
“拿钱,专门选一个地方,大人干活的时候,把孩子放在那里,一个县成立几个这样的地方。”小贝说话时把鱼翻个面,刚才的一面已经吃光了,小孩子也很能吃。
“可是一个村子很小,只有几个孩子,离县城还远,专门安排个人带孩子,又少了一个干活的人,小孩子自己又不能走太远,麻烦。”李隆基也想到了这点,顺口说出来。
小贝再喂李珺和盼儿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吃不下了,纷纷扭头,小贝把肉放在自己嘴里,顺着话说:“搬一起呗,几个村子或十几个村子合一块,选出两三个人管孩子。不能干活,咱给他们钱,皇上伯伯你钱庄里钱不少,今年有一亿贯的收入,村子才有多少,你拿出一小部分,足够了。”
李隆基也没把小贝的话当真,就是说说,想把心的苦闷道出来。
听小贝说搬家,笑了笑,说道:“大人干活又远了,还是不行。”
“咋就不行了?大人干活远,总比孩子自己不能去远的地方强,做买卖的更喜欢人多,种地的,您不是放出许多军马了嘛,人干活的速度快了,就把时间补回来了,军马,不是耕马,可以骑呀。骑到地方,歇一歇再干活,哎呀,皇上伯伯,马真的很重要,马多了,干活快,能顶人力好几倍。”
小贝自己吃了两块鱼肉,想起还有别人没吃,有把鱼送过去,小海接过鱼,说道:“不是几倍,是几十倍,旱田,人耕地和牛耕地差多少?马比牛耕的更快,估计哥哥和姐姐以后要为粮食多发愁了。”
“是呀,粮食多了也不好处理。”李隆基赞成,突然愣住了,死死地盯着小贝,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了?”小贝吓一跳。
“快,把小宝和鹃鹃叫来。”李隆基不用小贝再重复一遍,已经有思路了,招呼人去喊张小宝跟王鹃。
李隆基与小贝说话时,张小宝和王鹃在船舱也讨论着。
“实在不行,就合村子吧,孩子不能来回跑,大人行,何况有了军马,来往也方便,马可以骑呀,既然大锅饭不能吃,那咱就弄集化模式,形成激励制度。看样子咱们得多弄石油了,尽快把柴油机应用在耕种上,那样的话,离得远了也不怕,柴油机多快呀,转来转去又回到生产效率上了,人的时间多了,才能休息,才能娱乐,才能带好孩子。”
在李隆基派的人来到门口的时候张小宝总结了一下两个人的思路。
敲门声响起,来人说陛下召见,两个人向外走,王鹃边走边说:“合村以后,矛盾也突出了,很多村子是以姓为主,村正的争夺会很激烈,还有小利益集团之间的斗争也跟着增加。”
“那是地方官的事情,地方官没能力,处理不好村子的事务,我们就让小贝处理地方官。”张小宝把责任下放。
王鹃停顿一下脚步:“看样子我们得把对李隆基的宣传工作多做一做。”
“弄出胶片和留声机,宣传工作才好做,哎呀,还得先把动画片做好,小贝前天问过了,现在的画家,水平也太差了,让他们画一个简单的卡通画,至于非要从线条表现出太多画风嘛,又不是山水画。这个思维呀,不明白简单的才是大众的么?难道他们还打算让孩子看出来动画里的人物跟景色的线条是充满了豪放或婉约?真想表达,用动画的人物动作和环境的渲染就行,何必管线条,你画一个相对尺寸两米高的熊,表情凶恶,孩子就算再傻,也不会认为温柔吧?”
说起这个事情,张小宝又开始抨击他找来画画的人,有很多画匠,非要这事那事,就算是运笔时可力透千层纸,能在动画体现出来吗?
张小宝和王鹃一路说着,来到弟弟妹妹烧烤的摊子时,小贝正在烤韭菜,不是她想吃,她真在摆摊子,卖给船上的其他人,韭菜一钱三串,算很便宜了,因为现在已是初冬,她卖三份也就是串能赚一钱。
旁边的小远在烤鱿鱼脖,这个不卖,他打算自己吃,烤五串,自己吃三串,给张刚带了两串,并帮小贝烤四串大蒜,卖的时候一钱两串,卖四串能赚一钱。
李隆基和高力士,还有王皇后与武惠妃就在旁边看着。
李隆基对高力士感慨,这真是张小宝的弟弟妹妹,不是钱的多少问题,而是吃顿烧烤,能把花掉的钱赚回来的思维,真难为他们在弘农时毫不犹豫地花掉一百三十万贯的决定。
高力士表示认同。
王皇后微笑不语。
就连跟张王两家不对付的武惠妃也无法把怨恨放在小贝等人身上,因为小贝等人在为每一钱认真烤东西的时候,却可以在救人时轻易扔掉金鱼袋和银鱼袋,然后说声“值”。强烈的反差让武惠妃觉得汗颜,对小贝个孩子,她无法去衡量与定位,她知道小贝人有一个宝贝糖果屋,里面的东西真好,可谓是精益求精,但也真贵,一般人吃不起。
然,就是这么个糖果屋,小贝他们跟着陛下去城外转的时候,却愿意拿出来大量的糖果“送”给京城的孩子们吃,说他们抠门,没错,他们锱铢必究,说他们大方,也对,他们可以一掷千金。
说他们很怕死,他们身边有两个出枪速度让人看不清楚动作的高手,平时护卫环绕,说他们愿牺牲,小贝可以在知道有人落水后,第一个义无返顾地跳下去。
武惠妃一时间迷茫了,喃喃道:“小贝个人,不应该在天堂,但又绝对不属于地狱,他们究竟在哪?”
“在人间。”走过来的王鹃正好听到,又补充一下:“与马克西姆高尔基绝不相关。”
“那是谁?”武惠妃被动地顺着话问。
“一个说海燕的人,但我不在乎,因为我们有水云,海燕的奋斗是自征,水云的搏杀为苍生。”张小宝解释。
武惠妃知道水云是谁,就是说书人口所说的“凌天谁敢起鹏翅,独守千里一鹰翔”的那只雄鹰,据说它,一鹰傲天,群鹰退避,跟张小宝和王鹃在各自的领域时一样,无人敢撄其锋,月圆星必黯。
李隆基不去管什么哑谜,见张小宝和王鹃来了,兴奋地搓搓手,道:“小宝、鹃鹃,朕方才问你二人的事情,还没想出办法吧?呵呵。朕在此地吃烧烤,突然就想到了……想到了这个事情,然后问小贝,你们猜小贝怎么说的?先提示一下,问题解决了,呵呵,呵呵呵呵。”
李隆基很想说是自己解决的,换成其他臣子,只能默认,不敢说别的,但看见小贝为每一钱而努力的时候,自己实在无法说出口,那得不要脸到什么程度?自己真敢说出来,小贝回以一个纯真的微笑,自己就得跳下船去,因为天地间已放不下这张脸了,太大。
张小宝没去问细节,先是来到妹妹小贝的身边,问:“卖多少钱?”
“韭菜三串一,卖三份我就赚一份,贵不?”小贝的韭菜烤的差不多了,往上撒调料时回问。
“不贵,你太实在了,正常一钱卖三串,不应该是你吃的新鲜韭菜,应该是刷地沟油,然后用快烂的韭菜来烤。”张小宝讲生意经。
“啊?”小贝手一哆嗦:“那吃坏肚子咋办?”
“你不是往韭菜上抹酱么,你把止泻的药拌在酱里,抹到韭菜上就不坏肚子了。”张小宝继续出主意。
“那我要是抹感冒药的话,是不是还能治疗伤风?”小贝举一反三。
王鹃听着眼睛瞪圆了:“张小宝,你就教小贝这个?以你的身份,你至于吗?”
张小宝明白,王鹃说的不是现在的身份,陪着笑:“跟小贝玩嘛,得让她知道一部分黑暗的手段,她才能去撑起光明。”
跟王鹃说完,张小宝又朝李隆基说:“陛下刚才要说什么?陛下,陛下?”
李隆基没言语,他已经听傻了,庆幸啊,张小宝没把手段用在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