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被这一幕刺激的彻底激发了心中的愤怒，随手抄起手边的家伙就一窝蜂冲了上去。
四面八方涌来的流民人数不少，看上去来势汹汹。
锦衣公子脸色变了变，后知后觉自己捅了篓子，可还强撑着嘴硬：“你们这群刁民反了天不成！信不信我让兵马司的人把你们都抓起来！”
群情激愤下，众人哪里还有理智可言，他说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宋窈暗暗骂了句蠢货。
可她很快自顾不暇。
大街上人挤人，尖叫咒骂声交织成一片。
被愤怒的情绪操控，这些流民开始了无差别攻击。
惊羽和霜降艰难地将她护在身后。
“夫人，这些人已经红了眼，根本没有理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尽快离开。”
“好。”宋窈还惦记着刚才瞧见的一幕，心口沉甸甸的。
一个小女孩从面前跑过，被人推搡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哭了起来。
她瞳孔微缩，周围人多，众人忙着逃离这里，压根儿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女孩，要是放任不管，这小孩儿很有可能被踩踏至死。
霜降和惊羽忙着应付周围的流民，抽不开身。
宋窈心一狠，快步上前将女孩搂进怀里，因为太急没注意到身后有流民逼近，一根棍子正要闷头敲下，她只觉得后颈一凉，下意识闭上了眼。
下一秒，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急促的马蹄声迅速靠近，街上的人纷纷避让，马上的容玠面色冷沉，弯腰将宋窈和那个孩子一同捞上了马，嗓音冰冷。
“凡闹事者，全部拿下。”
宋窈仓皇睁开眼，只看到他线条明晰的下颌线，以及上下滚动的喉结。
兵马司的人随即赶到，出面平息这场暴乱。
容玠驾着马远离了人群停下来，垂眼看向宋窈，眼底的冷意尚未完全褪去，他微拧着眉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沉声问：“可有受伤？”
宋窈回过神来，慢半拍地摇了摇头，有些心虚地小声道：“没有。”
怀里传来微弱的哭声，宋窈下意识看去，拍了拍小女孩儿的肩膀：“好啦好啦，现在已经没事了，别哭了好不好？你是哪家的孩子，稍后姐姐送你回去。”
在她耐心的安抚下，小女孩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怯生生地瞧了眼容玠，往宋窈怀里缩了缩。
宋窈抬头看了眼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委婉组织着语言：“你好像……吓到她了。”
容玠薄唇紧抿，淡淡斜了她一眼，要笑不笑扯了扯嘴角：“就没吓到你？”
天知道刚才他赶过来时瞧见那一幕，心跳都停了一拍，她倒是跟着没事人一样。
她无辜地睁着温软的眼眸，轻轻眨眼：“你这副模样，我从前见的还少吗？”
容玠低哼一声，展臂揽着她的腰纵身跳下马。
“夫人！”霜降和惊羽追了过来，见到容玠均是脸色讪讪，“大人也来了啊。”
容玠神色平静看二人一眼。
宋窈清了清嗓子：“你们两个，去问问些是谁家的孩子，把人送回去，人父母肯定急着呢。”
两人如蒙大赦，领着小女孩去找人。
左右无人，宋窈扯了扯容玠的衣袖，拖长了语调朝他挤眉弄眼：“容大人，还气着呢？”
他眉梢微动，垂眼落在那白嫩的指尖上，唇角不着痕迹翘了翘，神色岿然不动。
她自知理亏，睫毛抖了抖垂下眼帘，“我这不是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么？我要是提前知道……”
话音顿了顿，颇有些底气不足。
她要是提前知道，也还会救那个小女孩。
她受伤最多挨两棍，小女孩就不一定了。
容玠气笑了，谁家自我检讨越检讨越理直气壮的？
“行了。”他听不下去打断她，沉默半秒，眼角眉梢浮着认真，“以后做事别那么冲动，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前提。”
宋窈小鸡啄米点点头，这时候当然是顺着毛捋。
她忽然一顿，想起什么，神情凝重：“对了，刚才大街上死了一个人，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待会儿处理尸体的时候，你让人离远一点。”
兵马司的人出马，将闹事的流民全都抓了起来。
因为容玠带人来的及时，只有几个人受了伤，并未有人死亡。
那锦衣公子被殴打一通，鼻青脸肿地被人搀扶着，见状就差没拍手称快：“这群刁民，就是要把他们关起来才好！最好狠狠治他们的罪！”
“你也去牢里走一遭吧。”
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锦衣公子不敢置信地望过去，正要开骂，一见那张活阎王脸，顿时将话憋了回去，脸色涨的通红：“原来是容大人！”
他神色瞬间变得恭敬客气，还有几分讨好：“容大人，我也是此事的受害者啊！您怎么能抓我呢？”
容玠慢悠悠笑了一声：“这么说来，下令打人的不是你？”他眸色微冷，凉凉地望着对方，“打死人的也不是你？”
对方一下子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容玠耐心告罄：“带走！”
立即有人将那公子扣下带走。
容玠让兵马司的人将街道围了起来，隔出一片空地。
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都是刚才打斗间掉落的，其中还包括一具尸体。
容玠皱着眉看向宋窈：“你确定你这样真的没问题？”
他还是不放心，疫病这玩意儿可是传染人的。
宋窈指了指脸上的面罩：“放心，我做了一定防护，不会有事。”
他眸子微眯，到底还是松了口。
宋窈走上前，弯腰察看尸体的状况。
近距离细看，死者的脖颈包括脸上都出现了脉络状的红色细纹，视线往下，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溃烂，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化脓。
她的心沉了沉，已经有了八分肯定，为了证实猜测，她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死者近日有呕吐腹泻的症状，站起身来面色沉重。
“确实是瘟疫，恐怕就算没有今天这一出，这人也活不了几日了。”
最糟糕的猜测还是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