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宋窈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神色镇定自若：“你想怎么称呼都可以，不过我们是不是先来谈谈正事？”
薛行野定定看了眼她，抬手做了个手势，十几个人走进来落座。
“之前你的提议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可行，所以这次来是与你们大齐商量议和的事。”
宋窈不着痕迹心里一松，紧接着薛行野话音一转，“不过议和也有条件，毕竟不是做慈善，你觉得呢？”
她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如果不过分，可以谈。”
双方相对而坐，摆出谈判的架势。
唇枪舌剑的场面并不比真刀实枪好多少，本来这种事应该由文官出面交涉，可时间匆忙，宋窈这边毫无准备。只能拉几个武将来顶上。
北梁那边明显有备而来，从一开始就展现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自古以来，谈判无非是割地赔款，我方同意议和，不知你们大齐又打算献出几座城池，以表诚意？”
宋窈眸光微冷。
风止冷笑一声，忍不住讽道：“割地赔款，那是战败国不得不做出退让，可我们两国之间分明还没分出胜负，凭什么让我们割地？”
“就是，率先发动战争的明明是你们北梁，要赔偿也是你们赔偿才对！”
对方的使臣也怒了：“好啊，那就是没得谈了？别忘了，火烧粮仓的事我们还没找你们算账！”
“不谈就不谈！大不了再打几场一决胜负，你们的粮草想必支撑不了多久了吧？”
“呵，威胁谁呢？听说你们那位丞相大人现在都还没醒，没了他指挥作战，你们能有几分把握？”
……
宋窈额角生疼，扶着额眼睁睁看着一群人从一开始的心平气和到现在互相骂娘。
她一抬头，薛行野正支着下巴神色淡定地看热闹，丝毫没有担忧的样子。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错，薛行野眸光微顿，朝着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宋窈看懂了他的意思，微微点头。
于是两人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开溜。
出了营帐，都还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争执声，宋窈神情复杂：“我没想到谈判竟然是这样的。”
薛行野见怪不怪，慢悠悠地开口：“两国交战已久，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这时候让他们心平气和坐下来谈判，自然是谁也不服谁。”
他漫不经心笑了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我经历过最久的一场谈判，足足谈了三天三夜。”
宋窈这才想起他十二岁时就上战场了，想必对这些流程了然于胸，难怪这么镇定。
两人渐渐远离了营帐，把争执远远抛到了身后。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垂眸觑她，有笑意自眼底一闪而过：“托你的福，捡回了一条命。”
宋窈在他的目光下慢慢垂下了头：“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同意了。”
她其实也没把握能说服薛行野放弃征战，毕竟于他而言，战争不仅仅只是流血和牺牲，还与国家命运联系在一起。
但凡是一个有野心的君王，都不会放弃征服世界，扩张自己的领土。
薛行野脸上的情绪敛了敛，他眼神淡淡的：“我仔细想了想你说的话，现在的确不是拿下大齐的好时机，只要有容玠在，他势必会阻拦我。”
而他与容玠相争，也无疑是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费尽千辛万苦，到头来为别人做嫁衣，想想是挺不值。”
大丈夫死在战场上，不失为一个好归宿，可他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弟弟，以及一个不省心的妹妹。
要是他就这么死了，家里的那两个还不得翻了天？
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有时候想想，我和容玠或许还真是上辈子的孽缘，天生的宿敌。”
生在不同的国家，实力旗鼓相当，甚至连挑女人的眼光都一样。
宋窈有片刻的失神，不得不承认他猜中了。
他们俩上辈子都是死在对方手里，这样看来，可不是孽缘吗？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或许有一天，你们能化敌为友也说不定。”
“和他成为朋友？”薛行野尾音微扬，用嗤之以鼻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他想不光是他，容玠那人也不会乐意和自己成为朋友。
宋窈稍感无奈。
“带你去个地方。”他忽然侧过头来看着她。
她眼微睁，有些惊讶地皱眉：“现在？可是他们……”
薛行野嘴角挑起似笑非笑：“你信不信，等我们回来他们还没吵完？”
宋窈沉默了。
看刚才那架势，确实是有这个可能的。
薛行野让人牵来两匹马，率先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过来，似乎笃定她会同意一般：“去吗？”
薛行野行事磊落，宋窈倒不担心他会使什么下作手段。
她眼底的犹豫淡去，也跟着上了马。
他似是心情不错，眉眼也染上淡淡愉悦。
宋窈想到什么侧头提醒：“你重伤未愈，能骑马么？”
薛行野挑了挑眉毛：“不能骑的话，你愿意和我共乘？”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面容显露出纠结之色。
共乘一骑，也太亲密了些。
宋窈在男女交往上向来注意分寸，尤其是在知道薛行野可能对她有意后，更不愿意给他一些错误的暗示。
他没有继续为难她，轻笑着别开视线，浑不在意：“我哪有容玠那个病秧子那么娇气？骑慢些，不影响。”
宋窈：“……”
都这个时候，也不忘记拉踩容玠，宿敌实锤了。
两人放慢速度，骑着马行走在雪地里。
薛行野嗓音懒洋洋的：“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果然没有容玠在，连空气都是新鲜的。”
“……”
宋窈实在没忍住：“其实你也没有很讨厌他吧？”
他微微一顿，笑哼着出声：“不讨厌，但也不喜欢。阵营敌对，难道你还指望我和他一见如故吗？”
好一会儿没听见回应，他正欲转头，听见宋窈冷不丁出声：“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故意放走他？”
薛行野回眸，对上她半是费解半是复杂的目光，神情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