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着苏欣被杜成逸拥着离开,易景宸感觉自己的心突然一空,随即被人抛入了无底的冰窖。他失魂落魄地呆立原地,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壳。
回到别墅以后,他径直进了书房,把自己锁在这一方空间里,如同一只受伤后舔舐伤口的困兽,不曾踏出半步。
程威将一切看在眼里,内心暗暗焦急。他太了解自家主子了,易景宸向来心高气傲,在他过往的认知里,女人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存在。可这次,竟难得地为苏小姐动了真心,甚至破天荒的主动示爱,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回应。谁能料到,等来的却是无情的拒绝。
这样的打击,任谁都难以轻易释怀,更何况是少爷呢。他心里一时钻了牛角尖,也是人之常情。
此刻,书房里的易景宸,心情已跌入了万丈深渊,满心的愤懑与不甘急需宣泄。他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周身散发着压抑的气息。
傍晚时分,阿龙匆匆赶来,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消息。程威心中不禁暗自欣喜,看来,有些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他站在书房门口,抬手,动作极轻地敲响了那扇紧闭的门,生怕太用力而惊扰到里面情绪低落的人。
“少爷,龙哥来了。”
程威将声音压得很低,透着几分小心翼翼。不出所料,过了片刻,里面终于传来易景宸略显疲惫的回应。
“让他进来吧。”
阿龙极少露面,每次现身必然是有要紧事。这一点,程威心下了然,易景宸更是再清楚不过。毕竟这个规矩,是他本人亲自定下的。
程威缓缓推开门,一股沉闷又萎靡的气息扑面而来,像一层厚重的阴霾,瞬间将他笼罩。房间里没开灯,黑暗肆意蔓延。易景宸坐在书案后的阴影之中,面容隐匿,看不清神色。可仅仅只是模糊的轮廓,仍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人不自觉地绷紧神经,心跳也跟着加快。
没有易景宸的吩咐,程威连开灯的勇气都没有。他对着身后的阿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进去。阿龙一进入房间,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虽满心疑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易景宸心情不佳,也识趣地不敢多问。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案前,双手将手中的物件稳稳呈上,动作恭敬又谨慎。
“易总,幸不辱命。凌久泽行事极为谨慎,我派了几拨人日夜盯梢,折腾了好些日子,总算拍到了他和邢质斌私下往来的照片,还有视频。”
易景宸默默地听着,全程一言不发。待阿龙说完,他微微倾起上身,从黑暗处缓缓现身,冷峻的面容逐渐清晰。他伸出手,拿起那些照片,动作看似漫不经心,目光却深邃锐利,一张张地翻看着。
照片的画质很清晰,上面的两人,一个正是芜市那位声名在外的市长凌久泽,身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神色严谨;而坐在他对面的邢质斌,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姿态卑微,与凌久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做得很好。”
易景宸微微扬起下颌,冷漠地唇角扯出一道锋利的弧度,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好似在这乏味的世界里,终于嗅到了一丝猎物的气息……他最近实在是太无聊了,是时候做点有趣的事了。
阿龙离开后,程威熟练地为主子倒上一杯温度恰好的水,而后双手捧着一沓文件,交给主子阅览。
“少爷,这是李秘书送来的机密文件,里面都是邢质斌这些年在重要项目里的授权书和合同。她本想亲自面呈给您,被我找借口搪塞了过去。她反复念叨,说为了弄到这些东西,可花了大力气,还特地嘱咐,务必让您记住她这份功劳。”
程威说话间,不时偷瞄易景宸的神色,本来主子心情就不好,生怕他又因此雪上加霜,更加气恼。
易景宸垂眸,修长手指随意地翻弄着文件,神色未见丝毫波澜。半晌,才不紧不慢吐出一句,“做得很好。”
语调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之前对阿龙的夸赞别无二致。
又仔细翻看了几遍文件后,易景宸抬起头,将阿龙送来的东西和李秘书的文件,一并推向程威。
“明天找个信得过的人,把这些全部送到纪检局,一定要办得滴水不漏。另外,以易氏的名义,去警局举报邢质斌在与易氏合作的新项目中,为谋利益,擅自使用不合标准的违规产品,他这是公然损害易氏声誉,易氏绝对有权力终止合同。”
“是。”
数罪并罚,后台也倒塌了,看邢质斌还能往哪里逃……程威钦佩地望着自家主子,易景宸这般筹谋周详、雷厉风行的作风,实在让他由衷折服,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敬意。
事情已经交代妥当,程威瞧着主子心情似乎好了些许,赶忙瞅准时机,硬着头皮承认错误。
“少爷,昨天擅自做主放烟花的事,还请您原谅。”
程威头垂得低低的,昨天因为这件事,易景宸大发雷霆,把程威吓得躲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主子一怒之下扒了他的皮。但他心里清楚,这事躲不过去,迟早都要主动请罪。
他认了错,便乖乖站好,只等主子开口责罚。没想到易景宸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又没入了黑暗中,只轻飘飘传来几个字。
“没事了。”
程威抬起头,见主子又变成了颓丧的模样,心里一紧,壮着胆子问道:“少爷,您既然在意苏小姐,为什么不跟她明说呢?”
黑暗中,程威看不清主子的神情,只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很久了,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讲出来。即使主子怪罪,他也要说。
易景宸沉默了几秒,随即矢口否认,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漫不经心。
“谁说我在意她,我只是最近闲得无聊罢了。”
程威今天像是彻底豁出去了,全然不顾后果,继续直言。
“可您现在做的这一切,不都是在替苏小姐出气吗?”
邢质斌犯下的过错,并不单单是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勾当,关键是他不该对苏小姐动歪心思,更不该把苏小姐逼到那般绝境。
所以说,他这完全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得罪了苏小姐,就等同于得罪了主子。这一点,程威心知肚明。
像是被人猛地撕开了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易景宸脸上寒霜骤起,怒声质问道:“程威,你是活腻了吗?”
程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天灵盖,之前鼓起的那点勇气,刹那间消散得干干净净。他忙不迭地低下头,额头上密密麻麻地渗出一层冷汗。慌乱间,赶忙搜寻其他的话题,来转移主子的注意力。
“少爷,芜市医院里的那个病人,确实是昨天那张全家福里的人。不过苏欣小姐已经将病人转移,目前还没查到具体去向。但是,有个人或许知道内情。”
程威一边说着,一边回想起上次在那家医院,偶然碰到的那个人。顿了顿,见主子虽然在动怒,但明显在等他继续说下去,便不敢再耽搁,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就是行政部门的那位林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