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见面
次日一早，方如今的住处隔壁的小会议室。
连续数日了，顾清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窗外，南京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黄包车的铃声和商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喧嚣。
“组长，人都到齐了。”戴雷平戴雷平轻声提醒。
方如今转过身，会议室里坐着顾清江所在的行动队的三个骨干，分别是梁秀辰、邢星文、王永康。
这其中王永康跟内鬼谢昆仑的关系最好。
他注意到王永康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钢笔，看不清表情。
不过钢笔在他的手中，像是一支香烟似的。
“各位，”方如今清了清嗓子，“你们顾队长失踪已经三天了。根据最新情报，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城西的一个烟摊附近。情报科的暗桩发现了他的踪迹，卖烟的老人为了掩护他牺牲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的声响。
“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方如今继续说，“顾清江既要躲避情报科的追捕，又要提防我们内部的叛徒。上次接头差点要了他的命，他现在恐怕谁都不敢相信。”
王永康手中的钢笔突然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弯腰去捡，动作有些慌乱。
方如今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又移开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顾清江，确保他的安全。雷平，你那边有什么线索？”
戴雷平站起来，打开手中的笔记本：“根据我们的调查，那个牺牲的卖烟老人有个孙女，在城西的纺织厂做工。我派人去查过，那姑娘今天一早都没去上班。而且，昨晚厂子里看门的老头听到有人在大门口调戏女人，听声音好像就是那卖烟老人孙女。这件事，几个兄弟正在查。”
“纺织厂……”方如今若有所思。
“是的，”戴雷平点头，“这个女孩子叫沈素秋。我怀疑顾清江可能跟他在一起。”
方如今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城西的区域：“纺织厂附近地形十分复杂，是个落脚的好地方，顾清江应该知道。他可能会在那里落脚。”
“但是方组长，”梁秀辰举手，“情报科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一定在那些地方布下了眼线。”
“没错，”方如今露出一丝冷笑，“所以我们不能按常理出牌。秀辰，你带一队人，大张旗鼓地去城东搜查，制造我们要在那边行动的假象。其他人分散到城西，暗中排查。”
他转向王永康：“老王，你负责联络情报科的人，就说我们发现了顾清江的踪迹，需要他们配合行动。”
王永康愣了一下：“这……合适吗？”
“当然合适，”方如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行动科和情报科是兄弟单位，理应互通有无。这次老李的案子，又是处座命两个科一起查的，没什么不妥的。你说是不是？”
王永康低下头：“是，组长说得对。”
散会后，方如今特意留下戴雷平：“盯紧王永康，我怀疑他有问题。”
戴雷平一惊：“那为什么还让他去联络情报科？”
“这叫引蛇出洞，”方如今冷笑，“如果他真是内鬼，这次一定会露出马脚。”
又是一天夜幕降临，南京城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灯光中。
方如今换上一身便装，独自来到城东的一条小巷。
这里离纺织厂不远，巷子深处有一家不起眼的茶馆。
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招牌：“清心茶馆”。
他推门进去，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看见他立刻迎上来：“方组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老周，打扰了，”方如今压低声音，“这两天有没有生人来过？”
老周是张鑫华介绍给他的，这个茶馆已经开了几十年，故而对这片的情况非常熟悉。
而且，顾清江也是知道这茶馆的，并且跟着张鑫华来过几次。
半年前的一个下午，张鑫华带着顾清江一个人来这里，当着他的面部署了一次秘密行动。
当时张鑫华告诉顾清江这茶馆是他的一个据点，老周是自己人。以后有紧急情况，可以通过这里传递消息。
为了鄙人耳目，方如今就带了戴建业一个人出来，不过他并没有让戴建业一同进入，而是令其在外面放风。
老周给方如今倒了杯茶，压低声音说：“今天一早，有个姑娘来过，说是如果有人找顾长生的话就告诉她。”
顾长生是顾清江之前的名字，即便在行动科，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方如今眼神一凝：“是不是叫沈素秋？”
“对，就是她。虽然她并未留下姓名，但我对纺织厂的工人还是熟悉的，打听了几个人就搞清楚了她的身份，”老周点头，“她说如果有人来找顾长生，就告诉他去老地方。”
方如今若有所思地抿了口茶。
茶香袅袅中，他的思绪飞快转动。
顾清江知道这茶馆的重要性，也清楚老周的可靠。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一定会想办法通过这里传递消息。
“老周，”方如今放下茶杯，“那姑娘还说了什么？”
老周想了想：“她说顾长生现在很安全，但需要帮助。如果想联系她，就到一里地之外的戏园子。”
方如今眼中精光一闪。
“老周，”方如今站起身，“请你尽快去趟戏园子，你就告诉她，我来过了。希望能见到这个顾长生。”
老周点头：“明白。”
方如今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来过？”
老周脸色一变：“昨天有几个穿黑风衣的人在附近转悠，像是在找什么人。我让伙计留意了一下，他们好像在打听顾清江的事。”
方如今心中一紧。
情报科的人果然也盯上了这里。
他必须尽快找到顾清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方如今透过窗户看去，只见几个穿黑风衣的人正在挨家挨户搜查。
“情报科的人！”老周脸色一变，“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方如今眼神一冷：“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他快速写下几个字，交给老周：“想办法交给沈素秋，一定要快！”
说完，他闪身从后门离开。
背街巷子里光线很暗，方如今贴着墙根快速移动。
他能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情报科的人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
转过一个弯，前方突然出现两个人影。
方如今正要拔枪，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方组长，是我！”
是顾清江！
顾清江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眼神依然锐利。
旁边站着一个瘦弱的姑娘，正是沈素秋。
“快走！”顾清江拉着方如今钻进一条更窄的巷子，“情报科的人马上就到！”
三人一路狂奔，最后躲进一间废弃的仓库。
顾清江喘着气说：“方组长，你怎么亲自来了？太危险了！”
“再危险也得来，”方如今苦笑，“你再不出现，我就要被上面问责了。”
顾清江神色一黯：“对不起，连累你了。但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
“我明白，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让你受苦了，”方如今拍拍他的肩膀，“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沈素秋突然开口：“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通到河的对岸。”
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顾清江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爷爷告诉我的，”沈素秋低下头，“他说如果有一天顾大哥需要帮助，就带他走这条路。”
方如今和顾清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走！”方如今果断地说。
三人跟着沈素秋，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穿行。
远处传来警笛声，情报科的人正在搜捕。
突然，前方出现一堵高墙。
沈素秋带着他们绕过了高墙，走进了一座土地庙，这里的香火还不错，但建筑年久失修，看着一副破败的模样。
沈素秋绕到了神像后面，靠着墙根摸索了一会儿，竟然在神像后面底座下推开一扇隐蔽的小门。
“这是……”顾清江惊讶地看着门后的密道。
“爷爷说，这是当年太平军留下的，”沈素秋解释道，“可以直接通到河的对岸去。”
方如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爷爷果然深谋远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真是感人啊，可惜你们走不了了。”
三人回头，只见王永康竟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
他手中的枪对准了方如今：“方组长，没想到吧？”
方如今面不改色：“我早就怀疑你了，只是没想到你会亲自来。”
“没办法，”王永康耸耸肩，“有人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抓住顾清江。至于你……”
他冷笑一声，“只能怪你太爱管闲事了。”
顾清江突然上前一步，挡在方如今面前：“王永康，你要抓的是我，放他们走！”
“顾清江还真是重情重义啊，”王永康讥讽道，“可惜……”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声枪响。
王永康手中的枪应声而落，他捂着流血的手腕，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戴雷平等人。
“方组长早就料到你会来这一手，”戴雷平举着枪，“我们一直在暗中跟着。”
方如今开口对王永康：“王永康，你以为你是在为那你老板做事，其实你不过是某些人的棋子而已。此刻你落入了我们的手中，最好的出路便是告诉我谁才是指使你的幕后黑手。”
王永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突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方组长，你以为你赢了吗？”
话音未落，王永康猛地咬紧牙关。
这一幕，方如今太熟悉了，他瞳孔一缩，厉声喝道：“拦住他！”
戴雷平一个箭步冲上前，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王永康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色的血迹。
他的眼神逐渐涣散，却依然带着那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该死！”戴雷平掰开王永康的嘴，发现他的后槽牙已经被咬碎，“他服毒了！”
方如今蹲下身，看着王永康渐渐失去生机的脸庞，长叹一声：“又失去了一个活口。”
戴雷平懊恼地捶了下地面：“就差一步！要是能早一点……”
“不怪你，”方如今站起身，目光凝重，“他极有可能已经被人抓住了把柄，舍了自己的这条命或许能够换得一家人的平安。幕后之人行事如此周密，连一枚棋子都训练得这般决绝，看来我们的对手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戴雷平也跟着站起来：“组长，那我们现在……”
“立刻封锁消息，”方如今沉声说，“王永康的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说我们已经抓了活口，我要用他做鱼饵，把那条大鱼钓上来。”
“是！”
方如今最后看了一眼王永康的尸体，转身走向顾清江。
顾清江长舒一口气，道：“方组长，这次多亏了你……”
方如今摆摆手：“都是自己人，别说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顾清江苦笑：“我得罪了情报科，行动科又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哪里才能安全呢？”
方如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有个地方，情报科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哦？”顾清江疑惑地看着他。
“走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好吧!”
顾清江请求带上老烟枪的孙女，方如今自然是满口答应，并承诺尽快安排顾清江兄妹二人见面，顾清江感激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众人穿过巷子上了早就停好的轿车。
顾清江开口道：“方组长！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是用得着我顾清江的地方，就是刀山火海，我也陪着你闯！”
方如今笑着摆手：“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你身上的嫌疑还没有洗清。当务之急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抓到幕后黑手。”
顾清江叹口气：“说实话，我是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