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琪推开院门,只见自家那放满酱缸的大院里,几乎无立锥之地。
他放眼望去,乌泱泱一大片人夹杂着满满当当的酱缸,煞是壮观。
人群见他进来,顿时发出欢呼:“小神医来了!”
秦琪头皮发麻,连忙躬身行礼:“爷爷奶奶们、叔叔伯伯们、姑姑婶婶们好!”
秦小人,啊呸!秦霄仁连忙冲上前,激动地拽住秦小乙:“小乙,你那方子真是神了!”
秦琪这才恍然。哦,大伯母有了!
他正待开口,已有不少人围了上来。
“小乙,不,小神医!快帮四叔看看!四叔家已有三个娘子,就想要个儿郎!”
“四哥你且让让!你家好歹有娘子,七弟可还无后啊!”
“四郎,七郎你们都让开!你们年纪尚轻,三哥我已近而立可还无后啊!”
秦小乙彻底无语:哦,我专治不孕不育不说,还成了送子观音?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神?
他灵机一动:“诸位尊长,咱们去任二叔,不,任仁济药铺!你们有病不要紧,那儿有药,还管够!”
他这话虽然听来极为欠揍,但大家此刻根本不在乎。
人群中的任大郎连忙高呼:“对,我们任仁济有药!你们想吃多少有多少!”
这也就是大家想就诊,要是放到平时,在真定府这一句“你瞅啥?瞅你咋地”就动手的边境,他俩一定会被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于是乎,乌泱乌泱的人群嗷嗷叫着,裹挟着可怜又无助的秦小乙,奔向任家在秦家村开的药铺。
可想而知,正要打烊的药铺伙计们,看到这一幕,是何等的心情。
胆子小的当场就吓尿了。
你们这是要干嘛?药铺里人参、雪莲有限,没多少值钱的药啊!你们如此玩命不值当啊!
好在任大郎及时高喊:“别打烊!乡亲们要买药!我加工钱!”
最后四个字让伙计们定下心来,他们连忙打开半闭的铺门,放人群涌进去。
一脸懵逼的秦小乙被人摁到椅子上,马上便有人递上纸笔,连研墨都有人抢着做。
他有些茫然: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任大郎清了清嗓子:“小乙,你莫慌!乡亲们,一个个来,不要抢!药铺药不够不要紧,货仓就在附近!”
他再次清了清嗓子,正要炒作老神仙,上年纪的秦二爷不干了:“任大郎,少废话!快让小乙开方!”
得,顾客就是玉皇大帝,我惹不起。
任大郎乖乖退到一旁。
秦小乙开始了他穿越后的第一次正式接诊,虽然患者都是不孕不育科的。
“三叔,您这是少阳阳明合病,热就燥所致,不严重,您少吃茱萸和生姜!我给您开一剂去茱萸、加菊花的六味地黄汤。”
他连舌苔都不用看,只望气、闻声加问了些问题,便辨证完毕。
“七叔,您这是典型阳虚加太阳病,附子、桂枝加倍的金匮肾气汤给您。”
“四叔,您一切正常,四婶,您附耳过来,我说一些秘术,对您夫妇有所帮助。
此外,我再开两剂药,您二位服用一月,准能生儿郎。我做好标记,您二位切记千万不要吃混!”
这两位,秦小乙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将四诊做齐,倾尽全力开了两剂被他爷爷禁用的药方。
当然,药是他亲自抓的,这个药方绝对不能外泄,有伤天和!
按照这药方服药,结合他的秘术,生儿子概率至少有九成九,之所以少说一分,是作为谦虚。
所以这违背自然规律的方子被他爷爷禁用,这一组两个方子,他原本是给赵祯和苗妃准备的。
人虽有九种体质,且阴阳虚实不尽相同,但这方子霸道诡异之处便在于:只要听话照做,一定能生儿子。
他和他老婆亲自试验过。他的俩儿子就这么来的。
要不是他家四代单传,老爷子绝对不会告诉他这个禁方。
他也存了以这对夫妇做大鼠的心思。毕竟,在他眼中,这些人都是“古人”。
忙碌了近一个时辰后,天已擦黑,秦小乙擦了擦汗,送走最后一位病人。
任大郎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小乙,辛苦了!”
秦霄仁早在随众人出门时便已经离去,从他这半个多月未登自家门来看,他的确将亲情看得极淡。
秦小乙喝了一大口热茶,这才有机会问:“大伯,这是怎么回事?”
任大郎哈哈大笑:“秦大郎的老婆未来月事,他们两口子今儿上午便去了真定府,结果被诊出了喜脉。
他一高兴,送他老婆回家后便登门致谢。正好赶上麦收,他一路上逢人便显摆他的好侄子,乡亲们就都跟着他过来了。
小乙,咱们趁热打铁,明儿你就来这儿坐堂吧!我再找个说书的,咱们宣传一波老神仙!”
秦琪心中颇为无语,但也无可奈何。
他只好颔首:“好吧,大伯,咱们按照炒作计划来便是!”
任大郎笑着颔首:“小乙放心!一切已准备妥当!”
对了,我这说书人还没说炒作计划吧?
其实在现代人看来,这计划极为简单。其一共有三大板块:
一是炒作老神仙,将成药药方、地缸酿烈酒、各种食材及美食,都归功于这不存在之人的梦中指引;
二是推广任仁济成药、食品和烈酒神仙酿三个品牌,做到让人耳熟能详;
三是炒作养猪发家致富,这个不能算炒作,因为养猪虽臭,但收益确实不小。
这三点若炒作得当,秦小乙改变真定府的计划便如水到渠成一般,可谓事半功倍。
任大郎果然是有格局的大商贾,他喊来不停用药戥子称药包药、甚至还要一趟趟从货仓运药来此的伙计们。
“发额外工钱了!今儿大家辛苦了!”任大郎笑眯眯地给每人包了一百钱。
“额外”两个字,他咬得极重,以强调这只是加班费。
秦小乙拜服:这才是大掌柜!以后伙计们不得争着抢着加班?
秦小乙帮伙计们打烊后,便与任大郎告别,飞一般跑回了家。
他怕这厮脑子一热,拉着自己回他家。他可不愿见那如妖精一般的任娘子。
任大郎眯着眼,默默看着如受惊兔崽子一般逃窜的秦小乙,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嘿嘿!臭小子!心眼儿不少!”
好在这次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迎接秦小乙的,是他娘孙氏的笑脸和热腾腾的臊子面。
只是,她的笑脸让秦小乙心里直发寒。
“娘,您有话不妨直说。”秦小乙惴惴不安。
“小乙,你给娘解释解释,你跟你大舅说的那些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秦小乙手一哆嗦,筷子“当啷”一声跌落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