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芊眠是不怕姜氏的。
但这个时候,另一个人冲了上来。把楚芊眠狠狠的抱住。
楚芊眠抬头,看到像老鹰护雏鸡一样抱紧自己的楚三夫人,不由得心头一暖。
此时楚三夫人哆嗦着,带着面如土色,应该说,当听到婚约时开始,她就充满痛恨,狠狠的瞪着疯癫的姜氏。
嘴里有一声低骂:“你樊家只有纨绔子,怎么配!”
有片刻,房中是两个夫人的激动叫声。
樊夫人不能接受她的丈夫另有遗言,楚三夫人也坚持不肯承认这份婚约。
她口口声声:“云期堂弟一定不知道你家的近况!”
樊夫人还击:“你家的近况我也还不知道!”
在这骂声里,楚芊眠从容的把婚约收好,从容的主持大局。
这客再当下去,只会两相伤害。让楚三夫人抱着的楚芊眠不好行礼,就只对樊老夫人点一点头,约好下次见面:“等我父母进京,再来拜见。”
说完,把搂抱住她的楚三夫人反手往门外推。
房门已开,楚家跟来的婆子、丫头,和楚芊眠的两个丫头,刀豆枪豆簇拥起两个主人。这是樊老夫人正房,侍候老夫人的婆子和丫头往里急奔。在她们的脚步声里,夹着激烈的争执声。
樊夫人高叫:“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樊老夫人高叫:“你把我孙子害成纨绔,你丈夫早就料到,所以才留下这份东西……”
楚芊眠回头又看一眼,樊家的婆子丫头已到老夫人身边,而姜氏疯狂依旧。不愿意多看,头也不回的离开。
上车以后还没有坐稳,楚三夫人的泪水唰地下来:“你父亲好糊涂啊。”
又是痛心、又是忧恼,悲悲切切也接近出来,这全是为着芊眠。
楚芊眠对她和气的笑,柔声赔不是:“都是为了我才把三伯母气到,等回家去,我好好的对三伯母赔个礼儿。”
手,在身前按一按,婚约的三张纸在这里。楚芊眠想着,如果三伯母说再看看,长者之命不可以违背,就可以取出来给她看看。三伯母看了以后,也就不会再难过。
要知道她一点一滴的泪水,都让楚芊眠内疚无比。
但是,直到回到家,下了车,楚三夫人也没有提出来再看看婚约。她从自己的难过出发,自以为楚芊眠更加的难过,毕竟这亲事是云期堂弟所定,芊眠她没有促成过,也不是她自己挑的女婿。
正忙着体贴侄女儿。
“回房歇着吧,不要再生气了。”楚芊眠还没有离开,三夫人已开始张罗着给她送果子蒸点心,说她做客熬了精神。
楚芊眠只能感动的回房,愈发觉得三伯母陪自己去樊家,实在对不住她。
看看,她才是熬精神的那一个,回家里来,还要耗神宽慰自己。
坐到榻上,楚芊眠取出怀里的婚约,重新又看一遍。
……。
三张信笺,泛黄而陈旧。
纸是薛涛笺,字是妙笔花,书写着冠军侯与楚芊眠父亲楚云期的山海情谊。
十年磨损的是纸张,唯情意越陈越香醇。
第一张上面写着“冠军侯樊好,与楚云期一见倾心,愿结儿女亲家。”这是婚约。
第二张上面写着“冠军侯樊好,与楚云期一见倾心,愿结儿女亲家。恐幼子稚母,难以成人。祖母年迈,难以教管。若我子樊华难以班配,任由云期兄退亲。只请退亲后指点一二,不令好与地下蒙羞,令樊家后继有人。此恩此德,感激不尽。”
当年的婚约既没有挟情借意,也考虑到身后事不见得圆满。面对此时纨绔名声满京都的樊华,楚家有权退婚。
楚芊眠会认字的年纪,就由父亲抱着念婚约,解读每句话的意思。楚云期教给女儿的,樊家的小子如果是个好孩子,就是你的夫婿。如果不好的话,就当他是个兄弟吧。而家里呢,帮着他重新做个好人以后,再给他重新定一门亲事。
改变一个人不见得三年五年就成,樊好才写下这第二张信笺,免得儿子还没有改正,芊眠已到嫁人的时候。真的这样的话,楚芊眠另嫁别人,而恳请楚云期在有生之年,为他儿子娶到持家过日子的媳妇,樊家烟火不断就成。
看似樊好写下的婚约严谨,其实已由起初指腹时的一纸婚约,到病重后续上的两张,变成身后托孤。他懂,楚云期也懂。
十二岁的楚芊眠,也早就看懂。
……
既然冠军侯樊好想的周到,那么,楚家解除婚约时,就要考虑到樊好黄泉有灵,不让他蒙上更多的羞辱。
解约以前,楚芊眠不应该主动宣扬。也就造成芊眠虽然很想这就送到三伯母面前,让她不要为自己忧愁。但是,父母亲没有吩咐过,楚芊眠虽然聪慧,也不敢自作主张当这个家。
她只能寄希望于父母亲很快就进京,由父母亲作主,悄悄的对三伯母说一说,让三伯母不要再担心。
不然以三夫人原有的对樊家的不屑,今天让引发的对樊家的愤怒。她忍不住说出去几句,让樊家陷入一些谈论中。楚芊眠就将把父母带上,一起对不住十年前就写下退婚自由的冠军侯樊好,对不住苦守婚约的樊老夫人。
有的人可能会就此评论,樊夫人是个半疯,只怕她会散发不利于楚芊眠的流言蜚语。
但楚家随时可以亮明婚约,说一声大家公认你樊家的孩子不好,咱们退婚,主动权还是在握楚家手里。
樊好当年早早的预料到可能会出现的这一幕,身后托孤,难道为的是整个樊家最后陷入别人闲谈的泥污中吗?
他眼中的楚云期是这样不可以信任的人吗?
楚云期不是,楚芊眠也不是。不会为了一时的哄好三夫人,就做出不谨慎的举动。
就一面继续对三夫人歉疚,一面盼着父母到来。就眼下来看,只有这个想法最为实在。
她的父母不是下一刻钟就出现,而楚三夫人是个成年人,她能自己排遣。收起婚约,楚芊眠陷入新的沉思。
去樊家拜见,是在她的父母亲眼中,楚芊眠进京的唯一大事。但在楚芊眠眼里,还有另一件大事。
三伯父楚云丰对原籍求援,楚云期回信的时候由女儿研墨,信的内容,楚芊眠也就看过。
据楚云丰在信里写的,这一年里挤兑他的重臣有两个,一个是当朝太师,皇后的兄长,国舅上官长。另一个是当朝太傅,也是受皇帝信任的人,名叫俞伯当。
楚云丰认为最重的逼迫,来自上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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