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时,西宁老王恍然明了。
不顺眼的女婿不再做功名之想,不仅仅和自己负气。还有他想在女儿面前压过父亲的地位。
老王这一辈子,可以给家人显赫的门第、稀世的珍宝、一呼山应的权势。却在朝夕相伴上面居于下风。
所以他奉旨进京,要把娇女带上。为娇女推迟归期,父女往江南走上一遭。
他亏欠家人的地方,他自己内心有数。
不得不说,弄清楚不顺眼女婿的这一手,西宁老王生出这小子聪明之感。
不是指他陪伴女儿。
不是指他照顾家人比自己强。
而是敢情这小子没有不上进,他一直很上进的和整个岳家争风头。
西宁王是王爵,楚云期再拼,不可能这辈子由科举和文官之路与铁家对等。
索性,放弃他才学不错的长处,另辟长处。
自女儿离家,西宁老王每每想不通嫁个布衣有什么好。现在他懂了,因为他去过江南山清水秀之地。夫妻不离左右,虽不大富却不缺钱,朝看云霞晚看风,这日子想想就不错。
一生执掌军中的老王,他也想过这样的日子。但是他没功夫、没功夫、抽不开身。
不由得双目茫然:“这小子他赢了……”难怪他以为不顺眼的小子应该愧疚,他却腰杆笔直的分毫没变。
铁氏笑靥如花:“父亲,一家人说什么输与赢。”暗暗的想,父亲输了的。
夫妻相得的这一对人,如果铁氏在意功名,她会劝楚云期重拾科举。但身为西宁王的女儿,铁氏知道一家人长相伴比功名重要太多。
为权势进取,铁氏不稀罕。
为财富进取,铁氏不稀罕。
自成亲以后,虽不能常见父母是个遗憾。夫妻从早到晚不分开,从春到夏在一起。说拳脚论文章、谈美食赏景致。后来又有了女儿芊眠,带着她四处游玩,成亲这事儿,铁氏没有挑错人没有遗憾。
这是父亲不能给母亲的,也是楚云期的另一份进取。
郡主嫁给别人不能有的,他楚云期全给的起。
“好吧,算他点子足。”老王不肯承认自己输,却也没有再批驳的地方。
樊华见父亲,没有任何不自在,侃侃而谈:“回父亲,已想清楚我配不上芊眠妹妹。与您儿媳相遇,不得已共乘一匹马,丢下她不是君子所为,没有禀告父母亲就成亲虽然不对,但是都说这是高风大义的事情。”
让人称呼成先生,樊华近来想的太多,气质比以前好太多。
楚云期为樊好高兴:“华哥,你长大了。”樊华让张村姑拜公公,楚云期看她五官端正,就是只粗些黑些,有忠厚之相。事已至此,高兴的说了个好字。
樊华又请铁氏相见,铁氏听完原因,也为樊华拨乱反正而喜欢。他们夫妻商议过,等樊华中了科闱,重新定一个能持家的姑娘。事已于此,樊华愿意,张姑娘看着不错,铁氏也说好。
身上的首饰,在难中时给国舅使用。铁氏说什么东西也拿不出来,以后补办喜酒时,补上见面礼。现在呢,先给个名字。张村姑,改名叫张春姑。
春,是生机勃勃之意,万物向好。
张春姑大喜,重新拜了又拜。
吕胜最后上来嘀咕:“岳父,我照顾他,给他成了亲,我的亲事可以过明路吧。”
楚云期说现在就讲明,樊华只怕认为早就有抛弃他的意思。等见到女儿以后,再过明路不迟。
去见楚芊眠的小队,又添上吕胜。
国舅说鲁王因病弱,谢绝国舅接他的好意没有离京,吕胜要把小郡主留下来,小郡主坚决不肯,吕胜把她丢到女眷们的马上。
一场大战爆发后,西宁老王带着五百人,外加国舅挑选的官员们,悄悄的往东深入。
……
上官知和施央在树后勒马,往林外空地看去。到处是厮杀,到处是血泊。安巴马上染血般的笑,手中刀往下滴血,他声嘶力竭的喊:“杀!”
在他的身后,约有近百位战士。
离开这里,奔出去百里左右,又是一个小战场。两个部落的战士加起来不到两百人,却杀得血染草叶。
“公子,我仿佛回到京乱那天。”施央不错眼睛地看着。他没有悲伤,也没有惨痛之感。他的悲伤和惨痛早在京乱那天,给了铁骑下的京都。
上官知也有这个感觉,但是说很解气却也未必。他唏嘘道:“到处都有元承设那样的人,不止我们有,这里也有,别的地方诸如鞑靼,诸如天涯和海角,都有。”
京都护卫蒋山在他们后面道:“这小子刚攒到不到百人,就敢发动战争。”
蒋山刚才也看到,安巴的眼睛都似让染红。
“他以前让别人打的东躲西藏,内心压抑太大。有点拳头就想还手,就是这样。”上官知终于叹出来:“等我们奉太子回去的时候,可不能这样啊。”
施央和蒋山对他投以敬佩的眼光。
上官知早就说过,重回京都时,诛首恶惩元凶,但是可以放过的人,看他的悔改态度而决定。
当时他也是这样的叹气:“如果个个都杀,咱们等于把京都又屠一遍。”
另一个京都护卫从他们后面走近些:“公子,男人都杀没了,现在开始杀女人和孩子,这不是算他们的财富吗?”
“这是杀红眼,看到有活的就杀。”上官知说到这里,见到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连滚带爬往他们藏身的地方跑来。
这种境遇,不用说是凄惨的。
蒋山有些按捺不住:“公子,救吗?这是孩子啊。”
施央对他怒目:“你忘记他们杀我们的孩子了吗?你忘记楚小姑娘、朱小姑娘、韩小姑娘当奴隶吗?”
蒋山讪讪:“我没忘记,可这是孩子。”
说到这里,女人和孩子已近了。在她们后面,两个男人大声笑着,手中刀呼啸而来。
“当当!”
两枝长箭先后而至,施央先于蒋山出手。
两个男人身子一歪倒在马上,让马带走。女人带着孩子惊惶未定的走来,伏地拜谢。孩子叫起来:“汉人,他们是汉人!”满面的仇视让他想也不想,从地上捡起个泥块对着看似带头人的上官知就掷。
蒋山这下子也怒了,上官知拦下他:“算了,他是个孩子。”招呼大家带马走开。走出十几步,身后传来惨呼声。回身一看,又追来两个嗜血眼眸的男人。
这种杀成血上眸光,这人昏头昏脑的接近疯狂,眼里只有杀。
一刀下去,孩子倒地不起。女人长声哭着,跌跌撞撞的在追逐中逃着。
两把刀破空而去,把追逐的人斩落马下。女人再次拜谢,大声哭道:“你们是什么人?”
上官知心思一动:“我们是尊贵的统帅楚姑娘的人。”
“尊贵的统帅楚姑娘。”女人复述几遍,伏地再次长拜。
和施央等人离开后,上官知对大家笑道:“咱们可以救人了。”都一点就透,大家嘻哈笑着,对着还染战火的厮杀中奔去。
一圈儿下来,给汉人楚姑娘扬过名声,上官知没忘记对他们打听:“有这么高,汉人,男孩,郑多球,见过没有?”
打探消息的上官知,从没有放弃寻找郑多球。
有人提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线索,有人摇头。按着他们说的,上官知等人到下一个部落。中间只要救人,就留下楚姑娘的大名。
蒋山高兴地道:“咱们救下来的人越多,他们就会越羞愧吧。”
“愧什么呢?这不是邻里吵架,你给我一拳,我砸你墙头。这是世世代代而造成,非一日之功。咱们这样做,只能在眼前积攒些善意罢了,能不能起到作用都不知道。”
施央认命:“算了吧,不积攒善意也看不下去。”
厮杀的如果是战士,施央看别人功夫看的津津有味。有人一刀见血,他还会叫声好。但杀的是女人和孩子,心里跟过龙卷风那般,让人稳定不下来。
蒋山给这认命找个理由:“咱们是汉人,文化不同,从小听着人之初性本善长大,咱们看不下去。”
但是拍着刀:“如果让我遇到参与京乱的人,我要劈他十几刀,只怕还不解恨!”
“正是!救下来的人,权当为吉沙阿奶照顾我们的人而还情。京乱首恶者,一个也不能放过!”上官知正色。
大家凛然:“是。”
又找了几天,算算出来的日子不短,加上回去的路已有半个月,一行人寻路返回。
最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一行人跟着停下。见他跳下马,伏在地上听听:“有几百人对这里来。”
上官知摆手让大家隐蔽。
约一刻钟后,地面震动声都能听到,约有五百到六百的人往这里过来。上官知不得不惊,这附近是他和梁招财会面的地方。就在这次出门以前,梁招财又出来一批食盐等必需品,也在这个地方见面。
这些人出现在这附近,让上官知感到危险。打个手势,让大家提高警惕时,来人中有一个人闯到眼前。
虽在风霜之中,那个人也面容儒雅,不改手握权柄时的从容。
上官知的手还没落下,直接招起来。另一只手一带马缰出了去,欣喜大叫:“父亲,您怎么来了!”
他看到的人,是上官国舅。
国舅也大喜:“知儿,是知儿,我们终于找到你了。”父子马没有到时,相对飚出热泪。
马没有停稳,上官知跳下来,在国舅马前跪下,又看他脸面:“您还好吧?”
国舅扶起儿子,见他不但没有风霜苦,反而神采奕奕,还是柔声道:“你辛苦了。”
接下来就问:“太子可好?”
“哈哈,国舅,还有我们呢。”施央等人出来。上官国舅一一见过,给他们介绍西宁老王等人。
见到楚云期时,上官知心里一个愉悦的格登,这是岳父,油然而生亲切之感。楚云期夫妻感谢他照顾女儿,上官知连声谦虚:“应该,这是我分内之事。”
是身为国舅公子的分内之事,还是即将成为准夫婿的分内之事,楚云期夫妻上哪儿分辨的出来,只当上官公子好生的谦逊,是个不居功的人。
楚云丰、朱大人都在这里,迫切见家人。没有过多的说别后的事情,上官知带路,对着太子藏身地而去。
不是一天能到,当晚宿在山林之内。
这个夜晚注定要发生些什么,比如上官知,随父亲走到他的帐篷里,双膝跪倒在地:“有一件事情请父亲作主,如果父亲不作主,儿子活着没有意趣。”
上官国舅大吃一惊:“你这孩子怎么了?你要什么只管对为父说来。”
在国舅的印象里,他的儿子一直是个听从父母之命的乖孩子。
今天,很是怪异。
上官知不肯起来:“父亲为儿子和大名郡主定亲,为的是江山社稷。如今即使益王只手可以覆天地,这亲事儿子也不要了。请父亲为儿子退亲,为儿子另定他人。”
一听这事,上官国舅心里正说再好不过,谁要再和益王府续亲事?以后和他免不了兵戎相见。听过后半端,不由讶然,在这山林之中,你倒相中一个姑娘?
看他大礼相见,莫非是异邦的女子?
国舅沉下脸,这可不行。冷冷问道:“你要定谁家?先说好,为父不答应,你想也别想!”
“楚云期之女,楚芊眠姑娘。”上官知准备一肚子的话,什么救驾有功,什么抚养太子有功,什么楚统帅从不慌也不乱有功……。
一个字还没有说呢,国舅转嗔为喜,双手扶起他,夸赞道:“我儿好眼光。”
听到楚云期三个字,上官国舅就由不得的想赞叹,这亲事选的好。
楚云期是布衣?有什么关系,他还是近一年里出力最多的人,是力拔国舅出深渊的得力之人。
从感情上来说,这是慧眼识珍宝的好亲事。
再想想西宁老王,上官国舅又夸赞儿子:“有西宁王府相助,太子还京如虎添翼。”
从势利眼的角度来看,这也是打着灯笼难挑的好亲事。
年青人?大多热血。上官知听完,小心翼翼的为自己辩解:“儿子真心喜欢楚姑娘,没有西宁王府也要娶她。更不是为了战乱曾男女一路行走名分相关,横竖,儿子要娶她!”
他把自己说成斩钉截铁的口吻。
上官国舅开怀大笑:“还从没有见到你这样模样?你母亲总担心你心里结打不开,怕你这一生不敢喜欢人,这下子好了,她可以放心,我也可以放心。”
国舅把自己说成满腹好奇。
“来来坐下,说说吧,楚姑娘那些让你心动的事迹。”
上官知就说起来,国舅也对他细细说了所知道的益王的事情,父子破口大骂益王,都说回到中原以后,一定要益王好看。
另一处地方,楚云期和铁氏的帐篷里,走入四个人。剑豆身后跟着一个姑娘,奉新伯花家的女儿。斧豆后面跟着一个姑娘,御史孔大人家的女儿。
四个人一起拜倒,由剑豆道:“回老爷夫人,我救下花姑娘以后就在一匹马上,我不能娶枪豆了。”
斧豆道:“我也不能娶刀豆了。”
剑豆、斧豆、刀豆、枪豆,恰好两个小厮,两个是小婢,这里同刀剑是兄妹,定下的两对亲事就是这样。
花姑娘和孔姑娘羞羞答答,但关系到终身大事,关系到芳心已许,忍羞恳请:“如果不让我们成亲,为保名节,我们就不活了。”
这又是同乘一匹马而生情愫,樊华就是这样,楚云期铁氏怎么会不答应。
楚云期爽快的道:“回去就把卖身契还给你们,都跟着我看过书,又有功夫在身。以后能走科举就科举,不能就武举。既然能有这样的姻缘,不能辜负姑娘才是。”
四个人大喜。
铁氏问姑娘的长辈知不知道。
花姑娘回道:“父亲奉新伯已不在,母亲随国舅夫人入关。有两个长辈是亲戚,他们说不敢作主,又说乱中由自己作主。”
御史孔大人跟随国舅就在这营地,孔姑娘如实的回:“父亲听说是小厮,面上有犹豫,但我说如不应允,我就去死。父亲也就答应。”
铁氏笑道:“你们是两个官家的女儿,剑豆斧豆确实是我家侍候的小厮。我家老爷呢,还是一个布衣。不要怪长辈们,他们犹豫情有可原。这样吧,从今天起,剑豆斧豆就算我的义子,成亲的时候,我代你们准备喜事。”
楚云期也说是。
他因为布衣而让岳家瞧不起这些年,虽说有他负气的原因,但内心也曾后悔过当年如果不置气的话,也许是另外一个局面。
江山难改,本性难移,如果重回当年,也许负气还要厉害。但这个时候由自己联想到剑豆斧豆,对铁氏的话没有异议。
四个人再次大喜,剑豆斧豆拜了父母。楚云期也好事:“夫人,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这就提亲去。”铁氏笑着和他出来,带着剑豆到花家见两个亲戚,请他们当女方媒人,谢媒大礼回去后加倍。
郡主的义子,身份这就不同,花家两个这就改口说亲事好,愿意当媒人。
带上斧豆又到御史孔大人面前,孔大人一听也是喜出望外。羞惭惭道:“容我告罪,不是我不肯答应,是我怕女儿出了嫁,就要夫唱妇随,给楚先生夫妻当侍候人,要成你家的老妈子。”
郡主的义子,这就身份不同。孔大人这就和斧豆说长说短,问他看过哪些书,等太子还京重开科举就下科场。科举不中,就走武举这话也说了又说。
两家这就约定,定亲礼等回去补送。
另外还有一个不闲着的,吕胜用个桶一遍遍打水回来,一遍遍的洗马刷靴子。
三岁时开始的盼头就要成真,吕胜心里这个乐,乐上了天。
小郡主站在不远处望着他,陪着她的是张春姑。
“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好似有心上人。”小郡主垂下面庞。
张春姑给她打气:“我公婆都说了,在一个马上呆过就要成亲,到时候你就这样说。”
十一岁的小郡主是怎么想到自己亲事上?张春姑成亲时她就想到,就是这句话,在一个马上呆过的,就要成亲,不然就损名节。而十一岁的年纪,也到会想这件的时候。
营地离河边有些路,吕胜又打水去了,潜意识里,小郡主还是不安,身后有闹声出来。
上官国舅哈哈大笑:“好好,这两个大媒老夫我当定了。”
原来楚云期夫妻为义子求婚后,灵机一动,再请国舅当大媒。这样等见到奉新伯夫人,也不会再说不字。
上官国舅别有用心,嗓音传出多远:“乱时同乘一骑,这是天赐良缘啊。哈哈,谁敢与天争去?”
上官知笑容可掬:“是哈是啊,理当如此。”怕楚云期过一天就反悔,又请出俞太傅同为大媒。俞太傅也没弄懂国舅父子的肚子里,还揣着一门亲事,他也说好也妙也,亲事应该这样定。
花孔两家觉得这亲事定的真好。
国舅父子这个晚上没有提亲,一来没有见到太子,国舅哪有心思办件新喜事。二来,提亲要从容,这会儿父子刚见面,就急吼吼的提亲,他们不是剑豆斧豆那俩怕明天见到刀豆枪豆后不好张口的小厮。三呢,天赐良缘不是?看吧,就出来两个小厮提亲,引出天赐良缘这话,等到提亲的时候,楚云期不可能有二话出来。
国舅父子相视而笑。
俞太傅觉得一年里让人追杀再追杀人,终于有件喜事,他也乐开怀。
西宁王大乐,女儿收了三个义子,只怕引出亲生子来。
别的人都乐,小郡主也就乐了。她抱着天赐良缘这话,这个晚上睡得香甜。
静夜里,吕胜还在刷马刷靴子,把衣裳洗了迎风等干。巡逻的兵提醒他小心河边有蛇,他说会留神。
……
日光照亮山谷,早饭过后,大家坐在屋檐下说笑。
手中都有活计。
夫人们准备午饭的肉和菜,又听取大家意见怎么烧,记忆里还有什么想吃的菜。
姑娘们做衣裳,用自制的粗糙竹绷子扎花。小姑娘们要么做针指,要么在木屋前空地欢快的玩耍。
见到果子熟了,用个长竹子摘,另外两个张着布去接。
楚芊眠的活永远是带太子,教太子念三字经。
“昔孟母,择邻处。”
太子软软的跟着念。
通往外面的山洞那里出来敲击声,楚丽纹、朱细细、韩囡囡边跑边嚷:“公子回来了。”
山洞是两下里封闭。
从里面塞上石头,藤蔓编织出来的大网扣住在两侧山壁的树木上。即使有人发现这是个洞,也不容易就能出来。
上官知出去后,从外面再塞上石头,用些树枝遮挡住。
每一次回来,敲打石壁让楚芊眠知道,得解开大网,才进得来。
三个小姑娘很谨慎,问声:“是公子吗?”
“是我,我们回来了。”
“等着。”楚丽纹、朱细细、韩囡囡联手解开一边的网,把网推开,说声好了,上官知等人发力,把最后一块石头推开,带着身后的人走进来。
楚丽纹惊呆住,这么多人,这是谁?
“三叔!”
她看到楚云丰。
楚云丰泪流满面:“丽纹,你长高不少。”
朱细细尖声:“父亲,我是细姐儿!”朱大人刚要痛哭失声,又愣住,女儿是个小胖墩,从来没有这么胖过。一看就过得不错,痛哭不出来了,朱大人抱起她:“哎呦,”抱不动。蹲到她身边:“细姐儿,你过的还挺好?”
“挺好,芊眠姐姐天天给我们做好吃的。”朱细细取出腰间布袋的东西,塞一个到父亲嘴里:“蜜点心呢,好不容易得了蜜,芊眠姐姐说大家都有得吃。”
朱大人吃着蜜蜜的甜,忙问哪个是芊眠姐姐。
韩囡囡也是一样,小胖墩让一年风吹日晒中过的韩大人也没有过多的伤心,见到她,应该开心才是。
韩囡囡也道:“芊眠姐姐天天给我们吃好多。”一指:“那就是芊眠姐姐,她是尊贵的统帅呢。”
一个身影挡住韩大人的视线,上官国舅踉跄着奔去:“太子,殿下,稷哥,你长大了……”
楚芊眠瞪着眼睛,失声喃喃:“父亲,母亲?”
西宁老王乱看,不止一个姑娘,哪一个是孙女儿?
吕胜连蹦带跳:“芊眠妹妹,我来了哈哈,你吃苦了,都怨我不好,没有早找到你……。”
老王跟着,总算见到孙女儿。
最爱笑话吕胜的刀豆枪豆雪白了脸,她们看到未婚夫婿斧豆和剑豆。识墨和石砚心有灵犀:“他们是什么人?这就是你们的心事?”刀豆剑豆垂下头不说话。
声音最高的还不是吕胜,是周奇:“表哥,哈哈,你找的这地方真好,哈哈,”上官知给他一拳:“昨天见面没疯够吗?快来见过太子殿下。”
上官国舅高举起太子,泪水不住的往下流:“各位大人,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踢着脚:“不要,不要,我要姐姐!”
楚芊眠在父母怀里没听到,太子叫得就更凶。
山呼般声响出来:“臣等,叩见太子千岁,千千岁!”在俞太傅的带领下,大家认真的三拜又九叩。
树上的鸟儿扑簌簌飞走,水里的鱼也一头钻到水底。
中间夹着太子的大叫:“我要姐姐,姐姐…。”
上官国舅泪水就流得更凶,看他多有力气,险些就从手上挣脱。看他中气多足,这叫声震彻山谷。
当然,山谷里叫一声本就传的远。
楚芊眠醒过神来,接过太子。太子对着上官国舅乱舞小拳头:“不要你,稷哥不要,”说话已清晰流利。
这姿势,是他看到施央等习练时学会。
见国舅看他,往楚芊眠怀里钻:“我要姐姐。”
排队见孙女儿的老王傻眼,孙女儿现在眼里只有太子一个人。
“是太子!”小姑娘们也傻住。大些的姑娘们也是刚知道,也愣住。夫人们在这情景里含泪笑:“是啊,是太子,所以不让你们离得近,现在知道了。”
上官知对父亲欠身:“回父亲,这一路上,太子蒙楚姑娘照料,寸步离不开她。”
小姑娘们都胖墩,太子也养成一个小胖子。上官国舅欣然:“带的好。”
此时,不用儿子再说,正是好时候。
国舅往前一步,对着楚云期施一礼:“先生。”
楚云期还礼道:“国舅请吩咐。”以他匆忙的想,是保驾的事情。
“令千金抚养太子,是举国之大恩人,是我上官家的大恩人。本不该提出,但除去小儿以外,再无拿得出手之物。特向先生求亲,请先生应允。”
上官国舅想出这段话,足够的恭维,也足够的低声下气。
楚云期愕然过后,克制过后,忍无可忍变了脸。
他的旧脾气又上来了。
他与樊好定亲,是相中樊好为人,心知肚明以后不会亏待孩子。
他再选吕家,吕胜是原籍公认的眼里只有楚家小姑娘一个人。走在街上,人人都是知道的。
上官国舅他是欣赏的,上官知他也欣赏。但欣赏和成亲是两回事情。
结合楚云期娶妻后天天相伴,想想吧,他上官知做不到。
这件事不能行。
“你家门第高,我女儿哪有立足之地?”什么救驾大恩人,等回京后你抛开了,谁能把你怎么样?
这事太不可靠。
这句话把老王气倒,接孙女儿的时候,这小子就这样回信。孙女儿身份不高,在王府没有站脚的地方。
楚云期没留神影射到岳父,继续指责国舅:“你说儿子拿得出手,我看不行!”
上官国舅父子都没有生气,从对面这位和岳父负气的这些年里,不难知道他的心思有时候和别人不一样。
上官国舅呵呵:“先生,你听我细细说来,我家为什么要定你家姑娘,”
“不用说了!”
又一个来脾气的,吕胜暴怒:“芊眠妹妹是我的,是我的!早在我三岁就是我的。”揪住楚云期手臂:“岳父都怪你,见面的时候,我说公布亲事,你没有说。我为什么进京,不就是为了和芊眠妹妹定亲!”
“什么?”
樊华紧接着跳出来:“你再说一遍!”忽然也大怒:“你给我说明白喽!”
他进京的时候,这亲事还是华哥的。
吕胜对他咬牙:“好,我说明白!你这个天生招嫌地生惹厌的坏蛋,大坏蛋!讲不讲先来后到!打我小的时候,不,从我一生下来,我就要娶芊眠妹妹。我不会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比你早!结果呢,跟你定亲了!小爷我呸,你照照镜子去,你配吗?你文的配,武的配?抢小爷亲事,小爷长一岁恨你一岁。芊眠妹妹进京见你,我随后跟来要打你的,打你个抢人亲事的坏东西!”
“什么!”
小郡主跳出来,手指吕胜:“你你你,”她哭了:“我和你在一匹马上呆过,你把我怎么办?”
“你才多大!小孩子家家的,一边儿去。”吕胜没好气。
樊华惊天动地的怒了,从他没有依靠的纨绔出身来说,真不容易。
“你休想!你照镜子去,你癞蛤蟆一只,也敢妄想我妹妹。”樊华气呼呼转向上官知,对他们父子往日的嫌恶早就没有,华哥此时很喜欢他们。
“我是儿子我当家,这亲事我答应了!”
吕胜跟他吵起来,小郡主带着张春姑跟吕胜吵起来。楚云期两耳嗡嗡作响时,西宁老王来到国舅身边,慎重地道:“国舅,咱们来谈一谈定礼哪些,亲事如何办理。”
老王高昂着头,生怕国舅看不出来似的,满面我是长辈,你应该和我来说。
这门亲事,极大的冲淡女儿亲事的不满。上官国舅的门第,让西宁王府觉得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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