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芊眠对曾大人温的地道:“一个一个地来。”
楚行剑抱着新的信件公文进来,把最上面的一封特意送给楚芊眠。楚芊眠就知道紧急或者重要,打开来看得面无表情。
如果仔细地看,她的眼角微眯,悄悄的愉悦着。
“已查明东海王战船停驻东海,似有向南疆发难之意。”
这是个好消息。
现下最担心的就是对益王用兵时,南疆王抄后路发难。俞太傅的意思和楚芊眠的一样,对益王用兵以前,要和东海王见见。
大战船随时可以运兵到南海,抄南疆王的后路。
还不知道石蛟就是东海王世子,但从东海王这个举动上,看得出他未必和南疆王联手。
虽和舅舅王府联手派人进京,也不能大意。兴许,打算借机吞并楚芊眠和南疆王。
但这样的出兵,对南疆王形成威胁,楚芊眠乐意见到。
“你们好好想想,再回我话。”楚芊眠拿着信,带着稷哥三个出去。
见各地散乱的首领们,俞太傅极少刻意出面。楚芊眠把信送给他看,欣喜道:“请太傅和东海王通信,看他肯不肯说明心意。”
太傅也有喜色:“如果他和姑娘同时出兵,又最后才回来,说不定有保驾的意思。”
这就提笔写信,写过给楚芊眠看过,让楚行剑安排人这就送走。
楚芊眠心情猛的一松,她的心弦总是绷着的,遇到机会就放松一下。回到厅上时面带悠然。
“你们想好了吗?”
嗓音里带着笑意:“愿意的痛快给个话,不愿意的话请回去做准备,咱们今年一定兵戎相见。”
斩钉截铁的话,还是有着悠闲。
王大虎又是第一个跳出来:“如果年年保证我粮食和种子,有吃有喝,我跟着你!”
“那是当然。”楚芊眠一口答应下来。同时招手,刀豆大步进来,目不斜视下巴微昂,把纪律严明说了一遍。
王大虎在这里倒没有迟疑,一半自嘲一半叹气:“跟谁都会有这一点,成啊,不乱杀人本就是我的本性。”
楚芊眠不在的时候,他需要的东西已开列好。他不太会写字,但脑袋清楚,一条没错的念了一遍。
他念的时候,外面有个书办提笔写。念完,也写完。楚芊眠看了看,随手给刀豆:“带他领东西。”
余下的人屏气等着,这里面有几个是事先和王大虎说好,王大虎顺利得到东西,他们也肯答应。
片刻以后,传来王大虎的嚎叫声:“真的吗?啊啊,太好了……。”
听到的人不再犹豫,纷纷道:“楚姑娘,我也答应。”
后院子里,铁权对王大虎头痛:“你叫什么?”
王大虎陪笑:“帮我练兵?分发兵器,那太好了。我手下兄弟们不少,就是功夫不行。”
铁权黑着脸:“用你的时候,你得出来。”
“那是一定。”
一个小军官进来,铁权努努嘴儿:“就是他,你和他聊会儿,看看他的人马怎么弄。”
真的指望王大虎出兵,倒没有,铁权也只是说说。他能做到和益王交战时护好地盘,就算他不错了。
说愿意的人接下来都知道,大家兴致高涨,都觉得跟着楚姑娘好,早怎么没想到跟着她。
铁权办的差不多时,把各处派驻小军官的清单交上来。楚芊眠交给楚大老爷,楚大老爷请曾大人一起看。
曾大人带回三十多个小官员,随小军官分派到各处,主管各寨子的教化。
免得把他们练好喂好,一翻脸不干了,楚芊眠白忙一场。
曾大人大为佩服:“原来我们还有用处?差点以为不打到广西去,我们都是没用的人。”
大老爷此时和他并肩走向后院,闻言呵呵:“芊眠侄女儿眼里,处处是可以用的人。就像这些首领们,人又不多,粮也不多,正规兵器都没有几把。换成别的人,不是把他们吞并,就是眼里瞧不上。”
“是啊,我正想请教,芊眠侄女儿要对益王动兵,养这些闲人其实无用吧,还多费粮食呢。”
曾大人刚才很想进言,也差一点儿就说出来。
真相横竖明年就揭。
在没有得到楚芊眠同意以前,楚大老爷也不会乱说。在心里默默的道,这每一个人都是太子的百姓,当然要照管。
随便说句话岔开,和曾大人商议起亲事,曾大人也说乱世从简,让小儿女们这就成亲吧。
传出喜讯的时候,尤九娘浑浑噩噩往外面走。领过东西的她准备回去,但心底没见到上官知的遗憾转为痛苦。
“尤首领。”
有人叫她。
尤九娘看时,见是一个容颜俏丽的妇人,说她年青吧,她似经历风霜。说她中年吧,她分明年青。
她以为是楚姑娘找她,定定心神:“有什么事?”
“听说你要见我儿子。”上官夫人和气地道。
尤九娘一怔之后明了,因她的心都在上官知身上,这时候才看到上官夫人和上官知的相似之处。
心底常有的幻想,让她羞涩上来,手没处放,脚也没处放。
“随我来,咱们坐会儿。”上官夫人说过,尤九娘乖乖跟着她走。
天气暖和,院子的外面有给人坐的地方,上官夫人坐下来,招呼尤九娘坐在身边。
“你还不知道我家的门第吧?”
尤九娘愈发小媳妇见公婆般的扭捏:“公子没说过,而有一年没见到他。”
上官夫人笑吟吟:“我家姓上官,”
尤九娘想想报家门了,总是好意思吧,脸上红得更厉害,暗暗记下来。
“我的公公是前朝太师,膝下有一子一女。我家姑奶奶及笈后入宫,先帝宠爱封为皇后。我的丈夫是当朝太师,别人称呼他,却唤他上官国舅。”
尤九娘呆若木鸡。
她哪怕穷乡僻壤,也听到过上官国舅的名字。
顿时心里一凉,已知上官夫人下面的话意。
上官夫人含笑:“我儿子名唤上官知,已向楚姑娘求亲。”
尤九娘茫然中带着惊吓,仿佛这句话中字字炸雷。难怪他不肯吐露名姓,难怪他……尤九娘有些清醒,上官公子从没有表露过爱意。
是自己爱慕于他。
不知怎么想的,她脱口道:“楚姑娘答应了吗?”
上官夫人诧异她有这么一问,但耐心的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楚姑娘怎么能说答应?是我家郑重向她的外家西宁王府求亲,西宁老王和王爷已答应。”
对老王来说,现在就是定礼没理清楚。
皇后。
国舅。
王府。
尤九娘再不聪明,也听出门当户对。而她自揭竿后尊严上升,当妾这心思不可以出来。
她轻轻抽泣起来。
“你是个好姑娘,你要是不嫌弃我,我为你挑亲事可好?以后我回京去,你也可以常来常往。”上官夫人柔声。
尤九娘摇摇头:“不了,龙配凤,雨从风。我也有人求亲,不劳您费心。”
跌跌撞撞走开,十几步以后坚韧有力。
上官夫人目送她直到离去,没有说些为楚姑娘好好出力的话。在曾大人眼里,他们尚且不入眼,何况是上官夫人。
楚姑娘帮他们,只因为稷哥是太子,这天下是稷哥的,她非做不可。
……
“蒙郡主青眼,不胜惶恐。奈何乱世纷扰,自顾尚难。苦盼一聚,在吾心田。想青鸟垂怜,终有到来之日……。”
信的署名是南疆王世子段平的小印。
大名郡主笑一笑,把信给母亲,再次打开的,来自东海王世子石蛟,意思和段平的差不多。
都是我也喜欢郡主,但是这世道先得顾好自己吃喝,填饱自己肚子和麾下人肚子不容易。
换成一句白话,你郡主有什么家底子,值得我们去相见。
益王妃摔信沉面:“都精如鬼。”
“也比二殿下强。”大名郡主道。
益王妃无奈:“确实。”
她不相信段平也好,石蛟也好,不知道二王联手的重要性。但是沉得住气提条件,可想而知平时办事也不会差。
平庸的二殿下不能相比。
第三封信,回来的也挺早。没拆信,大名郡主闻一闻,好看的眉头挤在一起:“牛羊味真重。”
郡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先后给南疆王、东海王,及关外异邦贵族子弟去信,意思都一样。这封信,是鞑靼国君的儿子忽烈王子所回。
王子回信最直白:“美丽的郡主,收到你的信几天几夜没睡觉。想到中原富饶的地方,又几天几夜没睡好。愿与郡主合兵,抱起你们中原的鼎,我气力不错,郡主不要担心我抱不起来。”
第四封信,凑趣般的也在今天到来,大名郡主照例是一嗅:“有山林味道。”
“你给布烈也写了信?”益王妃抿抿唇,还是流露出骄傲。
“近来女真族中让他合并大半,他是最值钱的族长。”
大名郡主说着,也拆开信。布列的信也相当简单:“拿兵马来,先出关帮我,我入关帮你。”
把四封信放在一起,看着上面粗野的字迹、铁划银钩的字迹,大名郡主妩媚地笑了:“母亲,请为我主持定亲。”
益王妃在她发上抚摸一把:“等着。”来自益王书房。
益王眉头紧锁:“又愿意嫁给二殿下了?”
“只是定亲。”益王妃漫不经心的提醒。
在益王看来,和二殿下定亲是早就商议好的,不应该稀奇。但女儿的态度,却实在奇怪。
对益王妃没好气:“趁我病,你把住大半的家,你们要做什么不用问我。”
把益王妃撵走,益王在书房里陷入沉思。
他装病的时候,妻女借机侵占兵权,益王都装不知道,为的是引出上官知,让别人以为他真的病倒不能理事。
但上官知没有来,妻女却花招不断。
益王知道女儿瞧不上二殿下,二殿下要不是二殿下,益王也瞧不上他。
王爷耳目没丢,也知道妻女私下里和东海王、南疆王、异邦通信。
王爷没糊涂,知道女儿最大的资本就是她的容貌。
忽然要和二殿定亲?莫非受到几下里的拒绝,让她彻底老实。
这谜团到晚上才解开。
大名郡主睡下以后,她的贴身丫头把回信盗出来给王爷看。益王一一看过,交由丫头再放回去。
他没有生气,反而心中升腾起期望。自世子没了以后,益王头回这般亢奋。
以至于他仰面对着房顶子赞许地道:“到底是我的女儿,是王妃精心培育的长女,有手段。”
丫头回房,把东西放好后,看视下郡主,见她睡梦中笑容绽放。
大名郡主的梦里有无数大好少年吵闹:“郡主怎么能定亲呢?咱们再谈谈吧,我回信不晚,我收到信就回,一定是路上不好走耽误,郡主,我家的东西全归你,二王合兵天下无敌……。”
大名郡主得意的笑出银铃声:“哎呀,你们来晚了,谁叫你们来晚了呢?”
“郡主嫁给我,家给你当。”
“郡主嫁给我,我为你建国!”
就在大名郡主最自得的时候,少年们没了声音,所有的面容化成一张,那张脸英眉俊秀,无人匹敌。
上官知?
大名郡主慌了,她哭了:“我愿把家里所有兵马送你,只求你不要抛弃我……”
“郡主,您做噩梦了。”
丫头把她喊醒,心里奇怪。不久前不是美梦吗?
……
“要定亲了?”
段平神色玩味:“有意思,她下个套给我钻,我不钻,这又是一个。”
想想益王府的兵马、扼住京都的地势,段平惋惜。
但他也能想到,定亲不是成亲。纵然成亲失去元红,只要能成就霸业,也不用在乎。
段平提起笔笑:“有手段的女子我最喜欢,来来来,你想要的是我后悔信,我给你来上一封好的。”
……
“巾帼不逊须眉,世代佳话也。放眼天下,蛟心中唯郡主可当之。不想青鸟未至,名花有主,蛟中夜难眠,泣涕贯海。盼垂询之。”
石蛟放下笔喃喃:“先说好,巾帼这句可是我比划楚姑娘的,借你用用。”
反复看看:“嗯,我自己都快感动了,郡主你能不感动吗?”
能想到写信表倾慕,怎么可能轻易就定亲。这是个试探合兵的套,一环扣一环,大家玩得高兴就好。
石蛟微微地笑:“你要是真的定亲,可就失去我家的兵马。我家重要还是光身子的二殿下重要,郡主你怎么想?”
他坐船已到家,把信送给父亲看。东海王无话,让他出去安置送信。等儿子出船舱,东海王莞尔:“年青人可真会玩,我老了,就想不到这种招数。”
不想石蛟没有走远,海风顺耳他听见,重新探进身子:“楚姑娘就不会玩招数,她做什么都大气。”
东海王摆手:“走吧你,仔细送晚了信,郡主又要给你好几封信。”
……
天台山。
峰恋郁郁,树木苍苍。
六月里爬山挥汗如雨,但稷哥玩得很开心。有山风的时候不少,就张开小手臂呐喊:“有风了,好凉快啊。”
他累的时候,铁权背着他尽量走在树荫里。
俞太傅居然跟上,边走,边对稷哥说本山的故事。见到名人古迹,就做个解释。
稷哥就又知道一些古人。
太傅对楚芊眠投去赞赏,楚姑娘说学也要玩,玩的时候学,果然,稷哥在这种时候背诗赋,因为对景,学得飞快。
楚芊眠注意到,怕招出太傅一大堆话,尽量和爹爹母亲说话。
“下个月带稷哥去雁荡山,趁着他还在这里,把能玩的山水都让他玩过。”
送稷哥回京应高兴,但有时想想呢,楚芊眠感伤:“以后稷哥就是乖乖小皇帝,没功夫出来玩了。”
“姐姐,看花花。”稷哥大叫。
楚芊眠跑过去,让他记住:“这是什么山?”
“天台!”
稷哥自豪的道:“姐姐又带稷哥爬了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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