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老王眉头舒展,满意的一声叹气带足幽幽。楚云期往他面前凑一凑,搭讪道:“岳父,芊眠这孩子从小就与众不同。”老王想到长公主原来是他生的,哼一声,消敛笑容。
见到新的一抬,重新笑口大开。
八百八十抬,破京都过往最富聘礼,而几无可能被超越。欢声雷动中,上官知也有飘飘。押着最后几抬进府门,准备往长辈面前行礼,就听到后面哄声又起。
回头一看,石蛟走在裹红扎彩的礼物前。他带来各种珊瑚,大小珍珠及各种宝石。
有人不懂:“八百八十抬还没走完呢。”
石蛟大喝一声:“呔!东海王世子石蛟一百六十抬聘礼,特来向安泰长公主求亲!”
涨潮般的乱声里,上官知面色乌青。挡住大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一百六十抬停下来,石蛟与他对峙。
上官知大红衣裳,如果与卫玠同朝,估计卫玠能长寿。石蛟一身红衣,黝黑肌肤若暗夜闪星,一笑白牙有如美玉。
啧啧声此起彼伏,都觉得长公主这一生不虚,有两个这样出色的男子倾慕。
但是再一看,两个面色铁青。
“石小虫,你皮痒?”上官知冷笑。
“你有这本事?”石蛟还以挑衅眼神。
上官知往四下里望去:“我成全你,你的身份拿得出手。”
腾,吕胜自人后跳出,怒道:“你什么意思?”胜哥时常会忘记自己世子身份。
小郡主挤出来,把花枪送到吕胜手中。吕胜抬手:“让个场子出来,想娶长公主,哪有那么容易!”
不知哪个凑趣,高呼一声:“就是!”哄笑声随之四起。
又一个人走出,卷卷袖子:“徐开不才,愿向上官世子请教!”
孙继雄拱手走出:“孙某不才,愿向上官世子请教。”
最近的酒楼上,尤九娘拈杯半醉:“我也要向长公主请教吗?不比拳脚的话,就京中听到的传言,我不是长公主动手。”
“上官哥哥也有倾慕者吧?有向安泰姐姐请教的,我花小五接了!”安佑王府蹿出来一个胖姑娘,花小五横眉怒目出来。
尤九娘把酒一饮而尽:“花小五是个什么东西?”她看着安佑王府门前让出一片空地,她看着上官知解开玉带,一挥红衣尽去,露出墨绿色短打衣裳。
捧起酒壶,尤九娘喝了一个痛快。
石蛟也抛去玉带解开外衣,一身雪白短打更衬出黑肌腱的健康光泽。
花小五寻思:“标哥儿,两个世子哥哥都是有备而来。”铁标看得津津有味:“是啊,为姐姐嘛。”拿帕子拭地,拉着花小五在台阶上坐下。
“矛来!”
上官知喝一声,琴珠送上他的长矛。
“刺来!”
石蛟喝一声,接过两把分水刺。
一个长兵器,两个短兵器,顿时吸引周围视线。本来场地就足够大,又都后退一步,在拥挤中抢占好位置。
长矛唰地一声带着风声,雷霆大作般砸下来。“当”,分水刺击中矛尖,发出闪电般一道,石蛟闪身退出。脚尖轻轻点地,反身而进,刺尖雪亮一点直扎上官知面门。
上官知横矛挡住,随即挥矛如轮,风车般呼呼,四下里一阵凉快。石蛟暗骂重兵器欺负人,游走中寻找破绽,猛然见到银瓶迸破般一点,欺身就进。
吕胜喃喃:“傻子上当了。”
就听叮当数声,石蛟一个翻身退出去,余力未尽又是一个翻身退出去,退三退,这才站住脚。
上官知停也不停,铁矛沉重可以压人,舞起来就收手未免可惜。横矛直刺轻点吕胜,吕胜手中花枪一抖,使出吕家花枪最精妙的一招,小郡主如今能看懂,大叫:“好吧。”
矛与花枪一触就走,吕胜后退一步。这不是分生死,一招可以分胜负,吕胜悻悻然回到妻子身边。
徐开、孙继雄已傻眼,不是对手上还是不上?聪明劲儿一闪神出来无数,两个人扑向上官知。
上官知一抖手腕,徐开、孙继雄骨碌碌滚出去,看对方都是灰头土脸,但是内心喜悦。为长公主一搏,从此有他们二人。
樊华安置聘礼呢,八百八十抬不规划好,正厅前走不了人。出来的最晚,跺脚:“哎呀,大喜的日子打什么打。”一看纳闷:“打完了?”
上官知长矛顿地开怀点评:“石小虫,你海里的功夫遇山石,你不吃瘪谁吃瘪?”
石蛟没好气,知道上官知早就准备对付自己。今天这一仗,他也曾想到过。
上官知对他微微一笑,对长公主添光彩,为你自己添名声,你怎么可能不来?
再目视吕胜:“花枪你威风的够了!我早就候着你。”
对徐开、孙继雄轻蔑一瞥,这两个从功夫到家世就更差,一个字也不想说。
一手还矛给琴珠,一手抬起:“来人,石世子殷勤送礼,收下不谢。”
八百八十抬里分出一些人来,接过石蛟的一百六十抬。上官知穿好衣裳,整整发髻,恢复喜笑颜开:“石世子,吕世子,这二位,请进去奉茶。”
琴珠邀请一百六十抬的伙计。
樊华乐道:“这才对嘛,请进请进,妹妹定亲,是喜事儿。”有管事的随后出来,摆流水席面招待看热闹的人。
尤九娘晃着酒壶,最后一滴酒也落下来,她大怒了:“酒呢,我没有了……。”忽然放声大哭。
人流中,有四个人面色难看的悄悄退开。鉴宝楼的大门还是白天不开,但后门闪缝,四个人闪身进入,熟门熟路的来到风氏房中。
风氏打着算盘,应该是算昨天进账的银子,抬眸媚笑:“得手?”
“没有!”
四个人闷头坐下,回想刚才上官知的功夫不弱,东海王世子也不差。还有那个使花枪,应该是天下闻名护驾还朝的吕家。只有最后徐开和姓孙的功夫差劲,不值一提。
风氏没出去,所以不知道安泰长公主是什么法子吓退四人,但见到铩羽而归模样,不由得暗笑。
她虽不开门,厨师却在。让送一桌席面,亲自把盏:“哪有容易办的事情?你们一进京,皇帝就归天,京都就归咱们南国,中原也处处跪拜?这怎么可能。听我的,吃杯酒回客栈睡一觉,晚上再来大家好好合计,包在我身上,总得让你们拿些功绩回去……”
一壶酒下去,四个人瘫软。风氏打开门,刑部汤捕头带着一干捕快把四个人蒙上头押走。
要避人耳目,汤捕头一行清一色便衣,把四个人装成货物搬离。风氏看着街道空空,今天能走动的人都在安佑王府看热闹,把后门关上,对房中走去。
推开房门一愣,嫁妆台前坐着一个男子,是看台叫卖的朝奉禇东来。
风氏不满:“你怎么在我房里,快出去!”她以风姿悦人,平时荤素不忌,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绝对洁癖。
眼神扫过褚东来进房可能走的地方,可能碰到的地方,打算让小邱重新擦洗。
褚东来几乎没动,只扭转面庞,手上握一枝梅花簪,上面珍珠白光熠熠:“这是南边的珍珠。”
风氏憎恶:“是,你赶紧出来。等我撵你吗?”脾气上来找出门闩,对着褚东来就打。
褚东来伸出手接住,风氏使出吃奶力气,门闩在褚东来手中生根。他淡淡嫌弃的一笑:“你果然是个贱人!太子殿下白用你一场!”
“你是?”风氏尖叫一声松开手,很想往门外面退,忽然镇定,上下打量褚东来:“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贪东家银子当辞退,在镇子上当穷鬼,没有想到你也是殿下的人?”
禇东来嗤笑一声:“你这算通风报信,让门外那个逃走报信?”
“啊啊啊……。”小邱抱着个木棒冲进来,褚东来侧身一让,反手一掌把小邱打倒在地,踩上一只脚,对风氏继续淡笑:“他不行。”
“那我呢?啊啊啊……。”吕计抱着个木棒进来,一棒把禇东来打晕。
风氏手捂胸口:“你是…。长公主的人?”
吕计转转眼珠子,挺起胸膛:“我是芊眠妹妹,我是长公主派来保护你的人,也是接你这楼的人,还有一件小事长公主让我和你谈谈。”
风氏恭敬地道:“请说。”
“长公主说你占三成太多,两成五就行了,那半成归我。”
风氏答应他,吕计把小邱救醒,三个人把鉴宝楼搜索一遍,弄一碗酒劈面泼向褚东来,再一拳让褚东来继续晕,吕计半扛起他:“老哥,醒醒?这人没酒量还要喝,苦了我,请你喝酒,还要送你回家。”
走出门,吕计欢喜不禁。
风氏占两成五,吕胜占三成五,计哥占四成,计哥又赢一回不说,还白捡个奸细。
想到风氏说这个人可能是黄雀?吕计怎么瞅也不像,这个头儿是只大鹰才是。算了不管他,自己的差使是送他给妹妹,不是管他是哪个鸟人。
……
楚芊眠的婚期定在中秋节后的一天,皇帝本为乐于见到哥哥姐姐成亲,却忽然意识到姐姐将成出嫁的女儿,舍不得她离去。
八月中秋,皇帝没有赐宫宴,只请安佑王全家、西宁王府全家到宫中,和楚芊眠过她闺中最后的节日。
随后几天,新丰帝也随时有点儿难过。因为姐姐将不再住在宫里,不能想看到她就看到她。但好在他及时想到弥补,护国王府和皇宫只隔一道宫门和一个极为细小的街道。
那宫门虽偏僻,但也是宫门,街道外面几无行人走动,施央这一关可以通过,皇帝高兴的话,可以每天请太后归宁。
婚期前的那个晚上,新丰帝单独和楚芊眠坐了很久。花小五很想凑热闹,铁标建议她最好不要打扰。楚云期苦着脸也想凑上来,铁氏建议他最好不要打扰。
姐弟坐在明月下的桂花树下,说很长很长的话。
第二天一早,早就张灯结彩的宫中忙碌异常。皇帝要主婚,仪仗要齐备。一千零八十抬嫁妆要先走,不然花轿吉时赶不上拜堂。安佑王府收下聘礼,西宁王府添出来,加上石蛟的添妆,也在一千抬出去,也这一天送往护国王府,街上更加走不开。
六宫总管杨公公忙得脚不沾地,施央也是。花小五这个时候来到御书房,小小的添了个乱。
“送亲?”
新丰帝从没有想过。
花小五一通解释:“叔伯、兄弟都可以送亲。稷哥,你要玩吗?”
花小五在西宁的时候,就觉得稷哥当皇帝虽然好,但一定玩的不好。有好玩的,赶紧上谏。
新丰帝去问太后,太后沉浸在上官家很快就会有后代的喜悦上,认为主婚也要出宫,要送并不是不可以。
官员放假,当值御史拦不下来,施央干着急:“不是防范上不能布置,是街上走不下。”
他想想这场面,聘礼、嫁妆、花轿、公主仪仗,再加上皇帝那份,这得走到什么时候。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