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国舅捏着楚云期的名字,好半天没有说话。
“祖父?”
上官玉道:“外祖父说祖父见到一定会生病,果然如此。奶娘,快去请医生。”
上官国舅回神:“不用了,祖父挺好。”暗想外祖父才要看医生,把本子还给上官玉,挤出笑容:“写的不错,咱们就按这上面写的办吧。”
上官玉很喜欢,爬到国舅的膝头,亲一亲他。
这个晚上,上官玉除去月亮以外,还有心仪中好些好吃的。她兴奋之中,对国舅打开话匣子:“廷倌说我这辈子只出这一次门,所以要我把所有的地方都去过。”
恨着楚云期的上官国舅答应一声:“才不会。”
“行伍舅舅说我再不吃啊,以后永远吃不到。”上官玉说话的时候,啃着当地小吃。
上官国舅很想把楚云期暴打一顿。
中秋的夜晚,住在野店里的人不多。上官国舅得已霸住整个店,带着受伤的心,带着孙女儿在店外空旷地中看月亮。
他从没有在这种地方看过月亮,猛地一看,月亮又大又高,还挺有意境。
国舅应该高兴,只是想到与楚云期的指使有关,未必不是那么的痛快。
上官玉却很高兴,继续的说着:“外祖父带廷倌出门,我没有去,廷倌说好可惜……”
上官国舅打定主意,因太后对上官玉关心过重,一定要培养出个不出京的能耐孩子,让楚云期吃瘪一回。
正这样想着,风忽然的冷了,有什么又寒又冰的自黑暗中来。“嗖”地一箭,施央自暗中射出,飞往暗中。护卫和侍卫们跳出来,训练有素的往四面八方搜索。
上官国舅一抖手腕,把上官玉搂到怀里。但见到上官玉屏气凝神,原本手中拿着鸡腿,把个骨头对着外面。
悄声道:“祖父,我保护您。”
上官国舅心头一动:“这也是外祖父教的吗?”
上官玉眨眨眼睛:“是啊,外祖父说祖父总有老的一天,所以让玉儿小的时候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学会万般的本事,以后就可以保护祖父。”
上官国舅心头有暖流流过来流过去,眸中笑意盎然:“是吗?这样一说,外祖父倒是不错的人。”
上官玉得到夸奖,卖弄起来:“还有行伍舅舅也是,舅舅说玉儿要快快长大,就可以保护皇舅舅、祖父祖母,和父母亲。”
上官国舅含笑。
“还有廷倌也是,廷倌说他们背完祖父要求的书,就可以追上我,然后,我们一起在关城折腾,”上官玉有些抱歉:“这话不好,但是廷倌说的挺来劲儿,不关外祖父事情。”
施央这个时候回来,对国舅一点头,表示四下里无事。施央出现在这里,足可以表示上官玉是太后和新丰帝最宠爱的人,上官国舅对孙女儿更加慈爱:“外祖父就没有教你一些,祖父不好的话?”
上官玉摇头:“没有呢,外祖父说,祖父古板,所以上路以后,玉儿当家,玉儿要对祖父好。”
这话脆生生的,施央也听到,不禁笑道:“国舅请放心吧,安佑王能教导出长公主殿下,哪能教坏小爷小姑娘。”
“就是这样。”上官玉喜欢的小脑袋连点,小心翼翼对祖父道:“您要是喜欢了,以后廷倌出门儿,我可以跟上了吧。”
上官国舅失笑:“这句也是外祖父教的吧?”
“不是,是行伍舅舅和廷倌让我说的。”上官玉向往地道:“这月亮多圆啊,可是没有父母亲,也没有祖母,更没有太后和皇舅舅。廷倌说我自己出来会冷清,让他说中。廷倌说让我求祖父,以后……”
上官国舅打断她:“祖父知道了,你吃东西吧。”
拿一个螃蟹在手中,有些食不下咽。
回到暗中的施央不由好笑,对一起埋伏的人道:“我就知道国舅会有这一天的,他不是安佑王对手。”
第二天,上官国舅不再拖行程,带着上官玉直奔西宁。事先,有打前站的人。
……。
铁秀男小脸儿绽放花朵:“表姐要来?”双手捂住面颊,再重新一遍:“表姐真的要来吗?她是接我才来的。”
她回到家中,才知道祖母老王妃已经痊愈,她的母亲世子妃有喜,铁秀男没有侍疾,但也陪着,就不能立即返回京中。
此刻,开心的跑出去找二婶兼姨妈花小五,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花小五陪着她回来见姐姐花锦心,也是不敢相信的面容:“玉儿要来?她可是姐姐心爱的女儿啊。”
花锦心瞄瞄妹妹隆起的腹部,花小五总说要比姐姐先生,有铁秀男的存在,当然没有先生,但是如果小五生下男孩子,却也表示她先生。
花锦心给她一盆凉水:“纵然是公主殿下心爱的孩子要来,也不表示与你有喜有关。”
至少信里从没有提过。
花小五可不是三两句就打倒的人,一抬下巴:“这可说不好。”和铁秀男出来,婆子们来回:“二夫人带着小姑娘请王妃收拾房子,又去收拾园子,这会儿忙的不歇着。”
花锦心气急,让人去阻止妹妹:“为你先生儿子争一口气,也不要再乱动了。”
花小五倒是回来了,铁秀男就更加忙碌。一会儿送个花盆请花小五过目,一会儿又拿叠帕子,花小五帮她掌眼。
花锦心有些高兴:“是了,你这就很像个女孩子,你也到时候学一学,弥补下你总在姑母家里住着。”
“母亲,表姐是来接我的。”铁秀男还是这一句:“所以我要好好招待,因为表姐就要招待我了。”
花锦心劝她打消心思:“你不能总住在亲戚家里,表姐会烦你,廷倌也会烦你。”
“才不会。”铁秀男对母亲不乐意,拿着东西跑开。
上官玉的行李陆续到来,除去国舅随身带的,另外还有二十车的箱笼,里面是替换的衣裳、首饰和礼物。
西宁王为此特地从军中回来,老王让他过去说话:“你妹妹说太后有定亲玉儿的意思,由此看来没有错。”
“父亲,您的意思是楚云期生下的孩子好?”对着老王面上神色,西宁王这样猜测。
老王哪有那么容易就转风向,冷笑道:“关他什么事情,是我生的女儿好,你妹妹生下的女儿好,芊眠又生下的女儿好,我高兴高兴,别提他。”
西宁王放下心:“父亲,要我向楚云期低头,我也还不肯呢。”父子相视一笑。
上官玉到来的前一天,铁秀男收拾好房子,老王妃和王妃都夸好。第二天一早,她又跑到大门内最近的小厅上等着。听到马车到来,铁秀男走出来,小脸儿上笑如花:“表姐好,表姐一路鞍马劳顿,一定辛苦,请进家去好好的歇息。”
又对上官国舅行礼:“祖父辛苦。”
铁权觉得女儿说的不错,因是他的女儿,他不能夸。见到上官玉最为高兴:“表妹说的多好啊,我最担心你回家里来,就把京里咱们学的忘记。”
花小五凑趣:“你们学了什么?”花锦心把她轻推,让她不要插话:“请客人进去再说不迟。”
等到进去,上官玉见过老王妃和王妃,细声细气地说起来:“听说曾祖母病了,我一定代母亲得来。还要代廷倌致歉。廷倌总是不让表妹当女孩儿,好容易我带着表妹学会当女孩儿,表妹却回来。是以,还得接表妹走,回京里好好的当女孩儿。”
老王妃和王妃呵呵地笑:“看看玉儿多懂事。”铁秀男得了意:“我就说吧,表姐是来接我的。”
花锦心颦眉头:“竟然一点儿也不谦虚。”铁权早就知道上官国舅来信内容:“你就让她去吧,她呆在家里也是淘气。”
正说着,小姐妹手挽着手出去,铁秀男要带表姐逛园子。大人们看着她们离开,老王清清嗓子,对国舅道:“收到你的信,我们全家都商议过。定礼随意,秀男是不能和安泰相比。”
上官国舅一笑:“老王爷请放心,我上官家定媳妇,一代只比一代好。安泰是多少定礼,秀男不会差到哪里。”
花锦心意外:“怎么我不知道?”铁权目视花小五,花小五大惊小怪:“姐姐不知道吗?”一拍额头:“我忘记对你说。”
铁权对着她笑,花锦心瞅瞅这两个人:“这事情能随随便便忘记吗?”
标哥说句中肯的话:“这是为了让嫂嫂惊喜。嫂嫂,你喜欢吗?”
花锦心抚额头,很想佯装怒气,却怎么也气不起来。
她和表妹楚芊眠相处过几年,把秀男给表妹家里,她还是肯的。
老王请国舅单独说话,备下酒宴二人小酌,国舅告诉他:“我后面只怕有人。”
“没事儿,到这里不怕老虎和大虫。”老王倒酒的手稳如泰山。
上官国舅挟一筷子菜在嘴里,老王的手一抖,酒飞出不少。国舅诧异而又好笑:“这是怎么了?”
老王紧锁眉头:“你历年掌权得罪不少人,有人跟着你我不奇怪。但是,安泰以后也会这样吧?”
上官国舅讶然过,笑出了声。在老王埋怨的眼光里解释:“你老王爷这些年征战,难道就没有恨你的人?”
“我不一样,我是个男子。”
上官国舅哈哈大笑:“朝野上下和你一样想的人,可不在少数。”
老王醍醐灌顶状,半天道:“果然我老了,这句简单的话也想不明白。果然我当年不如你,并不冤枉。你有这样的心思,我难道不敢跟上吗?”
举起酒杯兴致勃发:“为我家的长公主殿下干这一杯。”
两个人又说又谈,又笑又说,天色渐渐的黑下来。上夜的人走过一处,一处的灯烛熄灭。随着处处的暗,一个黑衣人游鱼般行走在暗中。
离老王和国舅最近的地方,他停下来,怀里取出一个东西,看他的样子很是小心。
也因为暗,他看不清,手指拨弄着可能是机簧,慢慢的倾听着里面的声音来判定。
肩膀后面,一只手悄悄的过来,在黑衣人身上一拍。
黑衣人一个翻身跃出去,回身时手中已有一把短刀,目光警惕之处,见到走出两个人。
一个须发皆白,满面寒霜,是西宁老王。另一个强健身姿,是上官国舅。
黑衣人一惊看向前方,见那个老王和国舅起身,扭过脸儿,却是年青人的面容。
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是他们散酒之时,人已更换。
黑衣人身子颤抖着,嘴角流出一丝血时,他的人倒下去。老王大怒,上前去抓住就是几拳,黑衣人软软全无回应。上官国舅拦下他:“没气了。”
老王难道不知道没有气,只是太气了发泄几下。把黑衣人交给闻讯起来的铁权和铁标,请国舅另去一个地方坐着说话。
烛光闪烁中,良久,老王霸气地道:“我铁家的人从不怕宵小之辈。”
上官国舅抚须沉吟:“只怕这一回不是宵小。”
“你的意思?”
“我在路上曾有感觉,但护卫严谨没有人露面。我想,在我头上动土,不可能胆小无能,所以星夜兼程赶到这里,”
老王一拍大腿:“你来对了,放心吧,我把他们全找出来。”
国舅目光闪动:“我也是这个意思,天气转冷,我和玉儿在这里过年如何,这段日子足够查到些什么。”
国舅没有吃惊怎么又有刺客,对他来说依稀寻常。如果隔一段日子没有,他倒会奇怪。
好奇心重的是老王,老王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吗?”上官国舅慢慢地笑着:“我还不知道,但是明年我应该就清楚。”
“为什么要明年?”
上官国舅笑容加深:“明年。”
……。
没有四、五天,上官玉帮着铁秀男把家里的亲戚理个顺序。这些亲戚,不是住在城里或城外,自己有家的人。是西宁王收留的一些无家可归的亲戚中孩子,还有士兵的孤儿。
铁秀男大为感激:“他们总算学会好好说话,我刚回来见到他们,总是不像我在表姐家里如意,也就不如钦哥。我劝了好些回,让他们学钦哥,他们只是不学。”
取出石钦最新来的信,笔迹稚嫩:“我给玉姐姐准备好些花石头,还有大贝壳。秀男你要记着我,我也备下你一份儿。”
上官玉也露出笑容:“钦哥是个好样的,他从不认生。”
几个孩子就在她们面前坐着,铁秀男再告诉她们一遍:“要学钦哥,钦哥从不知道什么是寄人篱下。也要学我,我从不知道什么是做客。是不是表姐?”
上官玉大大地点头:“是呢。”
花小五和铁标在这里看着她们,怕有照顾不到,让上官玉受到委屈。闻言,花小五嫣然:“看她们的情意,就像姐姐和我的一样。”
……
第一场大雪下来,楚芊眠安胎结束,和上官知返回京都。太后当天就来看她,晚饭的时候,新丰帝带着朱细细、韩囡囡、小殿下来用饭并且相见。
大家推算孩子是男是女,问哪个月里生,在白雪皑皑中好不热闹。
新丰帝诉了诉苦:“小殿下总是生病,和朕没有办法比。”
从自己儿子身上,新丰帝愈发能感受到,当年的他如果没有姐姐,在极寒之地病了或者冻了,可真不是玩的。
他对朱细细道:“你要常抱着他才好。”
新丰帝肯定不会育儿,但他记得当年,他一直在姐姐怀里呆着。就算出门去装在大筐里,也是姐姐抱在身前。每一回筐盖打开,总是看到姐姐的笑脸。
朱细细答应着,把小殿下抱在怀里哄着。
韩囡囡热心出个主意:“等殿下再大些,让他时常来和廷倌玩吧,和廷倌在一起,就会健康。”
太后也听进去。
能把新丰帝带大的楚芊眠,在太后心里也是有避邪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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