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盛京城内,许多建虏都很是好奇,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礼亲王殿下好像带着人出城,似乎是去迎接什么人?”
“确实是去迎接的,就是不知道是谁?竟然能让礼亲王殿下亲自出迎, 这来头,绝对不小!”
“该不会是倭国使者吧?”
“倭国使者过来?呵呵,就冲他们那些小矮子,竟然还要和我大清勇士比武,如此狂妄自大,我就不觉得礼亲王会亲自迎接!”
“也是哦, 不过也有可能,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既然他们要自找其辱的,我们也就勉为其难,说不定礼亲王就是准备看好戏的!”
“……”
盛京城内的这些建虏议论纷纷,一般都想到倭国那边去了。谁也不知道,代善迎接的,压根就不是倭国的人。
就如今而言,郑芝龙这边的海盗集团,至少建虏都是这么认为的,是和他们秘密结盟,因此还不到公开宣扬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郑芝龙这边派人过来,盛京这边都不会大张旗鼓地迎接。
但是,从镇江堡那边收到的消息,是郑芝龙亲自过来了。这一下,无论如何,都是要给郑芝龙一些面子,要不然怠慢了这个海盗王可不好。
至于保密,那就不说来得是什么人就成了!
就是基于这样的想法,代善带着洪承畴,算是和郑芝龙有打交道的, 一起过来迎接了。
多尔衮作为摄政王,代表的是大清帝国的脸面,要是也出来迎接,就会震撼所有人。要给郑芝龙面子,又要兼顾保密性,和硕礼亲王出迎就是最合适的了。
远处,郑芝龙一行人已经出现。
一开始的时候,郑芝龙其实是坐马车的。毕竟是秘密的身份,抛头露面,虽然被人认出的可能性非常低,但是还是躲在马车里好一些。
可是,已经习惯了大明水泥官道的平稳,在这辽东坐马车,颠了他一天之后,便还是决定骑马了。
骑马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视野不受限制。一路上过来,他都在观察辽东的情况。
一直到沈阳这边了,郑芝龙可以明确地得出一个结论:建虏这边民生凋敝,人口极少,不要说和大明比了, 就是和倭国比,那也是远远不如的。
也是难怪了,打了两次败仗,建虏这边就不得不寻求盟友了。就这点实力,不想找都不行。
想着这个,郑芝龙又有点纳闷了。
为什么之前的时候,朝廷官军一直就打不过建虏呢?不说别的,那么多年来,不说全部打赢,就只是打赢几战就成,消灭一部分建虏,那建虏也不至于能屡次入寇关内吧?
郑芝龙虽然是海盗王,其实本质上,他就是一个商人,海商而已。
对他来说,最为本能的,就是去计算利益得失。
只是看了建虏这边的情况之后,他心中就已经确信,就算没有他这个隐藏的棋子,倭国和建虏的联军,要想打赢朝廷大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么想着,郑芝龙便在心中更是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办好皇上交代下来的差事。
离沈阳近一些之后,他自然也看到有人迎接他,便收拾了心神,开始他的沈阳之行的演出。
还没等郑芝龙到达沈阳城下,就有快马来回,把情况都通报了下。
于是,郑芝龙老远就开始打招呼,姿态放得很低:“我郑芝龙何德何能,竟然劳烦礼亲王殿下亲自出迎,真是罪过罪过啊!”
郑芝龙的真正实力,代善自然清楚,都从倭国那边了解的,因此见到这个海盗王这么低姿态,心中高兴,连忙笑着说道:“贵客远来,让我大清蓬荜生辉,自然是要来迎一迎,才能显得我大清好客不是,哈哈哈!”
笑着说了之后,他便又解释道:“大清皇帝和摄政王都已经在宫中等候,就等郑贤弟一到,就开席给郑贤弟接风洗尘!”
“岂敢岂敢,真是折煞小弟了!”郑芝龙听了,连忙又回道,“小弟备了一点薄礼,略表心意,改日再送上大礼,补今日之过!”
要说客套话,不管什么,他都能随口说来,十个代善都不是他对手的。
此时,让代善心中非常舒服,后面要做的事情就能更方便一些了。
果然,代善听了,那是哈哈大笑。
于是,郑芝龙便转身看向代善身后一侧的洪承畴,笑着说道:“我说老洪啊,我们可都是老乡啊!竟然不说一声,要不然上一次见面就得好好喝一顿了。”
洪承畴,福建泉州南安英都人,那也是在海边,郑芝龙的势力范围之内。
要说郑芝龙之前不知道洪承畴,那绝对是假的。洪承畴又不是一名不文,而是一路考中进士,官运亨通,在大明当了很多年的封疆大吏。
此时提起老乡这层关系,就是要再拉近双方的距离,方便之后打交道。
至少他在此时特意点明这层关系,这不,边上的代善明显就眼睛一亮了。
至于洪承畴自己,当然知道郑芝龙以前也肯定知道自己是他老乡的事情,此时这么提,是要拉关系而已。
对此,他乐见其成。
虽然出使了一次倭国之后,洪承畴在大清的地位明显有了改善。但是,他又怎么可能介意多一层郑芝龙老乡的关系!让大清摄政王他们更为重视他,当然是他想要的了。
至于郑芝龙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个关系,他也没有一丝怀疑。商人么,为了赚钱,什么手段都用,什么关系都拉,不寒碜!
不过在代善面前,洪承畴还是要保持诸葛亮般谋士的风采,便只是微微一笑,抱拳行礼道:“在下可不敢高攀郑兄啊!”
“哈哈哈……”郑芝龙听了,当即哈哈大笑,上前拍了拍洪承畴说道,“不管你认不认,反正我在这异国他乡,可得抱紧你这个老乡的大腿才行。这不,我也给你带了一份薄礼,略表老乡心意。你可得多多照顾我这个老乡啊!”
打了个伏笔,之后送出那套酒具就不显得突兀了。
代善和洪承畴听到他这么赤裸裸的话,都是笑了。
随后,一行人便进了沈阳城,往皇宫而去。
一路上,本来就闻风而来围观的建虏,看到进城的人群中,竟然是明人服饰,顿时一个个都惊讶了。
“这是什么人,竟然敢劳驾老王爷来迎接?”
“别是类似以前那些晋商吧?据说当年先汗在的时候,也曾亲自迎接过!”
“别提那些晋商了行不行,给明国通风报信,以至于我们大清有蓟州一败!”
“对,没错,一提起来就恨!以前我们大清一直打胜仗,自从蓟州一败之后,霉运就来了!”
“这些明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反正不可能是和那些晋商一样的了。以前有了教训,怎么可能再去联系明国的商人!”
“可不是,商人的眼里就只有钱,我们大清的钱再多能多得过明国?如果这些明人是商人的话,指不定他们被明国收买来祸害大清也不一定!”
“那他们会是什么人?总不可能是和倭国一样,是我们大清在明国的盟友吧?”
“……”
在他们毫无目标的猜测之下,郑芝龙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沈阳皇宫。
真正的大清皇帝福临,就在宫门处迎接。
当然了,在他的身后半步,还站着摄政王多尔衮。
不用说,福临知道个啥,根据多尔衮事先交代,和郑芝龙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找了个借口走了。随后,就是多尔衮郑重地把郑芝龙迎了进去。
说好了是接风洗尘,那自然是酒桌上说话了。
多尔衮事先没有和郑芝龙谋面过,更是想和郑芝龙打好关系;而郑芝龙又是个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双方都有意搞好关系的前提下,这个接风洗尘宴,那是吃得非常热闹。
在大殿的角落,有人在偷窥,看到的人都当看不到。
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大清太后,当今小皇帝的生母布木布泰。
郑芝龙的情况,她一直在垂帘听政,当然也是知道的了。
因此,她一下就敏感地意识到,这个郑芝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不但本人握有一支海上无敌的水师,而且还富可敌国。
如果谁和他搞好关系的话,大清的物资紧缺问题,必然会得到解决,极大地改善大清上下的生活,从而引得大清上下的拥护。
而布木布泰最大的心思,不是大清和明国的战事如何,也不是和倭国结盟后还要比武的事情,而是她儿子福临成年之后,皇帝的权力能不能拿回去的问题!
因此,她是绞尽脑汁地想着,替她儿子争取亲政的那一天。能拉拢多少人,那是绝对要拉拢多少人的。
此时,她暗中窥探,就是在观察郑芝龙。
酒过三巡之后,建虏这边终于忍不住,开始和郑芝龙说起正事来了。
这不,多尔衮向代善一打眼色,代善便心领神会,当即对郑芝龙说道:“不知道大帅这个时候突然光临大清,可是为了互市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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