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变幻重新出现在妖域的庭院里，白白轻盈落地，还不忘扶了花黛一把。
庭院里落着鹅毛似的细雪。
微凉的寒意有些刺骨，花黛站稳之后倏然抬眸，便看见坐在廊道上自斟自饮的玉面掌柜。
他赤足支着腿坐在那里。
线条流畅的手臂随意搭在自己支起来的膝盖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酒盏轻轻把玩着旋了旋，没有让酒盏里的酒水溢出一滴。
墨绿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胛。
没有像平时一样梳着一侧温雅的辫子。
或许是察觉到白白和花黛的气息出现了。
本来在独自等候分身白白的他，慵懒地掀了掀眼睑，抬眸扫过来，视线淡淡。
花黛在无意间与他四目相对，看见他那艳绝的丹凤眼里，浮沉着潋滟的碎光。
“掌柜……”
女孩不由自主地呢喃一声。
此刻的玉面掌柜身着寝衣，素来刻薄的淡眉轻挑。放在平时，本该是令人感到有压迫感，然而现在花黛却觉得倍感亲切。
“你还回来做什么？”
玉面掌柜的嗓音低沉而平静。
花黛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本想收拾行李走人，但现在怕是要赖着不走了。”
白白闻言瞪大眼睛，满是欣喜。
整个人儿都贴到了花黛的身上，像一只大型的毛绒玩偶，抱住了花黛的脖子不松手。
“不走了？留下来了？太好了！”
白白柔软的脸颊贴到花黛的脸，格外亲昵地蹭了蹭。
“你要留在酒楼？”
就当没看见白白似的，玉面掌柜长睫半阖，审视似的视线落在花黛的身上，他薄唇淡启：“我说过，我的黄泉酒楼不养闲人。”
“你，能有什么价值？”
花黛听闻此言微微垂眸，片刻后再抬头看向他时，目光坚定没有半分退缩：“我能学。”
她说道。
“我唯一的优势就是年纪尚轻，所以我有许多时间来学习让自己成长，以便能在此处立足，所以希望您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无论是什么职位都好，我……”
话还没有说完。
玉面掌柜就抬了抬手，示意花黛不必说下去了。
花黛一愣。
心里莫名有点不安起来，难道这样不行吗？她渐渐地开始紧张，倒是抱着花黛不撒手的白白疑惑了，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又看。
然后白白乖巧地说道。
“黛黛，其实你还能当炉鼎……”
“？”
几乎是同一时间，花黛和玉面掌柜的视线同时向他看去。
花黛是疑惑，玉面掌柜则是凌厉了。
如果眼神是刀子。
白白现在大概要被玉面掌柜给捅成筛子了。
然而，白白依然不知死活地继续进行大胆提议：“师尊修炼瓶颈，所以才会分化多道分身，以防力量过强而失控。黛黛你是天生媚骨，便能协助调理……”
“……”
花黛看向玉面掌柜。
他已经将手里的酒盏放下了，眉宇间的阴郁更浓几分，眸中泛滥着阴寒的冷意，宛如要将人生剥活吞似的。
这道分身，当真是蠢，什么都往外说。
也许是情绪尤为强烈。
也不知怎的，白白听见了，顿时流露出些许失落的表情，委屈地在花黛耳边嘟囔：“黛黛，师尊说我蠢，说我什么都往外说……”
“噗。”
花黛忽然忍不住笑出声，在察觉到玉面掌柜那阴冷的目光往自己这边扫来的时候，她连忙正了正神色。
“掌柜，我的体质能助你调理？”
听见少女软糯的声音，玉面掌柜眉目微敛，把那些流露的情绪重新藏匿起来，语气不咸不淡。
“嗯，只需抽取部分力量。”
这也就是他以前没有拒绝花黛提议给他部分力量的原因，取走之后配合花黛的心种，确实能够调理部分。
不过。
这始终是治标不治本，有这部分天生媚骨的力量，却没有媚骨协助，能做到的事很有限。
花黛显然也是想明白这一点了。
虽说是当做炉鼎，但又不一定非要做那种事情。
需要的只是力量调理，那么全力配合就是。她抬头看向玉面掌柜，提议道。
“那掌柜，就让我留下来协助你调理吧？其余时间，我就继续跟着楼里的姐姐们学习技艺。”
话音落下。
玉面掌柜深深地看了花黛一眼，而这一次不置可否，没有再拒绝。
“每日亥时来寻我。”
他起身，赤足离开，也没再回头。
花黛眨巴眼，这就算成功得到许可留下了吗？必然是了，否则掌柜也不会这么说。
“太好了！”
白白欢呼一声，看上去倒是非常开心，没心机的单纯少年只顾着欣喜。
“这样的话，等到日后调理好，就能方便融合了。”
“……？”
花黛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融合是什么意思？
“啊，黛黛你还不知道。师尊就是因为力量过强溢出，所以才要分离出分身，分摊力量。而等到调理好之后，能够突破境界，就不再需要分身了。”
白白认真解释起来。
他也是为此而存在的。
他本身就是一部分力量的载体，但是由于这具身体的修为低，容纳不了过多的力量，所以才会有些痴傻。
花黛微怔。
“那白白，你是不是会消失……？”
“消失？”
白白疑惑歪头，他对于这种事情并没有概念。他拥有玉面掌柜幼年的记忆，也就是说他是玉面掌柜幼年的身份。
“按照灵魂同源，其实也不会消失呀。”
白白不明所以，但还是解释起来。
他现在拥有的意识，也是基于玉面掌柜幼年时期的模样而产生的一言一行，只不过他或许要笨一点？
花黛有点发愁。
她的小伙伴要没了。
白白笑容天真，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少年气里还带着些稚拙，他偏偏还要一副老成的样子说道。
“我一直都在，会一直陪黛黛的。”
“……说什么呢，一旦和掌柜融合你就不见了。”
花黛有些失落，被这样安慰反而更加没心情了。
白白看见她耷拉着脑袋的失落模样。
有些慌乱又笨拙地抱住花黛，想到画本子里的故事，他轻轻地拍着花黛的背哄着。
“黛黛，其实是可以随时分离出来的。只不过融合之后同为一人，感觉之类的还是不会变的。就譬如，我心悦你，那他也会心悦你。”
“……什么？”
“咦？没听清吗？那我再说一次，我心悦你，他肯定也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