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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姐儿王妃很苦恼,就苦恼在自己晚上接连两天没有起床。又是星升月明的晚上,真姐儿护着自己裹在被子里,把自己起不来的原因,坚决怪在赵赦身上。

她是软软的声音求赵赦,商议道:“佑哥儿就要不在身边,表哥,让我多陪他几天。”这软软的声音更让赵赦动心,杏花红色绫被上雪白的面庞,让赵赦怎么也不肯答应。

和昨天一样,把真姐儿从绫被里哄出来挖出来,王爷又开始上演大灰狼欺负小红帽的游戏。

真姐儿抱着赵赦双臂,声音哀哀:“我想去京里陪佑儿。”赵赦亲着她的香肩,嘴里含糊地道:“想都不要想,你是王妃,得和王爷在一起。”

顺着真姐儿柔嫩皮滑的脖子往下亲,赵赦低声道:“你还会有孩子,再生一个出来就可以陪着咱们。”真姐儿从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动情,细长纤柔的手臂绕在赵赦肩膀上,在欢愉中不停地问:“是真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赵赦温柔地回答真姐儿,把她抱得更紧更贴实。这一夜房中香汗淋漓,真姐儿昏昏沉沉,只觉得似在水中飘浮,一会儿在浪尖上,一会儿又在浪尖上。

只觉得这浪不晕人,也不吓人,是无边无际的给人舒服无比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真姐儿眼涩神缠的时候,身上的赵赦放开了她,刚说一句:“去看儿子。”佑哥儿适时的大哭起来。

看沙漏,已经是子夜过了。真姐儿急急披着起夜的貂皮满襟小袄来看时,听奶妈在外面小心询问:“回王爷,小王爷要喂了吧?”

前两夜,全是王爷醒来。真姐儿红着脸回答一声:“我就抱出来。”把儿子抱在怀里哄了哄再出来,从奶妈眼中的诧异眼神中,真姐儿才明白过来。

这一明白过来,面色更飞红。进到房中先去铜镜面前理妆,真姐儿羞得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欢愉刚过,脖子上裸露的那一处,也有明显的吻痕。还有发丝,幸好平时睡前不惯晚妆,全是直直的披散着。现在看上去,额角汗水濡湿的发丝,不只一处。

夜里还有北风寒,房中地火笼得再暖,也不会把人弄得一头汗水。要有汗水,只能是……赵赦轻轻敲了敲床角:“过来,小心着凉。”真姐儿回来,又是一脸的不乐意,赵赦含笑抚她入怀,柔声问道:“你也闹困?”

“人家不是孩子,是孩子的娘。”真姐儿一不小心叫了出来,又抱着赵赦亲了一亲:“表哥,我是佑哥儿的母亲。”

奶妈在外面听到房中叫声吓了一跳,见值夜的丫头都当没听到,也只能当没听到。听房中王爷笑了两声,接下去是低低的说话声,却听不到是什么。

“傻丫头,你要看佑儿,表哥这不是帮你。”赵赦把一件极暧昧的事情,说得好似他不是贪欢娱,全是一片为真姐儿的心。

真姐儿把面庞埋在赵赦怀里不敢抬头,直到外面传来奶妈的声音:“小王爷要睡了。”真姐儿抬起面庞答应着,还是一片飞红。赵赦好笑放下她:“我去抱儿子。”

把赵佑抱进来安置在小床上,夫妻两个人站在床前看他小小的面庞,红红的嘴唇。佑哥儿原本已睡着,在父母亲的注视下,睁开眼睛忽然笑了一声。

“这是对我笑的。”真姐儿一定要这么说,赵赦拍拍她小屁股:“表哥也在这里。”儿子的笑容真是好看。

真姐儿一定要分出来对谁笑,把赵赦推到一旁,单独对着佑哥儿嘻嘻嘻:“好宝贝儿,再笑一个给你父亲看看。”佑哥儿果然又咧开小嘴笑了一下,真姐儿喜上眉梢,把赵赦又拉过来,再对佑哥儿介绍:“这是你父亲,再笑一个,宝贝儿。”

赵赦对着儿子的笑,突然也有难过在心头。他也想儿子在身边,真姐儿难过的时候,赵赦还能忍住。现在儿子对着自己笑,赵赦心里认真难过起来。转眼一想,母亲是个好母亲,自己又是家里的独子。

以前就长年不在家里,有儿子去陪伴父母亲,也是一件乐事。这样想,王爷才把难过一丝一丝掩去。

再拍拍只顾着哄赵佑玩的真姐儿:“好宝贝儿,别搅他睡觉。”真姐儿清灵灵的眼眸看过来:“表哥,让佑哥儿跟咱们睡吧。”

小王爷赵佑被抱到大床上,睡在父母亲中间。他早就困了,被母亲拍几下,立即进入梦乡。真姐儿对着儿子看呀看,才慢慢进入梦乡。

到这一对母子睡着,赵赦还是把佑哥儿抱到小床上,再回来,见真姐儿梦中嗯了一声,习惯地身子依过来。赵赦不由得好笑,这么贴人,还要带儿子睡觉。

佑哥儿夜里玩了这么一下,第二天上午呼呼呼,到平时起来的时候还在大睡。对着来看的赵老夫人,真姐儿很是不好意思地解释:“昨天晚上,和表哥笑来着,表哥很喜欢,佑哥儿睡晚了。”

赵赦恰巧还在,他对着赵老夫人看过来的指责眼光只能照单全收。等到无人时,又在真姐儿额头上敲几下,这全是表哥的错吗?

真姐儿就赧然:“不推到表哥身上,母亲会怪我。”然后陪上一个嘻嘻讨好的笑容。

因为太舍不得,把佑哥儿一直留着,准备过了抓周才登船。石榴花大发的季节,佑哥儿去年来到的季节,今年红花又开,是佑哥儿抓周。

来送礼的人格外的多,女眷们坐在客厅上,却不见王妃出来陪伴。沈王妃坐在窗下手拿针线,正在给自己的儿子赶制小布偶。

地上坐着三个姨娘陪着她,施姨娘在选细小的宝石:“王妃这做的长龙吧,这小宝石缀上去当鳞片最好看,又闪亮小王爷又喜欢。”

一个细长的头颈,虽然中间有个粗身子看不明白,不过尾巴还是细小的。真姐儿窃笑,她做的是忍者神龟。施姨娘要猜,当然只能猜是长龙。

水姨娘在帮着掂钱,对着这龙是绿色的也不敢说。龙有绿色的?大多是银色的。她也奉承:“这绿线,多水灵。”

每天焚香念经的韦姨娘在这样日子才能到真姐儿面前来请安,请过安就势就说侍候不走,她是觑着眼睛看也不明白,不过也跟着奉承:“王妃针线真是细密。”

一旁是赵老夫人悠然自得坐着,旁边是小王爷的小木床。佑哥儿没有睡,正在抓着母亲给做的一个娃娃脸小布偶玩得正起劲,不时放到嘴上咬一口,把一口的口水全抹到这布偶上。

奶妈在和赵老夫人说话:“小王爷现在,每每咬得人疼。”说的人是笑容满面,听的赵老夫人更是呵呵笑,佑哥儿的几颗小牙齿,真是结实。

真姐儿是狐疑又狐疑,看看姨娘们面上也是不明白。奶妈说这话,她是今天才听到,所以才不明白。

外面鼓乐声响起,让请出小王爷时,打扮得花团锦簇的真姐儿奉着赵老夫人出来,在廊下抱着佑哥儿在怀里,走上大厅上来。

“给王妃请安,给小王爷请安。”赵赦来接母亲,别的人是一起行礼。声音喊得太响,佑哥儿是不悦的皱皱小眉头,又把手中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偶放在嘴边咬一口。他还在扎牙,总是牙床痒痒。

一盘子东西托出来,不是官印就是诗书,再就是金锭和小刀小剑。赵老夫人含笑,赵赦含笑,真姐儿是内心里祈祷再祈祷,儿子,抓个好些的,让你父亲喜欢喜欢吧。

佑哥儿要离京,赵赦虽然不说,真姐儿也知道他心中不好过。这一对父母亲,在佑哥儿要离开的这几个月里,是尽可能的多多和他在一起。

不过佑哥儿太小,不是吃就是睡,赵赦和真姐儿只能是对着他多看几眼。

右手开始抓了,大家哄笑着夸奖,一本诗经。小小的,上面写着诗经两个字,适合小孩子抓周用的。

在这笑声中,佑哥儿撇一撇小嘴儿,黑亮的眼珠子盯来盯去,也许是天性使然,他对着一把装饰精美的小剑瞪个不停。

赵赦对真姐儿一笑,这剑是自己削了哄真姐儿,现在拿来哄儿子。佑哥儿不辜负母亲的期望,把这把小剑拿到了手中。

拿到以后有些重,咧一咧嘴刚要松,真姐儿急忙手托一下,佑哥儿喜欢了,拿得稳稳的绽开笑容。

外祖父沈吉安也来庆佑哥儿过周岁,见到此情此景,耳朵里听着一句接一句的好听话,他心里不再是以前真姐儿地位稳不稳的话,是全心全意地享受着做为外祖父的欣喜。再一想佑哥儿过上两天就要走,沈吉安开始算算往京里去的路程,一年去一次,还是可以做到的。

今年看一次,明年是女儿成亲,又可以顺便去看一回。在外祖父心里,觉得佑哥儿就此一直就会留在京中,他要算好去看的日子才行。

鉴于佑哥儿隔一天就要走,晚上他又歇在父母亲房中。真姐儿又把赵佑放在大床上,正对着肥白的他在说话,突然想起来问赵赦:“表哥,这么小的孩子咬人是怎么回事?”

文武双全,博览群书,身经百战的赵赦一口否决:“不可能,怎么会!”他才三颗小牙齿,这三颗之中,还有两颗只扎出来一半。赵赦样说,真姐儿也糊涂了,告诉赵赦道:“是奶妈说的,母亲听到,很是喜欢。”

王爷立即知道自己有不明白的事情了,赶快补回来:“是奶妈说的,那应该是有原因。”往外面即时传奶妈到门边儿,王爷在房中问她:“小王爷咬人是怎么回事?”奶妈回过:“小儿扎齿,多是如此。”

房中腹黑的赵赦和真姐儿相视而笑,等奶妈出去,赵赦拍着自己额头:“不知者,唉,不能乱说话。”睡在床上的赵佑正手舞足蹈着,拿着小布偶又是一口。

真姐儿这一次不再惊奇,以前她觉得佑哥儿咬布偶要么是饿了,要么是太喜欢自己作的布偶。虽然有时候也猜测,这布偶做的不像南瓜饼才对。

现在她笑靥如花,赵赦也觉得有趣。小孩子扎牙,原来还会咬人。

过了两天,就是佑哥儿离开的日子,赵赦和真姐儿送到船上,对着还不明白是离开母亲的赵佑,真姐儿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睛里只打转转。把白胖的佑哥儿又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这才交给奶妈。

佑哥儿什么也不知道,离开母亲的怀抱,他只是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又准备进入梦乡。赵老夫人安慰真姐儿:“你放心,交给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再想想赵老大人要笑:“老大人,一定是喜欢的。”

小王爷进京,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回来以后真姐儿就一直黯然,对着赵赦是强打笑容,赵赦悄然回来时,就能看到真姐儿对着窗外发呆。

“真姐儿,去帮着准备咱们出去的东西,表哥带你去寻那盐湖。”赵赦进来,这样对真姐儿说,真姐儿这才有了精神,天天去准备东西。

天气说热就热,眨眼间就是七月,赵吉拿着京里的来信送给赵赦。赵赦看过让人请真姐儿过来的,把信给她:“父亲很喜欢佑哥儿呢。”真姐儿贪婪的看着那信,难得的格格笑了两声:“表哥你看,父亲说儿子又长了好些。”做母亲的骄傲的道:“这才进京两个月呢。”

赵赦顺口就是一句:“这个,随表哥。”真姐儿笑眯眯瞅了赵赦一眼,再争回来:“不,这个随我,我小时候,就个子长得快。”不过那是以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恍然如梦中。

真姐儿又有了笑容,赵赦微微一笑,对着把信看过两遍还舍不得丢的真姐儿道:“拿回去房中多看几次。”真姐儿谢过出来,出院门时遇到赵祥带着老石头过来。老石头见是王妃,忙跪下来。

“你准备好了?”这一次出去,是要带老石头一起去的。真姐儿问过,老石头回答:“马匹我备了五只,这天气草料尽有,吃的食水出关的时候,再补充一些……”

赵祥旁边窃笑,王妃问这话是随口一问,这人,回答得像是一根针也要说得清楚。正想得清楚,见老石头又报东西,果然是细而又细:“针线带的有,鞋拔子是三个……。”

真姐儿忍笑听过,回到自己房中想到老石头又要笑,看信想到佑哥儿又笑得更喜欢。廊下鹦鹉儿又说话了:“花开,王妃喜欢,花开,王妃喜欢。”花开出来笑骂:“喊一声我就听到了,喊这么多声。”

“懒丫头,真是个懒丫头,”鹦鹉也不客气,又开始说起来。

五月中旬,杏花开发得正盛的一个早上,赵赦带着真姐儿悄悄离开王府。在这之前,王爷是经常离开王府去军中呆上一段时间,或去四处查看半个月一个月不回。

在这样时候,真姐儿又很少出来,所以赵赦准备停当只准备去三个月,并不担心会被人知道自己不在。

有时候王爷在的时候,也会犯懒不上大殿,来掩饰自己平时的形踪。

老石头在城外相候,在他身后,如他所说,是好几匹马,马上驮着帐篷食水和吃的。这一群马组成庞然一群,在这庞然下面,是一个小小的红衣身影。

石小姑娘被父母亲带着来给祖父送行,把手中一个小小的锦盒呈给真姐儿,乌黑油亮的眼睛看着这个祖父说是“王妃”的人,自从她送给自己簪子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祖父说收人礼物要回礼,又说赏赐才不用回礼,所以我回王妃一份礼物,还有,你几时回来再来同我比雀儿斗蝈蝈儿呢?”石小姑娘期望地道;“我后来天天去敲你家院门,让圆珠儿也去了,只是你,从来不来。”

真姐儿含笑接过锦盒,伸手抚一抚石小姑娘头发,初抚两、三下,自己又哑然失笑,这姿势,像极了赵赦抚弄自己的时候。

“我回来时,让人请你去,我家里雀儿上百只呢,你喜欢的,我再送你一只。”真姐儿这样说过,从老石头起,是一起跪下来道谢。石小姑娘是欢呼雀跃,拍着手道:“好啊,我喜欢。”才跳几下见祖父和父母亲都跪倒,石小姑娘眸子左顾右盼过,这才跪下来。

半个月后的六月里,赵赦带着真姐儿和家人丫头,还有二十个精兵,外加向导几人到了关口。

在这里补足了食水,听从老石头的话,买了几匹骆驼。老石头是用自己的马匹换了骆驼,用他的话说,他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马匹跑久了就会没脚力,这个时候换脚力足的骆驼,正是合适。他对赵赦的座骑和真姐儿等人的座骑是赞不绝口,就是赵如赵意等人的座骑,也是上好的良驹。

夏天是中午热而晚上冷,白天的真姐儿很欢快,她骑在自己的马上,现在骑术已经不错。手里拎的是新打的玛瑙柄儿细马鞭子,不过真姐儿很少舍得抽在自己的马身上。

她身边是赵赦,真姐儿不时要喊他:“骑快一些,”赵赦就骑快一些;到一身是汗时,真姐儿又要道:“骑慢些吧。”赵赦再骑慢些。

心满意足的真姐儿觉得这日子真好,白杨树底下行马,风吹在身上无比凉爽。正行走间,听身后一阵马蹄声,真姐儿方要皱眉,就听到自己这几天不喜欢听的声音又过来了:“小兄弟,哈,咱们又见面了。”

身后是一匹白马,这马虽然神骏,马身上却不太干净。马上人坐得东倒西歪的,酒气扑面而来。他身着一件上好的碧罗袍,却有菜渍和酒渍。对着穿男装,打扮成男孩的真姐儿嘻嘻一笑,真姐儿自动退出好几步。

“咦,小兄弟,你不会说话?”马上人对着赵赦等人随意拱手一礼,又来找真姐儿胡扯。穿着象牙色绣花男装的真姐儿在两天前与他遇上,总是能引发他的无限兴趣。

真姐儿在赵赦不注意的情况下,对他瞪瞪眼睛。眼睛方瞪上,赵赦扫了真姐儿一眼。真姐儿低着头打马绕到赵赦另一边去,和这个人隔得远远的。

“先生贵姓?”赵祥和马上人接上了话。这个人这两天里一会儿前一会儿后,总是和他们会遇上。行路人警惕性高,做为王爷的小厮,警惕性更高。再说这个人,总是对男装打扮的王妃有着无限惊奇。

马上人先把手一伸,手中酒葫芦递了过来。赵吉摇一摇头:“我们侍候主人,路上不用酒。”马上人这才回话:“小姓陆,”刚说到这一句,不声不响抽着旱烟袋子的老石头立即来了一句:“关外陆家,是贩马的大家。”

“嘻嘻,老人家你知道的真多,我是陆家的旁支,我叫陆少白,”把酒再喝一口,陆少白感叹:“不想陆家这么有名,我母亲是他们家老祖宗的妹妹的女儿的姑姑的弟妹的表外甥女儿,哈,一个陆字分不开两家,关内混不下去,我得往关外投奔他们去。老人家,你这烟叶子可够呛的。”

老石头再悠然抽一口:“年青人,抽烟长命百岁。”陆少白举一举手中酒坛:“老人家,喝酒才长命百岁。”避到赵赦身前的真姐儿又忍不住要笑,不过不去看这个人。

陆少白眼珠子一转,又过来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赵赦回了话:“赵。”他刀刻斧雕的神情上是淡淡,代为问了这句话。陆少白只能遗憾地把眼光放在赵赦面上:“兄台,请问大名。”

“宽鸿。”赵赦把自己的字告诉他,陆少白还是没有忘记真姐儿,眼睛再瞍到真姐儿身上:“那小兄弟,应该叫宽厚吧。”

对着这似乎登徒子的人,赵赦像是毫不生气,又代为回答了:“年纪小,还没有字。”陆少白先是微愕然,一口酒下肚后再放声长吟道:“小兄弟身子单薄得我见犹怜,不如就叫犹怜最好。赵犹怜,这名字真不错。”

娇生惯养,极少受气的真姐儿回话了:“你这么爱喝酒,酒又名扫愁帚,你为什么不叫陆扫愁呢?”

“哈哈,陆扫愁,安得沟壑在心间,此心向来无忧愁。”陆少白对着真姐儿嘻嘻,真姐儿不理他,继续骑自己的马。

上半天的好兴致,全被这个酒鬼给破坏干净。真姐儿骑了一会儿累了,仰起面庞来喊一声:“表哥。”赵赦伸臂把她拎到自己马上倚在自己身前,用披风裹住,真姐儿很快进入梦乡。

陆少白嘿嘿看着,自语道:“这小孩子,娇狠了不好养。”赵赦不理他,只是抱着真姐儿行路。王妃在睡觉,这一行人都不怎么说话。陆少白和赵赦说话,赵赦嗯上一声,那沉着的面庞在军中是人人害怕,陆少白也觉得鼻子上全是灰。再去找赵吉等人说话,赵吉等人是淡淡。红笺和绿管一人给了他一句:“你一张嘴喝酒还来不及,留着喝酒吧。”

摸摸自己鼻子,陆少白闷声不响地渐渐落在后面。白杨树在阳光下散发出七彩的光泽,日头偏近下午起风时,真姐儿醒来。觉得身子摇晃晃,这才想起来在马上。人在披风里先问了一句:“表哥,佑哥儿这个时候在睡觉吧,他平时下午咬过布偶,就要睡了。”

“你那怪异的布偶,以后多给他做几个。”赵赦亲亲真姐儿,把她的小脸儿从披风里弄出来。真姐儿半醒过来,左看右看:“咦,那酸才加酒鬼呢?”又对着赵赦道:“他再来,我就给他几句好听的。”

赵赦拍拍她权作安慰:“行路,保不齐遇到什么人,你还要长见识,不要理会这样人。”然后做个榜样比划自己:“你看表哥就不理他。”真姐儿妙目中幽幽有如深泉:“依我看,他是想和表哥说话,才故意扯上我。”

肩头又被抚了几下,赵赦再道:“所以别理他,让他着急去。这里是关外,最近的军营离这里有几百里,有真姐儿在这里,凡事要小心。”

“为什么真姐儿在这里,凡事要小心,”真姐儿抗议,把自己腰间的小木剑拿出来给赵赦看:“我有剑呢。”赵赦微笑再亲亲她,听身后马铃声响,陆少白的声音又响起来:“哈,小兄弟,你睡醒了?”

真姐儿从披风里对他看着,笑得不冷不热:“陆公子,我醒了,你的酒也喝完了?”陆少白举举酒葫芦摇摇水声,突然大叫一声:“哎哟不好,我的酒快没有了,我得前面找酒去。”一拍马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真姐儿是张口结舌,红笺和绿管是笑出声来。赵祥回赵赦:“王爷,关外陆白关林四个贩马的大家,陆家是排在第一位。不过奇怪,他要投奔陆家,这附近却是三不管的地带,要说最近的,是关家。他不是走错路,就是不稳当。”

“关家?就是左俊杰说的那个一次赠送上千匹军马的人?”赵赦也想起来。这关外也是赵赦的地方,这里素来三不管,却是水草肥沃,是行商的人歇脚补食水的一个重要地方。这里因为鞭长莫及,赵赦没有设军队。

低头回怀里的真姐儿:“考考你,这里要是管起来,要怎么办的好?”真姐儿懒懒先打一个哈欠,再有了精神。伸头往两边看,一片美景。

左边是大草地,白杨树林一片又一片,不算多,却不时可见一丛。脚下是黄土地,也偶尔可见沙土。

“要是给我管呀,多设几处村庄,表哥有人就行了。”真姐儿又难免想到一件事情。由找盐矿而常放在心中的古代消息闭塞,又一次浮上心头。 赵赦笑而不语,有人就行了,谁不想治下繁华,到处是人。

多一个成年壮丁,可以多收一个人头税。多一对成年男女,可以繁衍生息。麾下号称三十万精兵,占全国总兵力几分之一的赵赦,还是觉得自己人太少。

衣襟被拉了一下,真姐儿又道:“设几个消息站吧,这里鼓励人多放牛羊,这边人都会用马奶酿酒。先生们说,马奶酒有各种功效,要是能四处都运送贩卖,养的人就会越来越多。荒年粮食欠收时,也不会再耗粮食来酿酒。”

这个主意赵赦爱听,喊一声:“真姐儿幕僚,”真姐儿眼睛若星辰般闪亮:“在呢。”“带你出去不是玩的,嗯,给你一个观风巡查使的身份,回去写个章程出来给我看。要是不好,”赵赦大手又在真姐儿面前挥几下,虎着脸吓唬道:“要打。”

真姐儿头一缩,把脸再埋到赵赦的大披风里去,开始想事情。古代通消息有驿站有邸报,可是在有些事情上,还是太慢。真姐儿冥思苦想,怎样才能让消息更流通,更为已用。而且不仅仅是通重要的大信息。小的事情,其实也可以看出来大事的动向。

这一行人只有主仆几人,随身的士兵是前面后面跟随着探路安排打尖和后面护卫。到晚上来到一处集镇上,客栈是早早的订好,掌柜的引进来,见店堂内一人高坐,醉态可掬中一张熟悉面庞,还是那个陆少白。

“酒来,快拿酒来,我要喝酒。”陆少白烂醉着,对着真姐儿伸长头颈:“犹怜,咱们又见面了。”赵赦不理他,把真姐儿揽进去。赵如赵意低声道:“这个人太无礼,王爷,我们去教训教训他。”

赵赦微一拧眉:“去试试他底细也好。”陆家的人,也是给赵赦添堵的人。赵如赵意只出去片刻就回来一个。真姐儿在欣赏这客房,赵赦坐着眼睛一抬,已经感觉有些什么。赵意急急低声道:“王爷,我们看到了噶里都。”

赵赦“腾”站起来,低声道:“你看清楚了?”赵意肃然:“一定是他!”赵赦绷紧面庞,这一处三不管,离章古不远。因为离章古不远,所以赵赦是打算留给章古去收拾,不想噶里都在这里!

这是和赵赦交战过三次的突厥大将,赵赦回想自己第一次和他交战时,自己还是一员普通将军。赵将军升职,就升在大败噶里都身上。第二次交战,当时赵赦的上司将军叫袁厉,这一仗死在噶里都刀下,赵赦带着余兵奔回。赵赦因为不是主将,所以没有责任,又在兵败如山倒中带回余下兵马,记了军功。

第三次,是赵赦封王后,左俊杰和噶里都打了一仗,赵赦一听到是杀自己上司将军的人,连下三道军令派去三道人马,还是被噶里都逃了。这个人,是赵赦一听到就要起杀机的人。

“真姐儿,表哥出去,你在房里乖乖的。”赵赦交待过,把解下的佩剑重新系好,和赵意出去。真姐儿圆睁了双眼答应过,继续看着红笺和绿管收拾这房间。

红笺在抱怨:“这前头安排打尖的人真是笨手笨脚,这桌子板凳面上全擦了,下面脚却看不到。明天我和绿管分一个前面去,等您过来,就是现成的干净地方。”

真姐儿掩口笑,她也没有闲着,在取赵赦和自己晚上换洗的衣服。前面安排打尖的人全是士兵不是家里贴身侍候的奴才,所以这些地方他们不会想到。

外面突然有低喝声,真姐儿直起耳朵,红笺和绿管立即把她护在身后。听窗户一声响,一个东西打在窗棂上,把窗户打得晃了一下。

真姐儿拔出腰间的小木剑,好歹这几个月也学会几招,她兴奋无比,有坏人嘛,放马过来。只听到窗外一声笑:“果然是个女孩子。”

然后窗户“啪”地一下落下来,在这一开一落之间,外面人已经把在房中解散一头长发的真姐儿看得一清二楚。如他所想,是一个女子。

路上不时相遇,真姐儿娇嫩的身段,爱娇的嗓音,都让陆少白起了重重疑心。他是瞅到赵赦出去才过来,不想人才过来,就遇到几个壮汉冒出来。

回到房中的陆少白点亮灯火,房中有一个热气还冒着的大水盆,旁边是他的酒气熏天衣服。只要去了这衣服再蒙上面庞,陆少白觉得自己可以放心在这里查探不会有人认出来。因为他一出现,总是酒气熏天。

而真姐儿在房中和两个丫头在说话:“你闻到百合花香了?”红笺和绿管一起点头:“而且是上好的。”真姐儿露出笑容:“是啊,不是有钱人用不起这百合香。”这香,真姐儿闻过。这是外面有卖的,却是贵得吓人。

这香,可以解酒,可以掩饰酒气。寻常人不知道,只以为是薰香。

无事在路上只找自己说话的陆少白,果然是有鬼。真姐儿看看手里的小木剑,心里主意上来。外面护卫她自己的,是那二十个士兵。这一点儿,真姐儿是知道的。

到了鸡鸣三更的时候,会先走几个人前面打尖,凌晨的时候,赵赦又在身边。正想到这里,赵吉和赵如一起奔进来。进来就请罪:“奴才该死,这一会儿不在。”

赵吉去前面安排饭菜,赵祥去订明天的行程打尖处。赵如和赵意是和赵赦一起出去,赵赦让赵如先回来。不想一回来,就听到有人闯进来的事情。

真姐儿眯眯笑:“并没有闯进来,不过这个人,我知道是谁了。”她让红笺和绿管出去,放低声音和赵吉、赵如说了一番话。

赵如听过有些犹豫:“等王爷回来再去找他不迟。”真姐儿王妃太想自己干点儿事情了,再看赵吉:“外面守的人不少,我想先查明白,等表哥回来就什么都清楚了。”赵吉可以理解王妃的心情,笑一笑道:“我在路上看过他在马上,有功夫不过也可以对付。王妃既然交待,奴才这就去办。”

把赵如拉出来,赵如还要埋怨赵吉:“王妃要是被冲撞,王爷的板子吉哥你一个人挨吧。”赵吉在星光下笑:“小子,记不记得咱们刚到王爷身边,你总是和我抢,是抢什么来着?”赵如嘿嘿笑,是抢功。

小小少年刚到赵赦身边,又都是家生子儿要脸面要露脸,四个少年都想在王爷面前显示自己是最行的。

“王妃现在,也是一样的心情。”赵吉拍拍赵如肩膀:“我去请人,你在这里布置,咱们的王妃,可不是别人眼中的娇娇女。”赵如也一笑:“可不是,王爷不在的时候,王妃要陪她比剑,学了一下午,还碰伤了手,居然没有哭。”

赵吉和赵如露齿一笑,后来对着王爷肯定是哭个不停。因为第二天,王妃的眼睛是微红肿湿润,而王爷,虽然没有教训赵如反而赏了他,不过第二天就吩咐赵如:“以后王妃习武,不要你们陪。”

赵如这件事上觉得冤枉:“是王妃一定要我陪着比,我说半个时辰就可以了,她一定不休息。”赵吉提一提他耳朵笑骂:“你收了王爷五十两赏赐银子,后来王爷又说过一句,赵如功夫,最近见长。这不是你陪王妃的功劳,还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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