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虽然有一定的心里准备，天使彦还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只是看着他平淡的目光，很快，她只能轻叹一声。
越到今天，她越能明白过来王极一路行来的每一种作为意味着什么，以及他自己强大的自信，和清晰的判断。
虽然凯莎女王陨落，但眼下似乎是天使们距离消灭莫甘娜最近的机会之一。
因为莫甘娜现在就在王极手里，被斩成两截，肯定无法聚合，而且被老老实实地镇压着。
只要王极能把莫甘娜交到她们天使的手里，研究出消灭莫甘娜的方法并不会太难。
但是……他的拒绝真的非常坚决，没有一点犹豫。
对于天使而言几乎最为重要的消灭魔王莫甘娜，对于王极来说却并非急不可待。
他不是天使。
他也不隶属于天使。
在他的手里，莫甘娜只不过是一个很重要的筹码，还有掌握局势的把柄，并非拼尽一切都要斩杀的宿敌。
你跟他讲宇宙，正义，大局观，站在宇宙的高度，没用。
“气得肚子疼……”
沉默了半晌，她半是气恼半是好笑地哼了一声。
捂着伤口白了他一眼，竟然有些像是撒娇……
王极视若无睹，他已经是有守护天使的人了。
“你伤得这么重，不会耽误以后生孩子吧？”他瞥了一眼天使彦的伤口，淡淡一笑。
那伤口在腹部，伤深至骨，也就是连着肚子，肠胃甚至脊椎都伤到了，只不过神体强度高，没那么容易流出来而已。
血糊糊黑乎乎的一个大口子，是虚空引擎大剑划出的口子，不会很快复原的。
说句不好听的，王极现在捣捣乱，能从里面捡出来一根热乎的肠子。
“滚……”天使彦直接横了他一眼。
“别气了，真有本事以后自己去抓，我手里的你就别惦记了。”王极悠哉悠哉地拿出茶壶茶杯，悠闲道。
世界上的事并非非此即彼，也并非都可以快刀斩乱麻，在莫甘娜的事上，他抓得，杀不得。
事情就是这么让人无奈。
道理很简单，他这边杀了莫甘娜，恶魔一号那边转头就跟地球同归于尽，地球的一切生命都将消失，这毋庸置疑。
琪琳她们跑得了，凡人跑得了吗？
所以，他可能会去做吗？
当然不可能。
而且这样一来，蕾娜也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这个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或许对于天使而言，甚至对于整个宇宙的所有生命而言，这都是一个干掉莫甘娜的万载难逢的机会。
干掉了莫甘娜，最多毁灭一个地球而已，或许加上一个女神蕾娜，但整个宇宙瞬间祥和，不会再有无数的世界生灵涂炭，是全宇宙的幸事。
而且这份道理，舍小保大的道理，舍一家而利万家的道理，以王极如今的眼界又何尝看不明白？
但是……呸！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他的信念一直都很简单，让更多的地球人更好的活下来，这是他当一回不合格的军人的使命。
保护他的爱人，家园，这也是他不可动摇的责任。
宇宙大义是义，他的家国大义也是义。
他从来不把自己绑在任何战车上，不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候谁也不能左右他的判断吗？
“莫甘娜要是那么好抓，还至于有今天，谁有你天极王陛下的本事……”天使彦幽幽吐槽。
其实她倒是觉得莫甘娜输得不冤，也不算输在大意上，主要是没人知道王极的厉害。
王极赢就赢在没人知道他的厉害。
但凡知道，不说针对，跑就是了。
“以前是你在凯莎女王面前讨茶吃，现在时移世易，是我这个下任天使之王在你面前讨茶吃了……”她看着王极吸溜吸溜喝茶的样子，皱了皱眉，理所当然地一伸手：“吃独食？”
王极直接摆手：“你肠子都漏了，喝什么茶。”
天使彦：“……”
“你还是下任天使之王呢？”王极喝着茶，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看不出来啊。”
“神圣左翼，紧急情况下天使军团最高统帅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同时代理天使女王。”天使彦斜觑着他：“怎么？不像？”
“我还以为会是我家鹤熙呢。”王极无所谓道：“想不到白救了你，倒是小小的幻梦破灭了。”
“你家鹤熙……”天使彦闻言轻哼了一声，撇过头，目光有些闪烁。
“要不然我现在帮她干掉你得了，神不知鬼不觉，就当虚空引擎没生效。”他悠闲自得的样子，没有了之前十万火急的样子。
实际上，他现在的确不需要着急了。
此时此刻，该是他此生中最轻松的时候了。
天使彦木然地看向他：“来吧，你动手吧。”
她连伤势都暂停修复了，似乎直接坐以待毙。
“你太主动，让我没了兴趣。”王极直接摇头。
说话间，他又将一道金光打入昊天塔中。
天使彦的目光又看过去，看着那道金光覆盖在塔上，也看着塔，仿佛也看能到塔内被镇压的莫甘娜。
对于她来说，如此的机会真的实在难得，也忍不住去看。
“和你打个商量行不行？”
“不行。”
“不杀她，但是也别放了她。”她颇为期待地看着王极。
“我一定会用她去换蕾娜的，你就别做梦了。”王极看都不看她，自顾自地喝着茶：“谁来说也没用，鹤熙也不行，凯莎都不行。”
他翘着二郎腿，风流潇洒，意兴悠闲，轻松自得。
闻言失望的天使彦看着他，忽然有些出神。
半晌，她抿了抿嘴唇，轻轻点头：“也罢，我知道，你也挺不容易的……我不烦你了。”
一时间，她想到了很多，很多很多。
其实有些事情她不是想不明白，只是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站在审判天使的立场上还是真的不舍得放弃这个机会而已。
她知道，失去了这次近在咫尺的机会，下一次再想斩杀莫甘娜可能就是遥遥无期了。
或许那意味着不知道多少的腥风血雨，还有不知道多少的牺牲，甚至无数星辰的毁灭，和不知道再有多少年的征战。
但是这和王极没关系。
从最初开始研究他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真的不容易。
她曾经想过，王极这短短二十年的生命里，似乎从来没有过轻松的日子，就算是获得了超能力之后，也并没有多么肆意快活。
那一次极木星之行回到天使之城之后，她就一直在研究他，只不过她研究的重点不是他的能力和天才，而是他的经历和内心。
虽然他的能力总是出人意料，但是他的内心从来没有变过。
他很强大，也很风光，但并不容易。
往事不用再提……眼下，他的未婚妻蕾娜在死神卡尔的手里，除了莫甘娜，他没有任何办法救蕾娜出来。
其实倒也不是因为他没办法，而是死神卡尔没办法，恶魔集团没办法。
或者说，这些邪恶势力的手里只有地球和蕾娜这两张牌可打了，已经走投无路，动辄就要同归于尽了。
他岂能不想立刻把蕾娜换回来？现在的他，爱人几乎是他的一切。
但他的眼光却是惊人的刁毒。
他这一步，其实几乎踩死了敌人的七寸。
他稍稍心软，得意的只能是敌人。
“所以说大哥当初是喜欢你的，”王极轻轻瞟了她一眼，呵呵一笑：“你是第一个知道大哥也不容易的天使，可惜好马不吃回头草，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有些事他得承认，天使彦说过，他需要一个懂他的人。
高处不胜寒，的确是一种难言的孤独。
比如和天使们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很难和琪琳她们说，因为她们接不住，至少现在不能。
虽然，和她们谈情说爱也是很充足的快乐。
甚至他料想，她们不太容易理解他为什么不直接用莫甘娜换蕾娜回来，他明明那么爱她，他一向那么偏执。
好马不吃回头草……
“呵呵……”
对于他这臭屁的话，天使彦报以面无表情的冷笑。
王极躺在帝娲的王座上，无所谓地悠闲品茶。
着急？急什么？
对他来说，一切几乎都已经结束了，大橘已定。
现如今，整个已知宇宙的中心，就在这方寸之间。
他不动，谁也不敢动。
这似乎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似乎也是一个时代的开始。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天使彦忽然轻叹一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