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的雷水金都有些无语了,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顾铮安安静静的起身,安安静静的走出他们家的饭厅的门槛,迈出去的时候,还不忘记转过身来,捞起他头上的破毡帽,朝着他低头施了礼,才晃晃悠悠的转身离开。
刚走出院落的顾铮,完成了他来到这里的人生的第一步,顺畅的程度,让他的心情都不由的大好,看着天上已经洒下了第一缕阳光的东升太阳,顾铮忍不住的就伸了一个懒腰。
“大兄弟?你怎么这就要走了?我这米汤刚端上来,吃完早饭再走吧?”
还没来得及收回胳膊的顾铮,他的身后就传来了有些惊讶的雷水金老婆的招呼声。
“不了。”顾铮复又扭过头来,朝着雷嫂子笑的腼腆:“我早上过来的时候已经吃过早饭了,哪能给嫂子你添麻烦啊?时候也不早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工呢。我早点去。”
“那快去吧,新人都是不容易,嫂子在这里恭祝你赶紧开张啊!”
“成嘞,谢谢嫂子,托您吉言呢,我上工去了!”一边挥着手一边拉着车,麻溜的跑了个没影的顾铮,让还在目送他出胡同的雷嫂子,都不由的笑出了声。
“这小伙子,真是个好孩子。”转过头来的雷嫂子,就看见了自家的那口子,如同失了魂一般的一言不发的就紧贴在她的背后:“我说雷水金!你个死鬼,大早晨的想吓死我啊!不声不响的装鬼呢!”
“还有!赶紧把你的米汤端走,领着孩子去塞饭去,看看人家小伙子都去上工了,你个工头还赖在家里是怎么个意思!!”
雷嫂子将两个盛的满满当当的熬的有些黏稠的米汤碗往雷水金的手中一塞,在围裙上擦了两把手,又赶着去厨房里忙活了。
看着自家媳妇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了院落中,雷水金刚才还煞白的脸,这才转了一点血色。
这傻娘们,和那种煞神还能聊的这么欢实,真是蠢得可以。
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雷水金给划归成了危险人物的顾铮,已经跑出了胡同,开始了他头一天的多姿多彩的黄包车之旅。
顾铮所拉着的黄包车,所划出来的起始区域还算不错,在北平城的内城,算是相当繁华的地段了。
根据各个车行的规矩,自要你这车跑起来了,就是拉倒哪算哪了,可是每天开张的第一笔生意,你要按照规矩,在你车行划出来的区域内趴活。
原以为自己已经起了一个大早的顾铮,等赶到划片的区域的时候,才发现车行中的老人们,早已经过来了七八个。
好巧不巧的,正是昨天堵过顾铮的那几位。
那几个胆小怕事的同伙们,将被打的四六不知的顺子,往他们家里人手中一送,就立刻做了鸟兽散状,跑了个无影无踪。
竟然没有一个人去主动的找雷水金通风报信,对于他们这些人物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他们心底里,顾铮的危险程度,也不比雷水金要少多少了。
而他们几个今天起了一个大早的原因,也十分的简单。
就是想着,赶紧开上第一笔的张,离开自己车行的分属地,千万别和雷老大或顾铮这两个人当中的其中一位碰上。
怕被讯问,也怕被寻仇,更怕被这两位凑到一起时的争执,给波及到喽。
谁成想,来的一点不比他们晚的顾铮,一下子就将他们给堵到了个当场。
“各位早啊,前辈们来得好早,值得我这个新手学习啊。”顾铮带着一丝羞赧的腼腆,将黄包车放下,就蹲在了这几位的对面,正正好,将对方逃跑的路线给堵住了。
“呵呵呵..早..”
如同鹌鹑一般的七个人,只是朝着彼此的方向又凑了一凑,团结成了一个紧密的团子。
“一会要是来客人了,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活计是怎么分派的啊?”
还能怎么分派?谁最先来的谁拉走,这是行规好不好?
可是颇为警惕的那七位还是呵呵的笑着,打死就是不开口。
“车夫!来辆车!”
还没等顾铮继续调戏下去呢,停放黄包车的车堆的外边,就想起了客人的声音。
“各位前辈?你们看?”
还没等顾铮将故作疑惑的话语说完呢,那七个葫芦娃又心有灵犀的上马回话了:“你去吧!赶紧去!这活是你的!”
“可是这车行的规矩?”
“谁蹲在最外边,距离客人最方便,就是谁的活计!”这回答,真是整齐划一了。
“好嘞,那谢谢前辈了。”顾铮感谢的是情真意切,转过身来声音都清脆了几分:“来喽,让您久等了,先生打算去哪里啊?”
“幼苗日报社!”
“好嘞,您坐稳了,这就出发。”
‘骨噜噜..’
直到顾铮的黄包车轮子的声音,彻底的消失了没影,蹲在最里窝的那七位,才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哇哈哈哈,哎,刚才那小子不会是拉了李穷酸的那一趟活计了吧?”
“还能有跑?这大清早的就往报社那个方向跑的,不是李穷酸还有谁!”
“哈哈哈哈!”
这透着一股欢愉劲,再带上恶意满满的幸灾乐祸,让这场内还没开张的人,笑的腮帮子都酸了。
到底是啥活,就能让这几位乐成这个德行呢?
根据现在顾铮所跑起来的方向,以及在他的身后端坐的一板一眼的客人身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啊?
幼苗日报社,就在内城靠里一点的位置,在报社扎堆的内西城中,并不算显眼。
但是早已经做足了功课的顾铮,没打停顿的就给自家的第一位客人,拉到了目的地。
将车停稳当了的顾铮,内心还挺愉悦,这位早起的客人,身量消瘦,沉默无语,拉起来半点力气都不费,而这趟路程更是顺畅,一刻钟的跑动,连汗都没升起呢,就到了地方了。
自己真是开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