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喜欢与民同乐的武皇陛下,就这样施施然的在楼上的高台之上,将双手的手臂展开,朝着底下的百姓们,做了一个简单的平身的姿态,带着她那高高在上的威仪,开口发了话。
“今日中,乃是杏林探花宴的传统,朕本就应该与民同乐,不分彼此。”
“也只有在今日这般的场景中,朕才能看到我大周朝的一派的欣欣向荣景象,我大周朝的学子们,是怎样的一番风貌。”
“殿试,原本只是历朝历代的皇帝陛下筛选人才的一种方式罢了,到了本朝,也是可有可无的选拔可用的官员的辅助手段。”
“在今日中,朕看到了这一届学子们的风范与济济人才,为了让朝廷选材的方式不拘一格。”
“朕倒是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武皇陛下的这一番话说在众人的面前,让道路两边的某些围观的官员们,心中都涌现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位最不按照常理出牌的皇帝陛下,她又打算干什么?
很快的,这群官员们就知道了,因为此时的武皇陛下,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前给说了出来了。
她没有与朝臣们商议过,这是典型的想一出是一出的反应。
武皇陛下是这样说的:“所以,朕建议,朝廷将增设一场在洛阳皇宫内举办的殿试加试,它的成绩将会记录在吏部,也是诸位在接下来的吏部的选官考试的标准之一。”
“若是问这次殿试所占得比重是多少?朕认为,那就是一半一半吧。”
“是的,只要你的治国的理论,有新意,对这个国家有帮助,朕都会给在场的诸位一个公平的展示自己的机会。”
“所以,诸位新科进士们,咱们三天后的殿试上见吧。”
说完,就一挥大袍,示意诸位的活动可以继续搞了,而武皇的身影,也随着她的转身,消失在了这观星台上。
这一手的先斩后奏,玩的还真是熟练。
现在是金口玉言已经开,大臣们想要阻止……都阻止不来了。
随着武皇率领的队伍们的离去,这道与街道上的百姓们无关的消息,也被大家遗忘的飞快,他们还是自发的围绕着这一科的进士们笑闹着,但是现在所有在场的学子们,有一个算一个的,却都是没有了跨马游街的兴致。
这殿前试,可不是大唐朝到大周朝的常态。
平日中皇帝不心血来潮,圣旨言明的话,这一科的进士们只需要等待一周后的吏选考试过后,就知道今后的去留了。
但是现如今的这段小插曲,可真是打破了原有的规矩。
这对于那些汲汲营营之辈来说,莫不是一个出头的好机会。
了解武皇的喜好,在殿试中给当今天子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那么那录取率只有百分之八的吏部选官的考试,还算个p啊!
这一届,能够一飞冲天不再是那可怜的几个人,这一届,没准是我等不得志之人真正的腾飞的机会呢。
那些原本都对此届的考试不抱希望的后进排名的进士们,此时又斗志昂扬了起来。
短暂的成功算什么?
只要是机会来了,大家都会等在同一个起跑线之上的。
几多欢喜几多愁,率先返回到杏园的顾峥,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此次的殿试的消息的。
他耸了耸肩膀,却不以为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有一个战斗力最强的老师和隐形的公主在前为其摇旗呐喊,他还怕什么?
也不知道,那太平公主的计划,实施的如何了?
……
那计划,却是已经顺利的展开,而今日中的太平公主的试探,是来明确她母皇的心了。
已经率先离去的武皇,携带着宫中的女眷,小辈,悠悠哉哉的顺着这城边,朝着皇宫的方向返回。
金鼎黄纱的车驾之中,只有最受宠的太平,正歪斜在武皇的身边,陪着母亲聊着天。
她的眼睛望着一旁的白马寺的方向,手中的帘子也是分毫不差的就在他们车队经过,恰巧能看到那明光寺的大圆顶的时候……开了口。
“母皇,今日中难得出宫,您就打算这么回去了?”
“要知道前几日,为了替您贺寿,薛怀义将军,可是为了讨得您的欢心,现让人为您建造了这个真佛真神的明光寺,作为供奉的所在呢。”
“听我的侍女说,那日中可是从图中涌现出来了一个高大六丈六尺的金身佛像,宛若佛祖降临一般的震撼人心呢。”
可是听到了太平如是说的武皇陛下,却是连眼皮子也不抬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刚登基那会的,位子不稳的时刻了。
急需要用各种名分来为自己争取正当的篡位的理由。
以前的佛祖降临的那一套的把戏,她已经陪着薛怀义玩腻了。
现如今,她的身边,有着更加温柔体贴的张家的六郎,无论是从柔情还是真心的角度来说,他都是要比那粗俗野蛮的薛怀义好上太多了。
她的六郎是真心为她,别无他求,而薛怀义呢?三品的大将军也不能满足的他的胃口了。
前些日中竟是让人派人递话,说是要当那国父,要当她武皇陛下的男后,笑话,莫不是想要仿照着她的路,也来一个鸠占鹊巢吗?
这样的人,一旦失去了恩宠,武皇的厌烦之情,可是无以言表的。
久久没有等到回答的太平,转过头来就看到了武皇眼中的那一抹杀意。
见到如此的太平公主,强压着自己心中的喜意,顺手就将车边的帘子给放了下来,转头朝着她的母亲,说起了贴心话。
“怎么,有人热母亲不开心了?这天下都是母亲的,有那不开眼的,不开心的人啊,自是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的才是最佳啊。”
“若是一般的朝臣,您就来个流放,永不录用,若是那没有大本事的,还喜欢无说八道搞个迁怒的啊,您啊,就直接下手解决了不就行了?”
“只要是与这天下无损的事情,还不是母亲你说了算了?朝中的大臣啊,不但不会反对,反倒是要齐齐的说好呢!”
听到太平这样的劝,武则天轻轻的朝着自己的女儿摆了摆手,想到她最艰难的时候,只有薛怀义的怀抱,是她忘却烦恼时的慰藉,一时间是半边的冷,半边的热,再一次的犹豫了起来。
她再一次的叹了一口气,随着车驾稳稳的驶入宫中,嘱咐了一句:“罢了,先缓缓吧,你我母女二人,多日间未曾见过,今日你就别出宫了,陪朕一起聊聊。”
“喏!”深知自己不能太过于焦急,太平公主立刻就露出了开心的笑颜,依偎在了武皇陛下的身旁,随着车驾,消失在了这深邃的洛阳宫之内。
……
有些人,本应该能死里逃生,却恨不得自己朝着阎王的路上一路上的折腾作死。
是夜,一个小小的仆役,得到了太平公主的示意,悄悄地跑到了那白马寺中,与其中的一个小沙弥咬起了耳朵。
这两个人也是在有心人的关照之下,互通着关系,之间的感情别提多熟稔了。
这不,这太平公主家的小侍应,就偷偷的跟自己的朋友分享了一下今日中武皇出宫,并且是与白马寺擦肩而过的消息。
这个消息是那般的不起眼,闲聊的小仆役,也没有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是这个消息停在有心人的耳朵中,却不是那般的事情了。
对这个消息大吃一惊的小沙弥,也顾不得跟朋友继续的寒暄了,他只是推托自己有点事情,就急匆匆的讨个饶,告辞,返回到了白马寺的寺庙之中了。
待到这小沙弥的身影走的都看不到了之后,那小仆役,才在返回公主府的路上,与府内的内官们汇报了起来。
“你可是看清楚了那小沙弥的反应?”
“是的,小子看清楚了,那小沙弥有些不可置信,更是有些慌张。若是不出意外,这个消息现在已经传到了白马寺的主持的耳朵中了。”
“这事你办的好,若是无事你先下去吧。”
“喏!”
仆役的身影退到了黑暗之中,太平公主府中的内官家的身影,缓缓的浮现在黑暗之中:“现在就等待鱼儿上钩了。”
“只是不知道这莽汉主持,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反应?”
想到这里的内官家再一次的啐了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幸灾乐祸的乐了:“这帮子卖肉的东西,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全是一群眼皮子浅的,就知道争风吃醋,还不如个娘们。”
“倒是公主看清楚了那姓张的面目,转手送到皇帝陛下的身边,也算是除了一个祸害了。”
这边的老管家的自言自语刚说完,那一阵冲天亮的火光,就在一旁白马寺的边上,为武皇斥资巨款修建的明光寺,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这火光点亮了近半个东都城,让半个城市中的百姓们,应着光亮就在大半夜之中,醒了起来。
浓烟滚滚,火光盈盈,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是警醒了在龙床上的武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