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那个蛮子的词语一说出来,不但是李多祚,就连一半靺鞨族血统的李哲,他们的脸都黑了下来。
这群融入到了唐人生活之中的外族之人,都是以现在的唐人的身份自居的,被人掀开了老底的滋味,就如同侮辱他们的人格一般的,让人无法忍耐。
但是形式逼人,不得不低头,对面的李哲再一次的被心思深沉的李多祚给按了下来。
到底是张易之,心思头脑都比自家的弟弟要强上许多,他朝着两位禁卫军的将军,直接就是拱手赔礼了起来:“二卫将军莫恼怒,是张某的弟弟,言辞过于激烈了几分。”
“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几分。”
“毕竟,张昌宗乃是武皇陛下身边的贴身之人,而这任命也是武皇昨日夜间刚刚的任命。”
“我这小弟,就是心急了一些,不过他在这军中的经验,却是少之又少,武皇陛下之所以将这个职位赋予昌宗,那也是为了让他更好的掌控内宫,为陛下服务罢了。”
“还望二卫将军,不计前嫌,能够为国家,为陛下效力,辅助我这不成器的弟弟,成就一番事业才是啊。”
“到时候,昌宗若是能够升职,那左将军的职位,自然就归还回去了吗。”
你的脸,还敢再大一点吗?
威逼利诱,说到底了,还是威胁炫耀你们和皇帝的关系铁吗?
行,小白脸,俺们干不过你,但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咱们且走且看,到时候再算总账。
忍气吞声的二位李姓将军,相互压制搀扶着,朝着张家的兄弟们拱了拱手,将这一口恶气给吞咽了下来。
而随着内朝的解散,回到了后宫的武皇,却是在听到了张家兄弟的事情的通禀之后,和没事人一般的挥了挥手,让他们不用太过于在意。
“不用担心,这李家的将军乃是只忠心于朕的大将,否则禁军的调兵令牌,就不会放在朕的手中了。”
“还有,今日中,张郎的打扮真的是十分的新颖夺目,怎么,可是给朕预留了什么惊喜不是?”
听到武皇对于他们的过激的动作,竟是没有斥责,张昌宗的胆子更是大了三分。
他轻轻的唤了一声:“陛下!”就让武皇陛下的吸引力全部的放在了现如今他的打扮穿着之上了。
今日中的张昌宗,因为受那祸国妖姬的影响,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了无限的风情。
他穿着着最为华贵的由孔雀的尾翎,诸鸟的绒毛所缝制的外袍,头戴高冠,手中拿着翠玉笛子,带着几分的魅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武皇的身边。
他的哥哥张易之,正指挥着,控鹤府中最新组织起来的人手,做着那飘飘欲仙的仙乐,映衬着这番良辰美景,让此时的武皇陛下的眼中只能有他一人。
当然了,为了让年迈的皇帝知道他张家人的好,他会告诉君王,他的哥哥张易之是最会炼药的能人。
他制作的延缓衰老,让人永葆青春的秘药,效果可是好的惊人的。
祸国妖姬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一朝帝王不早朝的效果也是惊人的。
就在顾峥默默的记载着武皇越来越荒唐的消息的时候,这张家的张易之,也迅速的成为了控鹤府中的第二号的人物,从六品的羽林郎直冲而上,一举掌握了府库,控鹤府司监,等几个宫内宫外部门的实权人物。
而他的品级,更是如同坐了火箭一般的,直接冲上了从四品上的职位,司卫少卿的实职让张易之成为了兵器仪仗库副长官。
这般的作为,让无数的朝内外的年轻臣子们,嫉妒的是心慌气短了。
不少想要走捷径的人,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蹦了出来。
在招募控鹤府官员司职的办事处门口,经常会出现一些面目或是清秀,身躯或是孔武的年轻男子。
他们恬不知耻的夸耀着自己的容貌,能力,以及胯下的伟岸,只希望能够进入到控鹤府中,如同张家兄弟一般,取得一飞冲天的权势。
国将大乱,必有妖孽横生。
……
这张家的权势与野心,也随着这兄弟二人的职权越来越高而膨胀了起来。
新的恒国公张易之,新鲜出炉,只是因为他为武皇炼出了一炉新鲜的药品。
而这新兴的张姓家族,比之薛怀义的张狂,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暴发户的崛起,必将从方方面面影响到了现有士族的利益,而张家人伸出来的越来越长的手,也让更多的利益共同体,走到了一起。
……
公元700年,顾峥入朝为官的第三年,他的职位已经由皇帝陛下最贴身的起居舍人,调转到了这个朝廷中最位冷门的职位,所谓的太子洗马的任职之上了。
看似是连升了三级,达到了从五品上的品级,到达了中低层官员的五品的门槛。
实际上,却是将顾峥推入到了看不见尽头的末路之中。
因为武皇陛下现如今还没有明确的立过太子,她只是在朝臣的周旋之下,象征性的立了李旦作为皇嗣。
而顾峥的这个太子洗马,自然的就归于到了李旦的门下。
两个在朝中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君臣,窝在自己的小窝当中,真正的患难与共了起来。
这也是张家兄弟忌惮顾铮的美色,唯恐因为年迈不再上朝的武皇听从他的建议,而做出不利于自己的利益的决定,而下的死手。
但是他们却是不知道,这更是方便了顾峥,让他被那些死忠李唐的保皇派所接纳到了集团的内部。
而这一年,一个人物的死亡,也开启了众人提前动手的前奏。
狄仁杰,去了。
他走的十分的安详,因为这代表着武皇去前朝兴风作浪的张家兄弟,将所有的力量都围绕了到了一起。
他死时,是无比的踏实的。
而就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还不够资格前去宫中的顾峥,只是安静的随着李旦一起,默默的守在狄仁杰家人,刚刚布下的灵堂之内,等待着诸位的消息。
灵堂内的烛火劈啪作响,灵堂外本应该有的哭灵声,却是不见一声。
被众人安置在这狄公灵堂内安坐的李旦,只是老神在在的不发一言,但是他的内心,却是一会儿如同火,一会儿如同冰一般的,思绪万分,拿不定主意。
他的谨小慎微,在提醒着他,事成或者是事败之后的下场,却是怎么都想不到,现在禁卫军中的所有的官兵,都已经整装待发,只待那指挥之人的命令下达了。
是张柬之,作为了其中的领头人,他集合了朝中内阁之中的所有的力量,在这个夜晚之中,要做到一击必杀的成功。
而这个夜晚,静悄悄的如平日中一般,张家的兄弟,一左一右的依偎在武皇的身边,为她梳发,为她更衣,为她说说着小事解闷,依稀之间这殿内还能听到这个年迈的帝王,愉悦的笑声。
但是,一阵甲胄兵器的碰撞声,让张家的兄弟迅速的警醒了起来,而现如今已经有些耳聋的武皇陛下,却是眉头紧锁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待到张易之冲到殿外,听到他心腹侍卫与他的通报之后,这位以诡诈著称的男子,却是顾不得自己的仪态,反身就冲了出去。
“护驾!护驾!有人造反!”
这一声凄厉的吼声,在这个宫中响彻了开来,但是在这一声吼叫过后,张易之却惊恐的发现,那些本应该鱼贯而出的禁卫军与羽林卫们,却是没有依照他所想象的那般,蜂拥的出现。
太过于安静了,安静的让张易之只想后退,可是谁成想,一把刀却是从半空之中突然出现,划破了这个权倾朝野的……恒国公的脖子。
‘咕噜噜……’
一个不甘的怒目圆睁的脑袋,从张易之的脖子之上滚了下来,而伴随着这一切的发生,则是张易之身边的小内侍,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对于屋内的人员示了警。
“啊!!来人啊,恒国公被人杀了!快来人啊,陛下!有人刺驾!!”
屋内的武皇陛下又惊又怒,而她身旁的张昌宗则是丝毫没有一点男人的气概,反倒是一把抓住了武皇的袖袍,只是两股战战的躲在了女人的身后。
而随着这个小内侍的尖叫声的戛然而止,是李多祚带领着禁卫军的堂而皇之的闯入。
这殿内只剩下二人,在这般的情况之下,依然是面不改色的武皇陛下,以及在看清楚了来人之后,就屁股坐在了地上,随之嚎啕而哭的张昌宗。
“啊,陛下,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而那个跟在李多祚身后进来的李哲,则是一脸的狞笑,提着一把带血的尖刀,朝着张昌宗的身旁一步一步的走来。
“你还是随你的哥哥,一同下去相聚吧。也好过,你一个人在世间受苦。”
到了这个时候,武皇陛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己的年迈,让自己失去了对于朝廷的掌控,张家兄弟的过早的出现,也让历史的进程提前了五年。
五年的时间,没有让坐在宝座上的武皇做出更加昏庸的举动,五年的时间,也没有让张家的人掌握到如同后世一般的滔天的权势。
而这提前的五年,却这让一切比以往的夺权的脚步更加的轻松了几分。
也让武皇陛下对于她最后的请求,没有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