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我觉得马家的女郎挺可怜的,女人这一辈子,就算是前面的身份再尊贵,没有嫁对人了之后,也如同地上的枯枝一般的可悲了。”
“小叶真的很庆幸,遇到的是主人你,虽然小叶的身份低贱,但是小叶的这一辈子值了。”
坐在马驾前方的顾峥被小叶这几句情真意切的话语给说的,闹了一个大红脸。
他就算是跟随着现代的顾峥历练了这么多年,在男女之事上依然还是纯洁的如同一个单纯的孩子。
就当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正好,马车外边的秋景正美的时候,他们的前方却传来了让顾峥熟悉无比的声音。
‘哒哒哒’
马蹄踏地,十分急促的奔跑的声音。
听到这种声音,十分谨慎的顾峥就将带着顾家标志,写着一个硕大的医字的独有的旗帜给挂在了车头。
这在九江乃至于梁朝都是十分的管用的标记。
顾峥的旗帜就代表着他口口传唱的名声,任谁都愿意给名医几分的面子。
可惜,这一次的顾峥又一次的猜测错了。
这一队人马一开始是目不斜视的从他们的身旁急速的驰骋而过,但是待顾峥再一次的启动马驾驱车前行的时候,这一队劲装赶路的马队,却是调转马头,去而复返的将顾峥拦截了下来。
“前方的先生停一下,敢问可是九江杏林的顾峥顾大夫?”
可能是求医的,听到这种询问的顾峥,就将心落到了肚子里。
“正是在下。”
听到了顾峥肯定的回答,马背上的汉子们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太好了,真的是顾大夫!我们的将军有救了!”
“顾大夫,快快快随我们前去,我们家的将军不好了!”
一脸茫然的顾峥在马车上问了一句:“敢问诸位口中的将军是?”
“陈庆之,陈将军!”
“什么!”一听对方报出来的名号,顾峥就是大惊,他顾不得仔细的询问,反倒是朝着对方一拱手:“不才,顾某人正是陈将军的好友,我这就随你们速速前去。”
“只是我的女婢现在正在车后,可否劳烦军爷们找人引领她前去军营,若是可以,挪腾一匹快马与我,我率先与你们同归!”
听到顾峥如此说,对面的几个汉子脸上的表情就更加的高兴和敬佩了起来,他们那种溢于言表的感激,宛若实质,忙不迭的就将一个老实稳重的汉子留下来为小叶赶马,其余的人扛上顾峥的医药包,让出一匹马来让顾峥一并骑乘。
一行人急急忙忙的就朝着赤炎坡前的隘口处赶了过去。
这才不过三年的工夫,陈庆之的身体何故于此?
他身旁的将士们在赶路的时候就将陈庆之的情况分说了大概,在顾峥听来……已经大大的不好了!
焦心的顾峥,在士兵的带领下,翻身下马,基本上是一溜小跑的就跑到了陈庆之在中军的营帐之内。
帐外的人见到那负责寻医的士兵,手中兴奋的树着一杆顾峥平日间行医的旗番,竟是只匆匆的通禀了一声,就赶忙将大帐的帘子给掀了开来。
而跟随在士兵身后的顾峥,却是在一进营帐之中,心中却是咯噔的一下。
盖是因为现在正侧身半卧在榻上的陈庆之,与几年前英姿勃发,浑身干劲的男人相比,没有半分的相似。
现在的陈庆之,面色苍白,嘴上不带半分的唇色,瘦骨嶙峋,好强如他这般的人物,竟是在这白日之中就侧卧在了榻上,可见他的身体破败到了何种的程度。
“庆之!”
“陈庆之,你怎么竟是成了这等的模样!”
在顾峥忍不住的大踏步向前的时候,榻上的陈庆之终于有了几分气力看向了营帐外的来人是何?
“顾峥?咳咳咳!”
陈庆之刚刚惊喜的回应,那受不住大惊大喜的身子,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一位小侍,赶紧就将自己的肩膀半蹲在了陈庆之的面前,让最敬爱的将军能够借力,将身子支撑起来。
“你如何来了?”
“我若是不来,你就打算在这里等死?”
顾峥顾不得寒暄,径直的来到陈庆之的榻前,将手朝着对方的脉门摸了过去。
这脉象似有若无,竟是已经到了忧思过度,灯尽油枯之势了!
将手从陈庆之的手腕上拿下来的顾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见到自己的好友是这般的表情,陈庆之反倒是笑了。
“怎么,多年未曾见到,竟是如此不耐的表情,可是还在怪我多年前的决定?”
说到这里的陈庆之,将眼光自然的就望向了帐外赤炎坡的方向。
其实,真正耿耿于怀的还是你吧。
一边是对于主公君主的忠心,一边却是对于将士丧命的愧疚。
这位本就是心思细腻以计谋取胜的儒将,一旦自己钻了牛角尖,就算是华佗在世,怕是也养不好这般的身体了。
叹了一口气的顾峥,却是将眼皮子给垂了下来,突兀的问了一句:“陛下为何会派你来此?”
“难道他不知道你回到都城的时候,身体是什么样的状况了吗?”
听到顾峥直接就问道了主题,一时间陈庆之呆愣在了当场,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面前的这位好友。
但是在想到了自己时日无多了之后,反倒是释然了,将朝廷之中,陛下与他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分说了出来。
“呵呵,顾峥,你是明白我的,从来都不曾有那功高盖主的野心。”
“否则当初的庆之就不会领命,用一万的人马北上,去做那个在旁人看来压根就完不成的任务的。”
“但是怕就怕的是人心难测,怕就怕我这一仗打的太过于漂亮。”
“在你我看来,我陈庆之的七千甲卫全军覆没……是一生之中最大的败仗。”
“但是在梁国的朝廷看来,用七千人换得了对方的一万两万甚至于五六万的伤亡,是史无前例的大胜。”
“所以,他们怕了,怕我军中的威望,怕我回归后的封赏,怕我在陛下心目中旧臣的身份,也怕我陈庆之再一次的将京城搅动的腥风血雨,挡了他们的去路。”
“自我回归以来,在朝廷之中受到了无数的困扰与阻拦,所行之事,没有一件是顺利的办成的。”
“我就知道,我陈庆之是那个属于疆场之上的将军,而不是磨灭在朝廷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中的权臣。”
“所以,顾峥,莫要怪罪到陛下的身上,此种选择乃是我陈庆之一人所为。”
听到这里的顾峥,手下开始动作,嘴巴上却是冷笑了一句:“笑话,梁国与北魏对峙的疆土如此的广袤,为何偏偏派遣你来赤炎坡这种地方。”
“难道我不知道咱们的陛下心中想的什么?”
“要知道,陛下对于你我的了解,可是不必你我对于陛下的了解要少多少啊!”
就是太清楚你的性格,才会将你派到此地。
他这是想要你去死!
稳定下来的梁国需要的是一个有过巨大的名声的死去的名将,而对面已经结束了内乱的北魏,他们要需要一个由头让两国的边疆停止这无边无际的征战。
作为彼此停战的最好的借口,就是他陈庆之的死亡。
这个本来依照顾峥的方子仔细的将养,再慢慢的求医保养,足够可以活到十年以上的男人,现在竟是连半年的时光都撑不下去了。
这几句话的功夫,顾峥已经写下了满满的三页纸的药方,在一旁军医官崇拜的小眼神的注视之下,仔仔细细的分说着这些药剂的煎制与服用的方法。
这一次,顾峥破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