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顾峥身后那个坚强泼辣的顾老娘……这个被亲儿子一个人抛在村落之中务农的时候不曾哭过,年纪轻轻老伴儿就因为意外去世的时候,也不曾哭过的坚毅的妇女……
却因为儿子的这短短的一句话,痛哭流涕。
秦秀兰突然觉得,她辛苦的这大半辈子,曾经迷茫过,难受过的,日日夜夜,在此刻,全都烟消云散。
一种混合着满足,欢喜,幸福的情感充满了她的心田。
越哭越大声的秦秀兰却是在哭嚎到了最高之音的时候戛然而止,她用手奋力的擦了一把模糊了她的双眼的泪水,中气十足的回应了她的儿子,她奉献了一生,疼爱了一生的血脉骨肉。
“好!儿子长本事了,娘往后就可以以以以享清福了!”
听到于此,背着顾老娘的顾峥笑了,他在这个飘摇的船舱之中让自己的胸膛抵住舱体中的掩体,与风浪的寸劲相抗衡着,完全忘记了他仿佛还漏了点什么?
坐在驾驶舱内的顾非凡默默的擦去了脸上的汗水,刚才的那一幕只让他除了泪流满面之外……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爹!你咋光记得俺奶呢?
你好像把你的亲儿子给忘了。
这是当然,一个是自动解体的委托人的最后的愿望,爱他胜过爱自己的老娘,一个是压根就不曾在愿望之中提起过的败家的儿子。
孰重孰轻,自然不言而喻。
时间就在剧烈的摇摇摆摆中度过……
随着飓风继续的肆虐当它终于抵达到了现有风级评测水准的最高点的时候,船队之中能够扛下来的船只也终于的被筛选了出来。
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的人类,现在就连自身的船体稳定都成为了困难的问题,就别说那些希望他们拉一把,搭一把手能够救救他们的小船上的人员了。
他们飘摇在巨浪之中,眼睁睁的瞅着一艘又一艘的船只飘起沉下……最终不见踪影。
当他们自己的船都抵达到了临界点,仿佛下一刻也要成为海中的残骸的时候,位于顾铮船只上的联络信号又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坚持住,大家稳住,据海洋观测机构发出来的观察资料表明,此次飓风已经正在往东南方向转移,我们现在只不过出于旋风的边缘地带,只要再坚持一会,就会冲出最危险的地段,顺利的抵达此次的目的地,济城郊区安置点。”
“由于此次航线的路程过短,飓风出现的又太过于突然,航舰在既定路线上舰艇无法调转船头实施救援,造成了幸存村民人员减员的问题,我们在抵达落脚点的时候,将会由军方代表与相关难民代表进行协商。”
“在这里,152舰艇上指战员与全体士兵表以最诚挚的歉意。”
没办法,这个来去匆匆的暴风,在经验丰富的船长的判断中得出了无法救援的结论。
因为等到他们调转船头靠近小船船队的所在的时候,该卷走的人都被卷走了,而没被卷走的人……自己也能扛下来。
至于救援生还者……
呵呵。
觉得需要休息一下的中校指挥官在空无一人的作战室之中揉了揉自己的乱发,瞪着因为多日未曾好眠而通红的眼珠子再一次的站到了舰艇驾驶舱他惯站着指挥的位置,望着不见边缘的茫茫大海,坚定了自己刚才所做出的判断。
这种情况,凶多吉少,作为军人,完成国家交付的任务才是最主要的,他不能因小失大,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哪怕此时的船舱之中的人们已经从士兵的口中知晓了,那些将名额让给他们的家人现在已经遇难的消息之后响起了低声的哭泣,也无法阻止舰艇沉默而坚定的向着目的地驶去。
至于跟随在它身后的村民船队们,在风稍微缓和下来的余波之中收拾船只还来不及呢,又哪里来的多余的精神去悲伤呢。
随后的平稳航行,一行就行了小半天的工夫,被领航的这一队人因着海流推势的作用,竟然比原本预期的行程还要快上几分的抵达到了他们应去的接收点。
在行进到无水的区域之内,这些渔民们竟然为了脚底下曾经保过他们的性命的渔船……而不愿意继续前行了。
“大家可以将船支停泊在附近临时搭建的船舶码头外围,等到你们需要的时候可以凭借着手续卡前来提船的。”
但是这些从来都十分听从政府的安排的南庄子的村民们,第一次,为了自己的生存发出了抗议之音。
“不行,济城距离这里的路程还有几十里地的路程,到时候若是又来上今儿个的这次状况,那俺们可就抓瞎了。”
“就是,那种风浪,停靠的再结实也是被吹走的份儿!”
“更何况”环绕了四周一圈的顾峥就将眉头皱了起来:“这周围迁徙过来的难民竟然如此之多,若是真有什么不可预计的灾难发生,怕是等到我们的人赶过来的时候,船,怕是也都不见了吧。”
被政府调集征用了起码还有一个归还的盼头,最不济还有物质上的补偿。
但是若是被这些眼神之中全是惊恐,满目疮痍的难民聚集地的人给哄抢了呢?
他们这些按照规矩办事儿的人的财产又有谁来保护呢?
见到于此的顾峥再一次的将此次幸存下来的所有的村民们聚集到了一起,而威武市剩下的半数的人也自发的聚拢在了他们的身边。
他们仿佛以顾峥作为一个中心点,总觉得围绕在他的身边,就有着莫名踏实的力量。
而顾峥接下来的这个决议,也取得了众人半数以上的同意。
除了那些家中的船只被毁,着实没有什么物资可以牵挂的几十个家庭愿意往内陆继续迁徙之外,其他的人们竟是有一户算一户的……都同意了顾铮这个……与这个靠近码头的接待点之中的难民互换迁徙点的主意。
因为一个地区能够容纳的人口有限,东省不少的城市在干旱季节中就已经接纳了第一批的迁徙市民,可是这第二波的灾难来的太过于猝不及防,半个省份的幸存者都开始往省会西部的城市之中迁徙。
那么迁徙的人根据抵达的时间不同,所迁徙到的位置也是有远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