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皇帝死了。”
凯恩在怀里摸索着掏出了一纸卷轴，红泥印上烙着帝国专属的花纹。
「……帝国将于不日举行新皇登基仪式。」
帝国从来不会去悼念死去的皇帝，他们欢呼和高声赞颂的是即将统领他们走向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新皇。
克莱儿目光下移，外置之眼的光定在了新皇的落款署名上。
「新皇——福亚德。」
皇太子是特鲁西，为什么继位的是第三皇子？
克莱儿离开短短几天，帝国王都风云涌动变幻。
本应该在五天后公布皇帝死去，却提前了两天。连最初定好的皇位继承人，都变了人。
“特鲁西呢？”
凯恩：“大家都做了意料之中的事，弱者会在王都那样的地方被迅速淘汰吞噬。福亚德殿下代替特鲁西殿下是大多数人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
特鲁西的魔力和体术都远远高于福亚德，在治国理政上，更是比福亚德有着更多的经验。
更何况贵族里还有梅图亚安家族在后面支持他，特鲁西倒台不可能……
除非——
“小姐果然聪明。”凯恩打开窗户，未夜国的烟火气吵吵闹闹地飘了进来，在橘黄的烛光下，漆黑的瞳孔骤然化为暗红。
“那是尸山血海的日子，梅图亚安公爵府倒戈，精灵师、无心修女、时间之灵以及……大皇女琼，全部站在了福亚德殿下那一边。
“贵族们无可奈何，为了不看到血流成河，大多数人选择的更换站队，驱逐绞杀特鲁西殿下。
“但在不同的时代下，总会出现一批相同的忠臣。盖因小姐首当其冲。明明盖因伯爵服务于福亚德殿下，其子却还是硬要挑战福亚德的底线。”
盖因小姐？
克莱儿记得盖因小姐是负责平民教育工程的那位贵族。
她……
“不出意外，盖因小姐成为了福亚德对所有贵族杀鸡儆猴的靶子。”
那一晚，星星因为雨夜没有出现，躲在云层里，低声悲鸣哭泣，落下的暴雨清扫着王都遍地的鲜血和尸骨。
“皇兄，我赢啦。”
少年踩着雨水剑口抵住那个金光闪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兄特鲁西，前所未有的喜悦和满足在此刻充斥着福亚德的心，颤抖着的脸不停地扭曲变形，金色在灰暗暗的世界里不再拥有希望。
浊水打湿了特鲁西的金发，几缕垂在额前，金色的眸子还是有着那股子不屈和坚韧，即使身为剑下卒，也是如此。
“所以我才这么喜欢您，皇兄，我要把你一点点的拉进黑暗，踩死、溺死在肮脏、腐臭的烂尸场。我从小就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等这一天，我等了很多年，谋划了很多事。
“我很尊敬您，尊敬您的骄傲与耀眼，也正是如此，我想看看，亲手把这样的骄傲与耀眼毁灭是什么样的感觉！！！那一定很棒吧？！那一定很棒！！哈哈哈！！”
特鲁西撑着未曾脱手过的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天边划过一道雷，轰鸣的雷声和那句话骤然贯彻福亚德的耳膜。
福亚德握着剑的手一顿，脸上的笑意更甚。“好啊好啊……我好期待。这样的皇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福亚德拍了拍手，藏在烟囱后，房子里，小巷口的所有人探出头，每个人神色冷淡无神。
扫视过强弩之末的特鲁西后，琼的剑架上里福亚德的脖颈。
“我要的，你该给我了。”
“……当然。”福亚德张开手，“帝国之剑当然会给你们，这是交易。”
一个侍从快步上前，恭敬地递上了那把剑，剑体泛着银光，在雨水的冲刷下，结起晶莹的碎片。
“回来了……”
要回家了。
安葛修斯微微颔首，操纵着沦为木偶玩具的艾妮斯越过无数的尸体和血泊。
“什么时候去未夜国？”雅丽安娜瞥了一眼还站在原地嘴里喃喃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的琼。
“不急。多蕾娜安那边还没有结束，神殿也是心头大患，那些神只们是造物主的小兵，一切结束后，地下国才是重头戏。”
过往的一幕幕至今都还留在每一个人脑海里。
在无数次的重启中，圆桌、造物主谁都没有杀克莱儿，谁又都杀死了克莱儿。
“每个人都是凶手，这一点不可置否。”
——
研究室只剩下克莱儿、浮动的立体地图以及那纸帝国的卷轴。
克莱儿翻弄着凯恩送过来的书，在心里不断的重复帝国的事情与自己无关，特鲁西也好、福亚德也好……琼也好。
只要琼在这一次不掺和进来，无论她做什么，克莱儿都不会在意。
可偏偏，琼要引起她的注意。
“哈……”
紫影艾安揉了揉太阳穴，收拢了案桌上的书，一旁的侍从怀里抱着一块留影球，里面记录着克莱儿的现况。
从大门走进来的「地下国的某位大人」借着烛火的微光，瞅了留影球里的女孩一眼。
这么大了呀。那也快了吧？真好，事情都撞到一起了。
“心怀扭转世界齿轮的艾安王——贵安。”
束发青年额间环着橄榄枝式的装饰，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莫名的高贵。
“地下国的使臣这一次这么快就来了吗？”
“哈哈！倒不如说，是提前来查看进度。”束发青年点头，艾安示意侍从留下留影球，封锁皇宫内外。
侍从小碎步迅速退出，他们听不到各位大人的话，艾安在他们之间链接了心理沟通，不会妨碍他们的日常。
“提前查看进度？地下国的各位对未夜国不信任吗？”
“艾安王的实力是吾王都需要礼敬三分，不信任一说太严重了。实话实说吧，因为一部分因素，光球我们会在三天后收回，若是您想要完成当初定下的计划，还请尽快。”
“没有一点宽限期吗？”
“抱歉，地下国也有自己的天之骄子，对我们来说，那位也很重要。您的实力强大，有了光球的能量和之前的铺垫，要做到那一点轻而易举。”
束发青年的意思很明确了，光球所提供的能量能供艾安使用的时间只剩三天，三天后，必须收回。
要是在这期间，破除未夜国无光的咒语没有完成的话，这份希望寄托会延续到下一代国主——今阳身上。
“哈，别开玩笑了。你们在小看谁啊？”
艾安独立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殿中的所有的烛火都已经灭掉。
一如千年以前的未夜国，混沌无光，所有的子民都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匍匐前进。
从初代国主诞生的那一刻每一个上任的未夜国国主，无一都没有不在去想带领所有的子民来到地面上。
未夜国的子民应当与所有人平等的去享受到真正的光明，也要看到书中所写的清风、青草、山川、珠露、大河和日月星辰。
而不是永远的困囿在这一隅之地，发霉潮湿。
艾因双手握紧留影球，未夜国的烛火不灭重燃，给这具年轻的身体不停的灌输着挣扎攀爬向上的力量。
“我会做给所有人看，不是应该，而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