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自己人呀,哈哈哈,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不好意思了冷队长,我们还以为是金州狗呢,我们真的是大胜了吗?”
“自然,我这身血就是昨夜杀敌留下的,刘大人正在四处发文书通告呢,这一会就会有人送来的。都回吧,去把逃出去躲起来的乡亲们都叫回来,你说这事闹的,可恶的金州狗,大过年的都被他们搅和了。”
“是啊,乡亲们,回吧,闹了场乌龙,对不住啊冷队长,咦?双河村?冷家?莫非你是冷家康家那娃?”
“正是大叔!”千秋向他一拱手,来到人家帮忙扶起来的马儿身边。
“哇,他就是郑家的女婿呀,这小伙长得可真俊呐。”
“嗯,又帅又端正,还是个队长,对人客气又礼貌,是个好小伙。”
“哎,你们不知道吧?听说上次郑家去退亲了已经,所以别再女婿女婿说啦,走吧走吧,别让人难堪了。”
众人议论纷纷,渐渐散去,看看马没有问题,千秋飞身上马,双腿一夹。
马儿渐渐远去,乡亲们的议论,千秋才不放在心上呢。
可是,郑府围墙后,好几个郑家人垫着高凳子,刚才也在看热闹呢。
郑慕莲一跺脚:“爹~”。
她气鼓鼓地回房去了,还剩一个中老年大叔,趴在墙头看着千秋的背影。
凌冰洞里,倒也不凄惨,虽然住在洞里,可是过年的气氛丝毫不见少。
村民们上山时,把家里的年货都带走了,居然全部聚在一块,于是都拿出来一起吃了大锅饭。
而且安排好他们后,清奇带领几个年轻人,去森林里猎杀了一些兔子野鸡,山羊麋鹿啥的。
千秋进来时,满山洞都是肉香呢!
众人都三五成群的在摆龙门,看到一身血污的千秋进来,顿时鸦雀无声。
几个乡勇围上来。
“队长。”
“队长。”
“队长。”
看他们都欲言又止,一副希冀的眼神,千秋露出了两排牙齿。
“哈哈哈,都等急了吧,大胜,洋州大捷呀,金州敌军败了。”
额,洞里人全都低下了头。
千秋赶紧住嘴,这些,大部分都是金州人呀,所以不管胜败,痛心的永远都是他们,这该死的战争。
下山时,队伍死气沉沉的,千秋知道,那些参战的人里面,有的是他们的邻居,有的也是认识的乡亲。
有的是亲戚朋友,甚至有的是亲人,这些伤痛,需要用时间慢慢医治,因为这世界上还没其它良药能管用,也是这场战争点醒了千秋的危机感。
趁还没有春耕,千秋就让乡勇们动了起来,把凌冰洞和巴山溶洞,全部修缮一遍,狡兔三窟,得有后路。
刘伟昌那里又送来一箱银锭子,说嘉奖是平摊的,但他有这么多,是那几个官兵,每人拿了一个出来给他的。
冷千秋眼都不带眨的,一下就交给蓝五,采购日用品,药材,粮食,武器,全部藏到两个山洞里去。
并通知下去,平时在村子里生活,主要是耕种粮食,发生战乱时,就直接进山躲到洞里去生活。
乡勇和几个小萝卜头,他们平时除了下田,早上和晚上都保持有训练。
刚过二月,刘伟昌大人就来了口信,让千秋跟他一起上都城去一趟。
雍州,很多人梦里都想去的地方,那里是南赡部洲的中心。
听说是洋州不断粉碎金州的阴谋,抓细作,两场大捷,刘伟昌需要回去述职,面见大王。
很多人说估计他要往上走一步了,但也有人说他会被调回去。
原来,刘伟昌大人本就是都城人氏,他是属于外放任职的。
难怪从没有见到过他的家人。
一合计,千秋定下了两辆马车,村民们全部交给蓝五自己管理。
五个孩子由清奇驾车,千秋负责爷爷,跟着他一起去都城开开眼界。
蓝五也很想去,但看看都走了,这里这么多老的小的,确实是不放心。
而且千秋也已经拍胸脯保证,下次一定带上他一起出去走走看看。
看到千秋有了两辆马车,刘伟昌竟然不再备车,直接钻进千秋车里。
他和刘爷爷竟然一见如故,聊的非常尽兴,就差点点就要拜把子了。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桃红柳绿,沿路景色优美,让大家看的心旷神怡。
过洋州境界,就是雍州境内,但是洋州城到都城,两地却相隔六百里。
刘伟昌只带了十二个士兵,这日来到两州交界处,士兵竟忽然全都散开,在两边护卫着马车走。
一个士兵还从包袱里,抖出一面小旗来,就插在自己背后衣脖领上。
千秋好奇地问:“咦?怎么突然如临大敌的?难不成在自家的地盘上,还会有劫匪不成?”
刘伟昌掀开车帘,看看地形说:“这里地形复杂,确实有一股马匪在此出没过,大家称他们为“风神队”。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每每得手后,就会消失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来一下子。哎,哪哪都苦啊,你以为都城就是好地方了?呵呵,你去了自己去发现吧,只要别被表面给蒙蔽了双眼。”
这陕西地界,黄土高坡,沟沟壑壑是常见现象,站在高处看,一大块一大块土坡连接,就像一座座山一样的。
在那些旮旯里躲藏一支人马,不要太简单,所以,今天就是个好日子。
安静的原野上,忽然冒起一片尘土,十二个士兵脸色大变:“快快保护大人,有马匪来了。”
两辆马车赶紧靠拢,尽量聚在一起,选了一个背靠高坡的地方停车。
十二个士兵摘下长枪,在前面围成半个圆,紧握武器如临大敌。
五个孩子在车帘左右,一个个探出脑袋来,好奇地要看看马匪长啥样。
千秋不动如山,关照爷爷和大人别心慌,两人还在说着话,外面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一队骑兵转瞬即到,可以看得出,他们的骑术真的非常高超。
全是普通衣衫,狗皮帽子,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
千秋随便扫视一圈,人数约在五十多人,看看马蹄,看看他们的鞋子,顿时失去了兴趣。
对方也看到了士兵背上插的那旗帜,所以围在那里一时没敢动手。
那是梁州军队的旗帜,通常紧急军情六百里加急什么的,送信的人都会插着它赶路的。
这是一种信号,让沿途的人不得阻拦,赶紧避让,让驿站的人赶紧备马,让城门口的人赶紧让开,也是告诉土匪们,这个可抢不得。
千秋把脚翘起来,冲着对面就喊话:“喂,还抢不抢了?要动手赶紧的,这样耗着干啥呀?都挺忙的。”
想刺激了对方的人马,可他们却齐齐扭头看向一处高坡上。
这边是迎光处,千秋看过去阳光有点刺眼,于是手搭凉棚猴哥似的。
那高坡上挺立着一匹大白马,有人一袭披风被风卷起,显得威武又神秘。
看来他是马匪头子了,这里的人都听他的指挥,可是那人看不到表情,总不能真这样耗下去吧?
千秋一嗓子吼道:“别装了,人家不知你们是谁,可小爷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就是附近的村民。还消失一段时间,呵呵,骗谁啊?你们就是业余的呗,抢一票是副业呗,你一蒙面我就猜到你们是本地人了。”
完了,这下捅了马蜂窝了,这群马匪全炸了,什么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回家就成了农民,谁还找得到啊?
那大白马的马蹄刨着地,一下就飞下高坡,眨眼勒马,前蹄扬起,“灰略略”,那动作,帅的一匹。
“你们是哪个州的官兵?”白马上发出浑厚的声音,明显是压着声音装出来的,但是威严十足,气势逼人。
插旗的那个小兵张口就来:“这乃是洋州百里刘伟昌大人回都城述职,还请英雄们能让个路。”
“呵呵,让路,要是其他的官兵来,我倒是让了,洋州的嘛,那就更让不得了,还有这位小友已经看出了端倪,那自然也是留不得的。”
马匪们一听,“刷刷刷”,弯刀全部抽出,刀尖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他们已做出了冲锋的架势。
千秋姿势不变,依旧看着他们,那白马人奇怪地问:“你真的不怕吗?”
千秋十指交叉枕到脑后,反问道:“我怕啥呀?难不成你会和官家作对?你不怕大王屠村吗?”
这个问题直接抨击内心,除非做到全场一个不留,否则,和官家作对,受连累的绝对是满村的百姓。
白马人咬咬牙说:“你们洋州打了胜仗,却要我们百姓来凑钱封赏你们,这打输了要钱,打赢了还是要钱。咱们反正也是活不下去了,倒不如放手搏一搏,只要今天不死,咱们就上山真的当绺子去。”
“停,停停停,啥?啥子钱?洋州大捷你们还出钱了?出了多少啊这?都活不下去了,谁呀搞的这么狠?”
千秋以前什么都不懂,所以这些问题他也搞不懂,赶紧打破沙锅问到底。
白马人看千秋那急得,看来真不知道呀,于是忿忿道:“自然是府衙来收了,不管快死的还是刚生的,一个人头二十文,一家五口就是一百文。听听是不多,但是一年是多少?今天田地税,明天征兵税,不是修路费就是挖河费,入城要交,出城又要交。打仗了要我们捐钱征粮,赢了还要我们捐钱给你们封赏,真以为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家里有钱庄啊?咱们一年到头,拼死拼活在地里头刨食吃,一个月最多也就两百文,可那是一家好几口人指望着它活命的呀。所以你们这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人,根本不知我们的疾苦,该杀!”
“杀!”
五十个马匪异口同声威喝道。
千秋坐直身子,站起来冲白马人一拱手:“你们回去吧,我保证绝不透露一个字,大家都是苦命人,我就不为难你们了,都散了吧。”
“苦命人?呵呵,哪个当官的不是腰缠万贯的?你们这两辆马车,我们可是盯了一路了,爽快点自己拿出来,我们也不为难你们。”
“清奇,带他们都出来。”千秋喊着那辆马车,自己也掀开了这边的车帘。
“呵呵,你以为的,让你失望了吧?睁大眼睛自己看看清楚,几个瘦猴一样的孩子,加上两个糟老头子。那边给我当心点,别把我的水缸打破了,小孩子没什么玩的,只能养几条鱼让他们一路打发时间了。你觉得这样就是腰缠万贯?那我还真的要谢谢你的吉言了,但愿我们真能有那么一天吧。”
马匪们看呆了,果然,五个瘦猴似的孩子,衣服虽然干净,但一看就知他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车里真有一口小水缸,还真的养着十条鱼,摸摸敲敲,没有其它猫腻。
另一边,两个粗布麻衣的中老年大叔,根本分不清哪个才是百里大人,而且车里一目了然,哪能装有大量财物?
这个时代有钱庄,但还没有银票,交易全靠真金白银,金子还非常稀有,除了官家流通,民间就只有首饰了。
钱庄的作用只是存放和兑换,除了商人之间交易,银子在民间还很难流通,因为穷苦人根本换不开你的银子。
白马人也惊呆了,现在是骑虎难下,人家这么穷,抢什么?可是人家知道了他们的底细,怎么办?灭口?
那可是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当初一起歃血为盟组建队伍时,可是向神灵起誓的,只劫富贵,不为难贫苦人的呀。
眼看着还僵持在这里,千秋恨不得过去揍人了,只见他轻轻一跃,整个人已经轻飘飘落在马车顶上。
众人一惊,全都看向他,只见那个全然在金色阳光下的小伙,出剑,挥剑,收剑,又飘然落下回到原位。
“轰隆”,马车背靠的高坡猛然炸响,一道泥土向两边飞崩直达远方。
眼前,一道深深的泥坑显露出来。
马匪们拉着马缰绳,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人人背心发凉,嘴唇直抽抽。
“明白我说的不为难你们是什么了吗?”千秋手拉起缰绳,甩起马鞭说:
“让路吧,别不知好歹,劫富济贫我只当不知道,要是为富不仁欺压良善,尔等就把脖子洗洗干净,等小爷我来收取吧,驾~”。
马匪们不由自主的全部让开通道,马车缓缓离开,白马人忽然高喊:“多谢英雄指点,不知英雄何方人氏?姓甚名谁?兄弟有难能否投奔?”
远远的清风里,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有难就来洋州三元镇,双河村,找我冷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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