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肯定还有需要她的时候,宋宛月想了想,出去找宋林,“爹,楚师父生病了,我今晚得留下来照顾她。”
“不行”两个字到了嘴边了,宋林又咽了回去。师父生病,徒弟留下照顾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他不放心宋宛月一人留在这里,瓮声瓮气的说道,“行,爹陪你一起留下。”
宋宛月想说不用,又想到答应了宋思,不管任何情况都不会在顾家留宿,遂点了点头,“也好,我那边还有空屋子,爹先过去,我让小四去给家里送个信。”
宋林应了声,把马车交给了小四,按照宋宛月指的方向去了她的院中。
宋宛月也转身回了屋内。
天色已黑,屋内点起了灯,灯光照在楚师父的脸上,衬的她脸色愈发苍白。
姚大夫疲累至极,瘫在床前放着的椅子内,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楚师父。
顾老爷和夫人坐在桌子旁,也是疲累的不行。
唯有顾义还在床边站着,紧皱的眉头里藏着深深的担忧。
宋宛月进来的动静惊到了他,他回身,声音发哑,“伯父走了?”
“爹不放心我,我让他留下了。”
顾义点头,又转过身去。
屋内静谧无声。
半个时辰后,楚师父脸色依然苍白,姚大夫却深深松了一口气,“暂时稳定住了,我们先轮换着去吃饭,然后稍微歇一歇。”
“你和月儿去休息,我和我爹娘守着。”
姚大夫没意见。折腾了这一大下午,他确实有些不济了,遂起身。不知道是起的猛了,还是太累,身体踉跄了一下,宋宛月和顾义同时伸手扶住他。
“真是老了,以前……”
姚大夫想说什么,可说了这几个字以后便叹息着摇头,后面的话没再说,任由宋宛月扶着往外走。
两人出了院子,走在长长的路上。
路两边都挂着灯笼,将道路照的很亮,姚大夫仿佛一下被抽干了力气,走的很是缓慢,每一步落在地上都很沉重。
走了大概有几十丈远,姚大夫停下脚步,“徒儿,你也累了,回去吧,剩下的路我自己慢慢走。”
“好。”
宋宛月没坚持,转身朝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等她走远,姚大夫也继续朝前走去。
也许是真的老了,他有许多话忍不住要说,可是他怕说出来会吓到宋宛月。
宋宛月回了院内,大丫很快把饭菜端上来,立在一旁。
“大丫,坐下来一块吃。”
宋宛月没有跟家里人说顾义派了大丫伺候她的事,刚才宋林进了院子看到大丫还吓了一跳。后来得知她也在院子里,想着宋宛月能有个伴,宋林又很高兴,至于大丫说的伺候,他根本没往心里去,都是自家姐妹,什么伺候不伺候的。
“多谢大伯父,奴……”
“一块坐吧。”
宋宛月给她使眼色,大丫顿了一顿,才抿着嘴上前来坐在宋宛月下首,拿起筷子给他们布菜。
这还是宋宛月第一次在这边院子里吃饭,尽管只有她们三人,厨房里给送来的六菜一汤。
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众人也给宋宛月夹菜,宋林没觉得大丫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他也夹了一些菜放在宋宛月的碗中。
他张嘴想要询问楚师父的事,又想到这不是自己该问的,遂改了口,“多吃些。”
“谢谢爹,晚上我可能还要过去,一会儿爹早点休息。”
“你忙你的,不用管爹。”
宋林说完,也给大丫夹了一些菜放到她面前的碗中,大丫僵直了身子。
“吃吧。”
宋宛月只当没有看到她的异样。
大丫低垂下头,把公筷放下,拿起自己手边的筷子,夹了一点菜放进嘴中,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给她夹过菜,她心里翻涌的厉害。
吃过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宋宛月过去楚师父院中,宋林不放心,送她过去,到了院门口停下脚,看着宋宛月进屋以后也没回去,直接等在院门外。
屋内只剩下了顾义一人,坐在姚大夫刚才坐的椅子内,看着楚师父。
宋宛月倒了一杯水,端着过去递到他面前,“师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顾义接过去喝干,才哑着声音,“我知道,她一定不会有事,毕竟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她舍不得就这么走了的。”
宋宛月拍拍他的肩,把水杯拿过来,“我守着吧,你去吃饭。”
“小丫头……”
顾义抬头看她,欲言又止,他刚刚已经想好要把他和楚师父的关系告诉她,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
“你累了,去吃饭,休息。”
顾义咽下想说的话,却并没有起身,“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不能师父还没醒过来,咱们都累垮了,你若是不想回院子里吃,让小四把饭菜端过来。”
顾义没说话。
“小四。”
候在门口的小四听到了两人的话声。宋宛月喊声出,他便快速走出院子,不一会儿拎着食盒进来放在桌子上。
宋宛月拉着顾义起身过来,小四把饭菜一一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把食盒放在一边,退出去关好门。
宋宛月把顾义摁坐下,拿着筷子夹了菜放在他碗中,随后把筷子给他,“吃吧。”
顾义默默的接过筷子,低头动作迟缓的吃了一小口。
一道呻吟声从楚师父口中传出来,顾义当即扔了筷子,快步过去,楚师父脸色已经由白转红。
“药!”
小四飞奔去了小厨房,把温在炉子上的药端过来。顾义舀了一小勺喂下去,楚师父牙关紧闭,一滴也喂不进去。
宋宛月俯身掐住楚师父的两腮,迫使她把嘴张开,顾义小心的把药喂进楚师父的嘴里,喂完一勺,宋宛月便松开手,等楚师父把药咽下去,她再重新掐住楚师父的两腮。
半碗药喂完,楚师父两腮处留下两个深深的红红的手印,红的触目惊心。
顾老爷和顾夫人过来,看到这两个红手指印,对看了一眼,又同时看了宋宛月一眼,普天之下,敢这么捏着楚师父两腮给她灌药的,也只有宋宛月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