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村,在村民们围观的目光中朝着作坊那边。
此刻,宋明正生不如死的和着泥,一点不敢偷懒。
楚四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稍微动作慢一点儿,楚四的目光就露出狠意。宋明看的清楚,在心里第一万次后悔他不该送人过来,他本想着给姑姑带个路,怎么也得得点好处,却没想到竟被扣下了干活。
陆行坐在树荫下的凳子上,认真的学着宋慎教给他的记账之法。
几名村长也各自散去监督干活的人,只有宋宛月一人坐在树荫下,悠哉地看着所有的人。
数辆马车缓缓朝这边过来,那些干活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看过去,这几日他们见惯了宋家人赶着马车来赶着马车走,对马车已经不是那么好奇了,可七八辆在一起他们还没见过。
宋宛月看着马车来的方向,慢悠悠的喝着茶。
楚三,楚四,楚五,楚六四人下意识的就要过来,看宋宛月摆手,又各自去忙活了。
她看得清楚,最前面一辆是郑家的马车,这些人应该是来看作坊的。
马车停下,郑文率先从马车内下来,快走了几步,想要跟宋宛月说什么,又想着后面几人肯定跟宋宛月打招呼,他现在说不合适,遂又放慢了脚步。
宋宛月看在眼里,笑了笑,把碗放下,起身迎上去。
“宋姑娘。”
孙老爷喊。
得知顾家人一百多口都被三皇子和齐国公的人杀了,宋宛月独自进京告御状,他心惊的替她捏了一把汗;又听说她扳倒了三皇子,把赔付的一百万两银子捐给了兵部,他佩服不已。他自认就是他面对那么一大笔银子的时候也做不到全捐出去。
“我想着您这几日就该来了。”
他们从府城回来了好些天了,孙大老爷的信也该传到了。
“我早就得到了大哥传的消息,又让人给这几个好友传了信,等他们一起过来。”
后面几人也下了马车,纷纷打量宋宛月,不过是个漂亮的小丫头,个头还没他们的肩膀高,看上去也是柔柔弱弱的,实在很难和传说中那个独自进京告御状的人联系在一起。
宋宛月朝他们点头。
众人纷纷回礼。
宋宛月指着树荫下,“各位随我过去喝茶。”
众人一边随着她过去一边,偏头看,半人高的墙从这边一直延绵到很远处,干活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众人心里震撼。
这是要建多少间作坊?
众人落座。
宋慎抱了一摞干净的碗来一一倒了茶给他们。
“条件简陋,还望各位见谅。”
宋宛月开口,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女独有的清脆。
几人这才从震撼中回神,孙老爷先开了口,“宋姑娘,我可是有些被惊到了。”
这一眼望不到头的一大片,能盖三五十间作坊,如今凉茶和火锅底料的生意是好,可她就能保证几年后还能这么好?如果不好,岂不是白花了这么多银子了?
宋宛月笑,“所以还请各位以后在生意上多多帮衬,帮我卖更多的货,否则我就要哭了。”
众人都被她这俏皮的话逗笑,心里的戒备也全都卸下去,他们知道眼前女孩不简单,从宋家过来的一路上都想着见了面该说些什么,却根本用不上。
“各位没跟我二哥谈好?”
宋宛月直接问。
众人慌忙说不是。
郑文在一旁有些着急,开口,“月儿,表叔有事和你商量。”
宋宛月意外,但也随着起身,走到远处。
郑文跟过去,没等宋宛月问,就把自己的顾虑说了,道,“我确实想做这几样生意,可又怕做不好。”
郑家家底说厚也厚,说不厚也不厚,最主要的是他不擅长。
宋宛月沉吟了一下,问,“表叔最远的去过什么地方?”
“江南。”
江南自然不行,那边有舅祖父。
“还有呢?”
“再有就是北方了。”
江南是富庶之地,他去的比较多,北方寒冷,他一年只去两三次。
“我可以把京城以北五百里以外的地方全划分给你,三种生意也都让你做。”
郑文眼睛一亮,“当真?”
京城以北五百里外虽然不是那么繁华了,但若是三种生意一起做,也会挣不少的银子。
宋宛月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和慎儿签契约。”
说完,郑文转身过去找宋慎。
众人都以为他是宋家的亲戚,听到他要和宋慎签契约,才反应过来他也是来谈合作的,顿时着急起来,纷纷说自己也要签。
宋宛月不紧不慢的过去,“各位别急,你们都是孙老爷的好友,我们自然会让你们如愿。”
陆行坐在远处,将这边的一切都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再次对宋宛月升起由衷的佩服。
接下来的日子,陆陆续续有人来谈合作。
一晃眼,二十天过去。
酒楼盖好了,和以前的一模一样,若不是砖瓦木料用的都是新的,路过的人几乎都认为酒楼从来都没被烧过,还是原来的那座。
牌匾也送来了,宋宛月看过后让人抬去顾义以前住的屋内放好。
吴嬷嬷忐忑的让小厮搬了一坛鸭蛋过来,孙小姐说再过十日酒楼就开张,就等着这批咸鸭蛋撑门面呢。
小厮搬来放在厨房门口,不是宋宛月腌制的那坛,而是吴嬷嬷腌制的。
吴嬷嬷深吸一口气,把罐子口的泥巴拨下去放入一边的丫鬟端着的簸箕中,抖着手把盖子拿开。
主仆几十年,孟氏还没看到过吴嬷嬷这样,忍不住捏着帕子捂着嘴笑,既然是月儿教给的法子,自然不会差的了。
吴嬷嬷用笊篱小心翼翼的捞出五个,拿着放入小锅中,盖上盖子,示意丫鬟烧火煮熟。
她就站在一边等着,估摸着熟了,捞出来一个,在凉水里过了一遍,拿盘子盛了放了一双筷子端出来走到宋宛月面前。
宋宛月拿起,“空头”朝下磕了几下,把皮磕碎剥去,筷子刚戳破蛋白,黄澄澄的蛋油就流了出来。
吴嬷嬷喜形于色,“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