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晓乐是被疼醒的。
火辣辣的灼热似乎让他回到了小时候，那段他曾活生生被饿晕过去的时候，跟现在的感觉竟也差不了多少。
他下意识地挣扎着，要从这磨人的疼痛里苏醒过。
只是有个熟悉的声音，颇为淡漠地说道：“别动。”
于是萧晓乐安静下来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很亲切，让他不顾一切地想睁眼看看这声音的主人。
于是本还昏迷着的人下一刻安静下来，并猛然睁开了眼，直愣愣地瞪着眼前的顾清玄。
这个时候萧晓乐才找回了刚刚的记忆，他看见顾清玄要被偷袭了，下意识地就扑了上去。
人是救到了，自己也被捅了个对穿，然后他就被疼晕过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虽然顾清玄看上去还留有后招的样子，但那些招数应该也打不过那男子吧？
于是萧晓乐瞪着眼盯上顾清玄衣衫上的血渍，开口问道：“顾兄，咱们还是死了吗？不过，你看上去好像比我还要惨一些啊！”
“噗。”一旁醒了不久的顾武没忍住，嗤笑一声。
萧晓乐偏头去看他，一时愤慨：“哎！你们怎么也下来了？！那男子连你们都没放过？真是毒蝎心肠！”
顾文轻咳一声，摇着手里的折扇看风景。
随后一团黑乎乎的草药猛地按在了萧晓乐的肩上，后者表情呆滞了一瞬，随之而来的灼热剧痛让他本来还算俊俏的脸扭曲了起来，接着就是不负众望地发出一声惨叫。
至于罪魁祸首却笑得一脸温和：“萧兄，现在还觉得自己死了么？”
萧晓乐眼泪汪汪地盯着满脸温柔的顾清玄，哽咽地开口说道：“原来当鬼也那么疼啊，顾兄，你再这样下去，以后是没有好姑娘看上你……”
这下连顾文也忍不住乐了：“这位仁兄的想法，似乎甚是清奇。”
面对他的好心建议，顾清玄干脆也不装了，直接木着一张脸，手中还没敷完的草药再度招呼了上去。
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顾清玄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萧晓乐瑟缩了一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笑容：“顾兄，都是黄泉末路人，轻一点点行不行？”
然后……
梅开三度。
那一刻，萧晓乐终于回想起曾经被草药所支配的恐惧，无论是内服还是外敷，他果然是连细胞都在抗拒这些黏糊糊，又呛人的玩意儿！
上完药后，顾清玄又毫不手软地从萧晓乐身上撕下块还算干净的布料给他包扎好。
至于萧晓乐，面部神经已经被疼麻了，眼里俨然没有了高光，身上衣物凌乱不完整，一副被欺负的良家公子的形象。
另外两人看着他这副模样，再回想起顾清玄堪称残暴的上药手法，好笑心疼萧晓乐的同时，都在暗中调侃：
以后若是受了重伤，如果看见来治疗的人是顾清玄的话，还是早早自裁吧？就师弟那种折腾手法，恐怕不死也得少半条命。
看萧晓乐这倒霉孩子就知道了。
此番插曲后，顾武方才正色问道：“你刚刚所说的那些……能确定此人的身份吗？”
顾清玄看了他一眼，摇了下头：“他很警惕，什么也没说。”
永远慢半拍的萧晓乐这时才惊讶地问道：“顾兄！那个纸片男呢？”
“伤了你之后，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后就走了。”顾清玄言简意赅地回答。
现在空地上还剩十多个弟子，除了文武二人修为比较高，提前醒了过来，其他人都还沉浸在昏睡中。
他们试过一些法子试图唤醒这些弟子，只是都无济于事。
于是顾武便琢磨起那句字谜：“燕什么空南下飞？”
顾文叹了一口气，纠正说：“是‘燕子中空上下飞’，不算很难的字谜。谜底是一个方位，‘北’。”
只对习武感兴趣的武痴和不太清楚几人在说什么的二愣子同时发出一句恍然大悟的喟叹：“原来如此。”
顾文也不对他们多加解释，迟疑地问顾清玄：“那人的意思是他将掳走的弟子往北带去了？这可信吗？”
“他没必要骗我们。”顾清玄淡淡地说，“虽然不知其真正用意，但也不可能放任那些弟子不管吧？”
“如今大家都被困在这里，理应相互扶持。”
顾清玄脸上露出一个谦和的笑意，看上去颇为真诚，似乎是发自内心觉得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文武二人也纷纷道是。
唯有萧晓乐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顾清玄，不知为何，他觉得顾清玄似乎并不怎么想管那些人的死活。
是错觉吧？萧晓乐又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顾清玄，不确定地想。
很快几人便商量好了对策，萧晓乐与顾文留守在原地继续尝试唤醒这些弟子，同时警惕对方杀个回马枪；而顾清玄则与顾武往北方查探。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既没有活过来的藤条，也没有攻击人的纸片傀儡。甚至往北的道路上还被清理出来一条还算干净的通道，颇有请君入瓮的意味。
无话则过。
很快两人面前出现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光亮到了这里面仿佛被吞噬了一般，完全无法窥见洞内的一丝半缕。
见此，顾武犹豫着问：“要进去吗？”
“都走到这里了，不进去似乎有点可惜吧？”顾清玄应道。
他们用周围的枯枝败叶简单地做了几个火把，而后小心地往山洞中走去。
洞中很是宽阔，足以容下他们两人并肩而行。
往里面走时，顾清玄捻了一下洞壁上还有些湿润的泥土，空气中也散发着有些咸腥的泥土气息。
这些无不彰显出此山洞刚建造出来不久，偶尔还会有几块松动的泥土块掉落下来。
寂静空旷的一隅之地，只听得见两人脚步声。
也不知走了多久，顾武隐隐约约听到有女人的啜泣声，但这里太过空旷，以至于他一时无法探知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在这昏暗，不知对方是人是鬼的情况下，着实有些瘆人。
“你听见了吗？”
顾武拧着眉问同样停下脚步的顾清玄。
“嗯。”
顾清玄点了下头，察觉到随着他们的深入，周围山壁上攀附着的藤蔓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它们密密麻麻地盘踞着，像一张张布满褶皱的老人皮。
“继续走吧。”
现在这个情况，比起退回去后的一无所知，还不如继续前进探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