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真的看见了！”
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孩气喘吁吁地拉着大人，仰头焦急地大声说道：“是蛇神大人！”
被他拉着的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随意敷衍两句，然后对门口抽旱烟的男人说：“这乌云都聚一天了！怎么还没有下雨啊？”
男人蹲在地上，卷着手里的叶子烟，低着声音说：“再等等吧。”
“咱可是全指望着这场雨了，这可是全村的希望哩！”
小孩儿跺了跺脚，气愤地喊道：“我去把蛇神大人找来给你们看！”
说着他一溜烟跑出了家门，女人大喊的声音也只留了个尾：“小奕！你这死孩子！”
……
秦雨舒站在偌大的榕树后面，看着头顶上越积越深乌云，压抑的感觉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她看着不远处小村庄，思量着她这么回来到底能不能将他们救出去。
在她思量间，村口跑出来一个小孩儿，秦雨舒眼尖地发现了他，貌似是刚刚那个叫她的小孩。
那小孩儿东张西望地，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莫名的心悸恐慌骤然爬满秦雨舒的心脏，她抬头，那乌黑的云里透出一点白光，而后那白光在竖立的蛇瞳里不断放大！
“咔——”
闪电与雷声同时到来，天空瞬间被破开，宛如白昼！涌动着的云不断翻滚，与电光相纠缠，黑与白交织，狂风骤雨共舞，水天相接的地平线上卷起碗口大的龙卷，它仿佛成了天与地的连接！
即使隔了千里远，秦雨舒依旧能感受到这股来自天地的力量，几乎让她战栗地想要跪下去臣服，她全身都是软得，蛇尾肉眼可见地颤抖着。
直到尖锐的哭声将她拉了回来，她扭头一看，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山洪席卷了村落，跑出村口的小孩正死死抱着村口的一根桅杆，碗口大的桅杆在湍急的泥流中摇摇欲坠。
山洪很快就淹没了秦雨舒所在的地方，浑浊的泥水里巨大的蛇影在其中穿梭，被泥水卷起的碎石和树木打在蛇身上，让秦雨舒疼得直想哭。
在恐惧的渲染下，小孩抱着桅杆的手越来越软，他的眼睛被大雨打得无法睁开。他哭着喊爹娘，声音沙哑又无助。
到最后他已经喊不出来了，身子一点点地朝水里落去，神智也开始模糊不清。
是要死了？
小孩想。
泥沙争先恐后地朝着他的嘴巴口腔灌进去，刚开始他还挣扎了一下，然后激流卷起的石块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小孩在水里翻了几圈，不动弹了。
秦雨舒用蛇尾卷起他时，小孩已经奄奄一息了，鼻子嘴里灌满了泥沙，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窒息。
怎么办怎么办？！竖立的蛇瞳转来转去，可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泥流黄沙，根本没有一点落脚之处！
更糟的是，她逐渐感到脱力，刚刚聚集起来的妖力都在救人的时候用得差不多了，连卷着小孩的蛇尾都十分费劲。
秦雨舒有种欲哭无泪的脱力感，她没死在黑暗的万妖窟里，没死在修仙大能的手下，没死在人族的排斥里，现在却要死在第一次救人的行径里了！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沉入水底时，周围的泥沙流向逐渐改变，秦雨舒只觉得一片昏暗中，她被一股不可抗力高高抛起，卷了进去！
高速流转的撕扯让秦雨舒蛇牙都快咬碎了，她不忘多卷了几圈，用蛇尾把小孩护着，免得被运转的气流撕成碎片。
只要被抛出去就好了！要是能被抛出去，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秦雨舒拼命地朝着龙卷的外围游过去，无形的气浪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青色的皮肉外翻，鲜血融入了周围的泥水里。
兀地一束金光强硬地撕开了龙卷，那力量太过于霸道，让秦雨舒还没反应过来就连人带蛇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甲板上。
肉里夹杂着小石子和泥土，没有了高压的强迫，这些钻心的疼痛一时间完整地反馈给了秦雨舒。
她疼得厉害，蛇瞳里却倒映入一双略显朴素的靴子。
耳熟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还带着疑惑：“你一个妖族，为什么会救人族？”
秦雨舒不敢动弹了，疼得再厉害也不敢动了，这声音她太熟悉了，不正是当初差点平了半个万妖窟的那位大能吗？！
此刻秦雨舒脑子里循环着一句话：我要死了！
一声调笑从一旁传来：“顾冥，你怕是糊涂了？这小妖都半死不活了，要还能回答你还真是怪了！”
“诶！小妖，那孩子你再不放开，就算是不被泥沙堵死也要被你勒死了！”
闻言秦雨舒才下意识地松开了因为过度紧张而绷紧的蛇尾，她还是不敢抬头，蜷缩着盘成一团，弱小可怜且无助。
刚刚那声音依旧朗笑着：“这小妖好像很怕你？不是我说师兄，你是不是把人全家给灭了？”
顾冥看了靠在船舷上的师弟一眼，缓缓说：“我从未滥杀无辜，她若是见过我，又活了下来，想必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元烨耸了耸肩：“啊得得得，您匡扶大义，您从不冤枉好人，别再讲学了！宗门里听掌门那老头儿讲，好不容易出趟门，还得被你念叨！”
“不可不敬。”顾冥说。
“啊！饶了我吧！”
元烨看着顾冥一副准备给他背诵宗门清规的模样，哀叹一声，转移注意力：“那小妖你救不救？肉都被割得七零八落了，要再深一点，它怕是以后再也修行不了喽！”
秦雨舒只敢在两人谈话之际抬头匆匆瞥了二人两眼，却觉得曾在尘世间听过的谪仙身姿应该就是如他们一般了。
顾冥掌中多出一颗小小的丹药，他俯下身，将那药放在割破了的蛇嘴边。
“你我曾见过，是缘。心怀善意之物，理应得到厚赠。”
丹药的香气钻进鼻腔里，秦雨舒蛇芯一卷，将嘴边的丹药卷入嘴里。
这丹药入口即化，还带着一丝甜，唇齿留香的同时让秦雨舒感到全身都涌入了一阵暖流。
她感到自己的视线正在慢慢变高，她有些茫然之时，宽敞的大衣盖在了她身上。
秦雨舒低下头，发现自己不再是蛇身，饱满的胸脯，健康的身体，白净的肌肤，如墨的长发。
她变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