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亭心惊地发现无论他和封林如何阻拦，这些肉糜的速度都丝毫不减，反而还会把他们用来阻拦的法器吞噬同化！
萧晓乐抽空朝后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让他魂飞魄散。
小小的人体躯干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手臂，它们移动速度极快，就算是几人凌空飞行，它们也依旧紧紧跟着。
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天上啊！
打萧晓乐背上顾清玄后，他就一直处在半昏迷状态，还时不时地呕出一口黑血，萧晓乐后背上的衣料已经被血浸湿了。
南亭皱着眉察看了一下顾清玄的情况，而后得出结论：“是咒术，我没见过这种毒咒，但可以肯定的是，下面那些追着我们不放的玩意儿就是咒发的引子。”
“什么时候中招的？”封林问。
萧晓乐插嘴道：“顾兄是在看见那小女孩的一瞬间才出现不适的。”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直接把下面的东西一举歼灭？”曼沙华询问众人。
封林缓缓说：“这小女孩已经被练成了‘食荧蛊’，看样子，似乎还被加强了。即使还剩一点灰烬，也足以让它死灰复燃。”
萧晓乐乐观地说：“顾兄不是让我们找水源么？他说了这东西无法过水吧！”
其余人不约而同地瞥了他一眼，南亭扯出一个笑：“好主意，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没有水？”
封林用神识探查了方圆百里，都没有找到疑似水源的地方。
“那怎么办？”萧晓乐苦着脸问。
“咳！”
恰时顾清玄又被噬心的疼痛疼醒了，他偏头猛咳一声，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渍。体内经脉逆行，灵气被恶毒的阴气压得死死地，寒冷的气息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清玄！”南亭看了揪心，上前想给顾清玄输送灵气疗伤，却被封林一把拽住。
“你干什么？！”南亭吼道。
封林皱眉：“你会害死他的，外力冲击只会加速阴气入体的速度。”
南亭红着眼眶：“那能怎么办？！我总不见得像你一样看着他去死！”
在他以为自己会那么死在尸堆里时，是顾清玄把他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
在他为自己丑陋样子痛不欲生时，是顾清玄哂笑着说：“都是肉团捏成的，就别分什么高低贵贱了”；
在他生命尽头的那几个月，是顾清玄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救活他。
没有顾清玄，在生命最后阶段的南亭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会静静地躺在腐尸堆里等死，亦或者精神崩溃，变成一个疯子。
天知道在南亭恢复记忆并得知自己重生后，他有多么欣喜若狂！
这一次，他一定要护着那人，看着他一步步地登顶，顺风顺水地成神！
至少，不是听他说，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魔鳞蛊，不是每次南亭见到他时都是一副残缺的模样，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头扎进看不见的深渊！
封林被他的话惹怒了，冷笑着：“你当我愿意看着他这样？我……”
顿了顿，封林眉眼阴郁，无视南亭的怒视，径直说道：“他要是死了，本尊先杀你们这些人给他陪葬，再去搅得云宗门不得安生。他既然那么喜爱顾音，想必把她送下去，他也是极为高兴的吧！”
南亭简直要被他的歪理气疯了：“你他娘的少说两句会死？！”
“咳。”
顾清玄轻咳一声，这次倒是没再呕血，他闭着眼虚弱地笑了声：“真是难为您煞费苦心地激我了。”
他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顿了很久才继续说：“萧兄，放下我吧。”
“不行！”南亭第一个反对。
萧晓乐愣住了，把顾清玄抛下，他还有活的可能吗？
童妙也皱眉：“你这是终于不想活了么？”
只有封林紧盯着他，声音平常：“理由？”
顾清玄终于睁开眼看他，那眼里是止不住的倦意，他轻声说：“我不会死。”
封林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点头：“好。”
意识到两人之间达成一致的萧晓乐警惕地看着封林，他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劝顾清玄。
南亭急道：“清玄！你何必如此？我们总会找到办法的，为什么偏要你……”
“因为这是我跟他们之间的恩怨。”顾清玄目光看着虚空，陷入回忆。
“需要我去做个了断。”
“毕竟是我亏欠他们，总要补回来的。”
曼沙华看了眼面色苍白的人，再看了眼脚下密密麻麻的怪物：“你确定自己能活下来？”
“嗯。”
“不行！”
南亭依旧反对，他上前一步，想要再劝顾清玄，就被童妙召出来的恶鬼缠住手脚，动弹不得！
恶鬼一圈圈地缠上南亭的身体，在视线的最后一刻，他还是看见顾清玄挣开萧晓乐，坠了下去。
之后，感知全无。
顾清玄感觉自己坠在了一片柔软的棉花上，四周是凑近放大的人脸，它们笑嘻嘻地裂开嘴角：“清玄哥哥！来陪兰雪玩吧！”
他与半空中的封林对视一眼，后者拎着想要冲下来的萧晓乐朝远处遁去。
直到看见几人离开，顾清玄才叹了口气，在他身下骤然冒出许多张不同的人脸，它们无一例外怨毒地看着顾清玄。
一双双鬼手拽着顾清玄的四肢没入土地，接着是胸膛和脸。
很快散乱的肉糜和裹挟在里面的人全部渗入土地里，原地空无一物。
顾清玄再感受到知觉时，手心足踝上传来被贯穿的疼痛。
他被钉死在一根粗壮的木桩上，在他身下是张牙舞爪的法阵，这里是个圆形祭台，祭台周围的柱子上画满暗红色的符文。
身下的法阵突兀地亮起了暗红的光芒，顾清玄闷哼一声，身上每个毛孔都渗出殷红的血液，很快就让他变得血淋淋地。
血液从他身上滴落进法阵里，里面传来鬼哭狼嚎般的欢呼，让顾清玄耳膜生疼。
他垂眸，看见法阵幻化成一片血河，里面漂浮着许多张苍白的人脸，它们全都看着他，裂开着笑脸张大嘴，争先恐后地去抢从他身上滴落下的血。
在众人脸抢夺他的血时，一张美艳的脸于血河中浮现，它笑吟吟地看着顾清玄，眉中心的伤口渗出黑色的液体。
它的嘴一张一合，声音轻快动听：“欢迎回家，清玄，我们一直都在地狱里等着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