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行驶在蹒跚的石子路上,与城市的道路不通,由于是山路,汽车颠簸的也非常厉害,不过因为远离城市的喧嚣,周围充满了鸟语花香。
此起彼伏的山坡,连接熙攘,漫山的翠树,遍野的绿植,真的催人心扉,不过这种赏心悦目的情绪,只会存在于偶尔到访的人,常年生活在这里的居民,自然明白这难行的山路,和绿化意味着什么,除了美丽之外毫无价值的资源,与难以通商的偏僻小路,汽车行驶都颇为不顺,卡车和货车几乎寸步难行。
轿车内一共有三个人,一名司机,一名贵妇与她的独生子。
贵妇一路上显得悠闲自娱,心情格外的爽朗,而与之鲜明对比的却是她的儿子,男孩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周围,无时无刻不在抱怨着无聊的地方。
“这里好无聊,干嘛要到这种地方来?”
男孩大概十多岁的模样,穿着光鲜,身边坐着他的母亲,穿着华丽得体的装束,笑眯眯的表情十分和蔼,她纵容的摸了摸男孩的头,说道:“我有事要办,晚上就回去了。”
“办事?为什么要妈妈亲自去?就算爸爸出差,也可以派别人去啊?”男孩有些不明所以,好好的假期,却不明不白的被拉来了这种穷乡僻壤。
“不行,这件事情,必须妈妈亲自做……”母亲要了摇头,叫着男孩的名字:“子俊,是你说要陪着妈妈,无论去哪里都可以,我才把你一起带来的,如果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带你一起的。”
子俊显然感受到了母亲的指责,乖乖的安静了下来,再也不吭一声。
缠绵的山路终于行驶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了一排排平楼,看起来相当的破旧,车子没有停下,继续行驶到一个有着大院子围绕的三层办公楼处,停了下来。
“城乡办事处?”子俊看着门外,沾满锈渍的招牌,轻声“啧”了一下,他大概明白了妈妈来这里的目的。
慈善捐款,几乎是每年都要履行的义务一样,基本都是由母亲负责,虽然子俊也时常被拉去参与这种场合,但他心里并不情愿,虽然,一直耳濡目染了许多关于贫穷的可怜之处,但一直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他,实在与之离得太过遥远,实在无法感同身受。
“子俊,你打算和妈妈一起进去?还是在车里等我?”母亲看了一眼自己娇气的儿子,明知故问。
“我才不去那种破地方,我在车上等……”子俊扭过头看着车的另一面,心中不免有些对自己失望,无论自己的爸爸还是妈妈,甚至外公,都要求自己成为真正的上等人,那就是心存仁道,可是面对贫穷和无助的弱者,自己怎么也没办法拿出善意,和爸爸妈妈不同,自己或许从来就不是个善良的人吧?
母亲一脸慈祥的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她看出了子俊的自责,这真的是很矛盾的个性,虽然不能说是坏事,但比起压抑自己的虚伪,这样坦率的表现出自己的真性情,并会为此感到困惑和失落,或许正是子俊的可爱之处。
车门被司机打开,子俊的母亲独自下车,出门迎接的人很多,足有数十人,他们簇拥在子俊母亲这位贵妇的身边,一个个流露出贪婪的笑容。
“穷人,才不会那样笑……”子俊厌恶的扫了一眼,他知道这些人都是附近的官员,恐怕也只有在他们这些有钱人的面前才会便显得如此这般。
“只希望他们不要贪污捐款就好……”子俊轻蔑一声,拿出放在书包里的课本,开始读书,虽然,他并不是个勤奋的孩子,但家族内对学业非常重视,在长年累月的调教之下,养成了随时自学的好习惯。
太阳逐渐落下,母亲再进去办事处大概有一个小时后,终于在多人的护送下,从里面走了出来,谈笑风生的样子完全看不出阶级的差距,子俊轻叹一口气,心想自己就完全做不到那样。
在子俊看来,妈妈是真正的好人,在整个家族中都是绝无仅有的类型,虽然,不是说其他亲戚们比较伪善,但他们都是生意人,毕竟还是有决断的一面,自己的外公,就是这样的一种人,虽然,外表看来只是个和蔼老人,但听说在生意场上时,是一个令所有人都敬佩到恐惧的狠角色。
子俊最爱的人自然是自己的妈妈,说有些恋母情结都不嫌过分,可是,自己的性格却和妈妈完全不同,自私任性还很固执偏执,没有一点为他人考虑的善意,或许,这样的个性更像自己的舅舅,虽然,自己并不讨厌舅舅,但他的人品真的有些让人失望,而且,在做生意上也是出了名的无能,如果,不是外公一直从旁干预,也许他早就破产了。
“子俊,下车。”母亲来到车前,招了招手,让儿子下车。
子俊有些抗拒的打开了车门,他实在不喜欢应酬这些无聊的人。
“哇,太太的公子,真是帅气啊!”
“将来长大了,继承了公司,也会是个青年才俊!”
“听说公子念的是贵族学校,真是厉害,学习成绩一定也是名列前茅!”
子俊的耳边传来众口一致的赞美,一个比一个嗓门大,生怕马屁拍的不够响,这些人明明对自己毫不了解,却能说出自己那么多的优点,真是可笑,但子俊的母亲却很受用,一直点头致谢。
“可以回去了吗?天快黑了!”子俊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看手表。
“好啊,那么我们就回去了!”子俊妈妈,微笑着和众人打招呼,看着他们都离去之后,突然拉住了准备回车里的子俊:“你等一下。”
“怎么了?”子俊有些不明所以的停下了脚步,看着母亲微笑的表情,心中突然萌生不祥的预感。
“跟你介绍一下,从今开始这个女孩就是你的妹妹,今后要和我们一起生活了。”母亲手指了指子俊身后一个完全不起眼的小丫头,如果不是母亲引荐,自己根本不会看到她。
女孩刚满十岁,五官清秀,身材矮小瘦弱,非常腼腆害羞。
穿着全新的外套和运动鞋,却显得非常的不协调,因为,尺寸完全不合适,应该是买了有一年以上,却是第一次被穿出来,所以显得特别窄小。
散落的发髻完全没有修剪过,杂乱无章,虽然洗得很干净,但干燥起毛的样子,看着还是有些邋遢。
“她叫白菱凡,是不是一个文艺很好听的名字,跟这里的风景非常融洽。”子俊的妈妈打趣的说着,浑然没有在意子俊此刻的错愕表情。
“什么妹妹?你在胡说什么啊?”子俊极为抗拒的大喊一声,可后来定神一想,恍然大悟道:“她是你领养的小孩吧?”
女孩好像被子俊的反应惊吓到了,不禁后退了几步。
“子俊!声音轻一些,你吓到白菱凡了,妈妈告诉过你,出门在外,不能失态……”母亲自慈祥的教导着,却把手指放在了子俊的鼻下,轻轻颠簸着儿子的小鼻头,意思是在提醒儿子,说话要考虑别人的感受,领养这种话,不是初次见面应该说的。
“呃,我知道了……”子俊强压住内心的不满,虽然,自己的爸爸妈妈,早在自己出生之前,就在不停的赞助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念书,但是领养孩子回家,是前所未有的,而且还完全没有和自己商量,这样突然。
“妈妈知道你内心都是疑问,回家后,妈妈跟你详细解释!”母亲用双手托起子俊的安抚了他有些失控的情绪,之后转身叫道:“白菱凡,我们回家吧!”
说话间,母亲伸手抓起白菱凡那只脏兮兮的小手,让子俊好容易有些平复的心情再一次起了波动,头也不回的跳进车内,并且重重的关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