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后，免疫系统全线崩溃，肠道里的细菌病毒最先到处乱窜，分解内脏和表皮组织。分解过程中，会出现一些有毒气体，从鼻子口腔耳朵甚至肛门处散发出来。
这就是尸臭。
像这种不通风的地方出现的尸臭，甚至能让近距离闻到的人患上严重疾病，所以历史上很多有名的仵作、法医都没个好下场。
特调处的人和尸体打交道不多，但每一起出现死者的案件都够让人警惕，所以他们对这方面的知识很清楚。
等味道散开，他们穿上防护服下去把尸体搬了出来。
整整十二具尸体，被盖着白布放在草地上。
从腐烂程度可以看出来，十二个人的死亡时间并不相同，有的已经是白骨，有的还剩一些粘稠腐烂的组织。
“呕！”凌江玥扭头就干呕不停，拉着蔺峥的衣服跪倒在地，呕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她可是实实在在没有和腐烂尸体打过交道的人。
和她相比，辛文他们兄妹俩心态就很强了，居然还能凑近去取尸体上的菌群，小心翼翼送到孢子分析仪里做检查。
那样子，真的有点偏执狂热。
凌江玥干呕得喉咙有点痛，直喘气的时候，边上递过来一个过滤呼吸器。
是蔺峥，虽然看着冷冰冰，但是把她提溜起来戴呼吸器的时候还带一句说明：“这地方不适合喝水，你忍一忍。”
她冒着眼泪花点头，那呼吸器是半张脸的，像二战时期的防毒面罩，左右两个过滤嘴，上面紧贴着鼻梁，剩下一双眼睛就被凸显得非常惹人关注。
眼泪花儿挂在睫毛上都看得一清二楚。
蔺峥的视线毫无停顿地扫过她的脸，像没看见似的转过头，和林珈他们讨论起尸体的奇怪之处。
凌江玥觉得他应该在转头的时候抽根特制烟，这样她就发现不了他的信息素经过压制后还是在波动了。
可惜，心口不一口是心非的男人，一丁点的信息素已经暴露太多东西。
她整理整理脑内受到的冲击力，跟过去蹲在蔺峥身后，假装没发现大家微妙的视线，听着他们交流。
“菌群倒是有，但一眼看过去只有尸体上的腐败菌，不确定有没有我们要找的真菌，最直观看来，没有尸体长蘑菇，最荤素不忌的担子菌门的孢子都看不上这里。”蒋雨行说。
“这些尸体死法相差挺大，这具尸体干瘪到像是生前被吸干了水分做成了木乃伊，现在都还剩一层皮。”
许嘉言指这最近也是看起来最安全的一具尸体说，说完又指指最远那具反差很大的尸体，继续说：“那个呢，看腐烂程度，死亡时间应该不长，但他的四肢僵硬，手上的动作像在抓什么，头往上仰，像是溺水死亡的特征。”
同一个地方，一人风干一人溺水，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把尸体扛到这儿来藏着，那就只有一个结论——
“就是那种东西！能让他们产生幻觉！”
辛志激动得大鼻头都红了，眼神闪烁着奇异的光：“风干那个估计是幻想着自己在高温沙漠地带，或者进入了什么低温烘干的恐怖幻境，溺水那个肯定是觉得自己掉进水里了！就是那东西的作用！我们得把它找出来！”
“别那么激动，”林珈睨着他们，冷艳脸上态度一般，“这么多尸体的事都没搞清楚呢，你现在进去找，就算有防护服也会变成第十三具尸体。”
凌江玥左右看看那些尸体，也来了兴趣，这东西不管是什么，作用都很惊奇啊。
竟然能让不同的人产生不同的受刑幻觉。
她以编外合同工的身份，小心翼翼加入讨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为什么资料上的人是回去后才死的，这些人全死在了这儿？他们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还是进去找什么东西的？或者说，是产生幻觉后自己排队钻下去等死的？”
蒋雨行恶寒：“排队去死？那是湘西特殊案件调查科要接手的事了。”
她好奇问：“那是什么部门？”
“管僵尸的。”
“……”
蔺峥仔细看了看溺水死亡那句尸体的样子，侧头跟凌江玥说：“你看看，有没有奇怪的能量团？或者某些生物的信息素。”
“那个恶心的，”她连尸体都说不出，紧靠着蔺峥的后背，指指那边，“肚子上有一团偏绿色的东西。你们之前给我看的真菌的能量颜色不是这样的，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是一些很常见的分解者。”辛文替他们回答，孢子分析仪里的数据出来了，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所以他俩说话都拉着脸。
凌江玥当然知道很常见，问题是：“只有他身上有。是因为他死亡的时间最短吗？”
林珈说：“可能。但也算是个好消息，我们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就只有资料上的几起案子留下痕迹了。”
因为其他的人都死在这儿没能回去。
蔺峥：“蒋雨行，打个电话给当地的刑警队，麻烦法医检查一下这些尸体。给死亡时间最短的人查一下dNA，找到他的身份信息和生前有关这个地方的线索。”
蒋雨行应了，他又说：“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起码有十七个人到过这里，被某种生物缠上后死亡，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他们在幻觉中经受折磨的时间长短也不一样，是幻觉不同导致的，还是传染的毒素份量不一样？辛同志，你们知道吗？”
辛志：“我怎么知道，资料里的内容就是我们知道的全部信息了，要不然也不会非得找你们一起合作。”
蔺峥不知道信没信，定定看着他们半分钟，再风轻云淡转移开，叫上真菌学教授讨论附近的可能存在的真菌群落。
这时凌江玥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挖宽的洞口，轻轻嗅了嗅。
尸臭的味道已经散开，她慢慢能闻到一点熟悉的味道。
很熟悉的那种，以药物作用陪伴她很长一段时间的东西。
“看见什么了？”蔺峥背后灵似的又在她身边出现，似乎不管干什么都分了点注意力用作警惕她，所以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
凌江玥略微往回转一点，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一个低头一个仰头，是在进行很私密的双人交流。
“下面好像还有一堆生物，在很慢地动。而且尸洞漏出来的那部分，除了尸臭好像还有点熟悉的味道，和你们早上给我示范的有一种裸盖菇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