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国豪一次一次的磕着头,渐渐地,他用的力气越来越大,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沉闷,而一直被他的脑袋撞击的那一块地面也慢慢的被染上了血的颜色。就算是已经把自己的头磕的头破血流,戚国豪依然没有停止自己磕头的举动,而且还用更大的声音不停地念诵着“对不起”这三个字,看起来……真的像是着了魔一样。
看到儿子变成这个样子,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拓拔芳雅有些焦急的想要将戚国豪从地上拉起来。但是楚扉月在这个时候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干预他的忏悔,他其实是在减轻自己所感受到的痛苦,如果身体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痛苦无法达到平衡,他迟早会被契约的惩罚折磨疯的。”
“我看国豪现在就已经疯了!你这样做有意思么,这么折磨一个孩子,你为什么这么歹毒!”拓拔芳雅尖叫了一声,还是打算扑过去阻止戚国豪的自残行为。但是她的动作刚刚进行到一半,她身体周围的空气就凝固了下来,就像形成了一个琥珀一样,将拓拔芳雅如同虫子一样包裹了起来。
好在楚扉月还没打算杀人,他将拓拔芳雅的脖子以上的部位露了出来,让她不至于被憋死,但也仅仅止于此了。禁锢住拓拔芳雅之后,楚扉月淡淡的说道:“我说了,在旁边看着就好了,听不明白吗?”
此时的楚扉月表现的太过强势,就连站在他身边的刘思倩都有种喘不过气来了的感觉,就更别说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拓拔芳雅了。当楚扉月稍微释放出了自己的气势之后,她的脑袋就像是被榔头从后脑勺上砸了一下一般,简直就连该怎么说话都忘记了。
把拓拔芳雅弄的大脑短路之后,楚扉月重新收回目光,越过依然在不断磕头和道歉,并且把自己磕的头破血流的戚国豪,看着漂浮在墓碑上方的老两口的灵魂,目光悠远。
如果是新近才死亡的新鲜的灵魂,楚扉月或许还能跟他们交流几句。但大爷和大妈都已经死掉了一年了,风吹日晒又没有养润灵魂的天材地宝庇佑,他们的灵魂早就已经失去了灵性,变成了一具只剩下执念支撑起来的空壳。当大妈的灵魂得偿夙愿,执念得到了实现,她和大爷的灵魂就会很自然的往生,投入到轮回的循环当中,开始属于他们的新的生命的循环。
可以说,只差沁月也来跟这老两口道一声谢而已了。只要沁月跟着楚扉月一起出现在这里,跟他们说现在生活的很好,很幸福,支撑着大妈残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执念就会消失,而她也就可以和她的老伴一起,得到真正的安息。
找时间带沁月来一趟吧,大爷大妈现在的状态,让楚扉月深感内疚。在以前,他一直因为自己没有为他们老两口讨回一个公道而感觉没脸见他们,自从将他们安葬在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这里看过。当时的楚扉月还没有接触到世界的真实,也没有直视灵魂的能力,所以他在今天来这里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大爷和大妈他们俩的灵魂现在依然没有前往轮回。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也只能这么说了……
楚扉月刚刚对拓拔芳所说的其实都不是空话,戚国豪确实是在用这种自残一般的方式在减轻自己身上所能感受到的痛苦。契约正在无时无刻不在发挥着作用,尤其是当契约的目标与戚国豪本人无比接近时,契约的效果同样也是最强的。戚国豪必须顺从契约,才能够将契约发作时伴随产生的大脑的刺痛感降低。那是一股足以让人发疯的痛苦,有这一股痛苦在,戚国豪根本就不用担心毒瘾是不是会发作的问题,因为他会承受比毒瘾发作更强烈的痛苦。
契约总共有三个条款,每顺从一条,戚国豪所感受到的痛苦就减弱三分。不开车的时候,第二条契约并不生效,但因为他还没有入狱,这就相当于是他没有遵守第一条契约,所以第一条契约正在发作。至于第三条,这是一条比较抽象的契约,他必须发自内心的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向因他而死放无辜者进行无比真诚的忏悔,然后这条契约才不会再刺痛他。但是具体到什么程度,究竟要怎么样做才能让这股刺痛彻底消除,这些通通没有一个定数。在没有明确的标尺的现实下,戚国豪能做放就是有更加虔诚,更加投入的忏悔自己犯下的罪过,每天每天,至少一天一次,当然更多更好的去忏悔,以求让自己的精神状态达到“真正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的地步。换句话说,为了让自己不的大脑不再刺痛,戚国豪必须每天都对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进行深刻的忏悔。
这些是楚扉月没有明说的,但他知道,等时间长了,为了保护自己,戚国豪自己自然而然的就会明白这些道理。至于现在,他还只能用用力磕头的方式来减轻大脑刺痛带来的痛苦,至于额头被磕出了血什么的,和大脑刺痛的感觉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虽然戚国豪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凄惨,但至少他还活着。楚扉月没有把他送到下面去,让他当面和那些死难者道歉,这已经是对他的宽厚了。所以楚扉月完全没打算制止戚国豪此时的这种自残行为,他只是禁锢了拓拔芳雅的动作以及她那张似乎打算张嘴骂人的嘴巴,然后就挪开了自己的目光,朝着远方的天空望了过去。
片刻之后,楚扉月便转身离开了,刘思倩连忙追了上去。
“诶,楚扉月,你干嘛去?”
“没什么看的了,还留在这里干嘛,走了。”
楚扉月在转身的时候就解除了对拓拔芳雅的禁锢,失去了支撑之后,拓拔芳雅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坐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拓拔芳雅才醒悟过来,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她连忙拉了拉自己沾上了灰土的铅笔裙,在因为和粗糙的地面磨了一下已经有不少地方已经勾丝了的灰色丝袜上拍了几下,然后就爬了起来,扑到了戚国豪的身上。
“国豪,你别这样,他们已经走了,你清醒点。”
“妈,我停不下来。”戚国豪抬起头,满头的泥土混杂着额头的鲜血,看起来十分的凄惨,“如果我不磕,我的头就会疼,要死了的疼。”
“这……那你至少垫一些东西啊。”说着,拓拔芳雅将自己的手包先垫在了戚国豪的头下面,然后掏出了自己的另一部手机,犹豫了一下之后,打通了一个电话。
简单交代了一下,尤其着重强调要一架无人驾驶直升机后,拓拔芳雅挂断了电话,忧心忡忡的看着依然在对着那块墓碑磕个不停的儿子。
她的忧心很快就转化为怒火,但是这一丛愤怒的火焰还没有开始熊熊燃烧,就好像被突然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消失殆尽。愤怒?愤怒有什么用她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对付那个怪物么?不光没有,她甚至还要担心楚扉月会不会有后续的报复。只要做不到一击必杀,那么等待着拓拔芳雅的,将是永远也不会完结的报复,有枭虎团和国安在背后支持的楚扉月的势力其实一点都不比拓拔家要小,要是再算上楚扉月的规格外的种种能力,其实拓拔家才是最应该感谢被对方放过才对。
但是,难道就这么算了?看着戚国豪现在这样凄惨的样子,拓拔芳雅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疯狂。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上拉下马,这人只要疯起来,把什么顾虑都放下,那他就什么事都不怕了。
拓拔芳雅的决定到底是不是糊涂,暂时还不得而知。现在的楚扉月已经来到了墓地的更深处,刘思倩跟着他,但看楚扉月此时有些阴沉的表情,她没有敢说话。
这一处墓园本身并不小,但终究还是有一个范围。楚扉月一直在往前走,周围的墓园的布景渐渐消退,变得破败起来,墓碑也开始出现破损的情况,看起来根本没有人在维护。终于,楚扉停在了一处墓碑已经破损了将近一半,看起来很糟糕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字已经看不到了,破损的地方正好囊括了墓碑应该刻字的那一片区域,让人没有办法了解这座墓碑下长眠的到底是谁。
在这座墓碑前伫立了一会儿后,楚扉月才扭头对刘思倩说道:“你知道这下面的是谁么?”
“光明孤儿院的院长,那里是你长大的地方。”刘思倩对楚扉月的调查可是很详细的,就连院长奶奶的事情她都知道,而且回答的毫不犹豫。
楚扉月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悠远,“是啊,院长奶奶的。现在想来,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来看院长奶奶,感觉还真有些对不起她。”
就这样,他又在院长奶奶的墓碑前站了一会儿,低着头想了一些事情。
“好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