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大家都散了,凤羽跟我一起进了房间。
我们面对面坐着,她首先替我把脉,眉头越皱越紧:“奇怪了,你这脉搏怎么回事?”
我心头一颤:“怎么了?”
“之前在朱家,我摸到你有两个脉搏,这很好解释。”凤羽说道,“但这次,你只剩下一个脉搏了,但脉搏的跳动,可以用上蹿下跳来形容,很杂,像是很多个不同的脉搏在拼命争抢一般。”
“你的判断应该是对的。”
我将隐字钉的事情详细的说给凤羽听,听到最后,凤羽已经在咬牙切齿了:“也就是说,那根锁魂钉上附着的子母煞还不止一对,如果不是常五爷及时发现,一旦她们全部苏醒,你必定走火入魔,到时候会是什么样,不堪设想。”
“之前在轩辕氏,轩辕君一咄咄逼人,隐字钉是他从他三爷爷手里强逼过来的,原来他能忍痛割爱也是有原因的。”
“这就是那个什么三爷爷在你身体里埋下的一颗雷,他不确定你的灵骨什么时候就能恢复功能,但把这枚锁魂钉埋在你身体里,只要爆发了,轩辕氏便能从中获利,他才是最终最大的赢家。”
凤羽分析到我的心坎上去了,我连连附和:“对,轩辕君一被封印的这一百年间,轩辕氏早已经是一盘散沙,大权被他那几个爷爷、叔叔被的分割了,现在他忽然又回来了,难免不会被算计、排挤。”
“大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再常见不过了。”凤羽忿忿不平道,“但再怎么斗,拿你做牺牲品就是他们的不对了,如果轩辕君一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又会做些什么?”
我摇头:“还是不知道的好,他今天抓了白元泽,正等着白仲庭上门来要人,一旦白仲庭回来了,轩辕氏内部的清缴便真正开始了,他现在忙得很。”
正说着,黎婶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不停冒着热气的药水进来了,凤羽让我趁热喝下。
我盘腿坐在床上,接过那药水送到嘴边,还没喝,就被药水散发出来的腥臭味给熏得要吐了。
凤羽催促道:“捏着鼻子,一口气吞下去,这药水里不仅闻着腥臭,入口还会有一股辛辣直冲脑门,到时候你可得忍住了,万年蛇蜕难得,别浪费了。”
万年蛇蜕难得,在生产的最后关头应蜕下来的蛇蜕,更是绝无仅有。
想到这儿,我真的捏紧鼻子,一仰头,大口咕嘟咕嘟将碗里的药水一股脑儿倒进了嗓子眼里。
果然如凤羽所说,这药水不仅腥臭,而且辛辣刺激,我喝得又猛,激的我仰着头,眼泪从眼角不停地滑落。
药水从喉咙一路往下,像是喝了辣椒油,又像是被灌进了滚烫的开水,我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掐住自己的喉咙,身体倒下去,蜷缩起来,用膝盖顶住自己的胃。
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还是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折磨。
让我更没想到的是,这才刚刚开始,更难熬的还在后头。
很快我便开始抽搐起来,浑身的筋脉感觉都在不停地缩紧,再缩紧,像是我稍微一用力,筋脉就会断掉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疼得我出现了幻觉,我耳边竟传来了嘶嘶的蛇吐信子的声音,随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孩子,我的孩子!”
“好痛,谁来帮帮我,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血!怎么那么多血?”
“……”
女人绝望的叫喊声在我耳朵里不停的响起,那不是一个女人的叫声,有好几个,她们不停地喊着、叫着,叫喊声叠加在一起,扰的我脑袋生疼。
蛇吐信子嘶嘶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些女人的叫喊声也越来越高亢,直到某一个临界点,戛然而止。
我猛然睁开眼睛,眼前却迷蒙一片,视线像是被血雾喷过一般,猩红猩红的。
就在那样的视线中,我看到一条足有水桶口粗的大蛇缠着六七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她们在蛇身之间挣扎叫喊,血水流了一地。
这些应该就是被术士用来供养锁魂钉的孕妇了,她们一个个白脸赤目,射向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一般。
而那条巨蛇的腹部也高高隆起,身上没有皮肤,血淋淋的,看起来特别可怜。
我看着她的时候,她也看向我,她的脑袋慢慢移动过来,猩红的蛇信子舔了舔我的脸颊,蛇尾猛地一用力,我只看见一道道血雾腾空而起,那几个孕妇刹那间消失不见。
我张嘴想要叫一声小姨,可是还没来得及叫,巨蛇身体血肉飞溅,刹那间在我面前化为虚无。
·
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凤羽他们都回去了,柳玄意守在我的床边。
我睁开眼睛,正对上柳玄意熬出血丝的竖瞳,他伸手探了探我的脑袋,问道:“还好吗?”
我浑身没有力气,皮肤干巴巴的像是要裂开了一般,张嘴虚弱道:“水,我想喝水。”
柳玄意却不给我端水,而是从旁边的水盆里拧了湿毛巾,帮我擦拭嘴唇、身上。
我顿时火冒三丈,这人听不懂人话吗?我渴,想喝水啊!
可是他擦完了正面,又将我翻过去,趴在床上,他又开始帮我擦后面。
我咕咕的叫着:“柳玄意,水!”
“你正在蜕皮,说明药效已经起作用了,这个时候不能喝水。”
柳玄意从上往下,一路拧了几次毛巾,等擦到我尾椎骨的时候,他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我疑惑道:“怎么了?”
柳玄意欲言又止,然后继续往下擦,我狐疑的伸手摸了摸尾椎骨的地方。
这一摸不要紧,直接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短短的,圆圆的。
这是……尾巴?
我强撑着身体爬起来,想要爬到梳妆镜那儿好好看看是什么情况,却又被柳玄意压了回去:“别动,我正在帮你软化表面的皮肤,弄破了会留疤的。”
咻……
他话音刚落,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我尾椎骨的位置弹了起来,雪白雪白的,在半空中慢慢晃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