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志措辞很严厉。
但贾旭并不能如之前一样言辞犀利地反讽过去,只能有些弱势地表示:
“……李组长,我也说了,我们不一定要和露西亚国组队,他们没有说一定不能换队伍吧。”
“白选手没有异能,此后一切副本,无论多人单人,他国选手之存活与合作都可能成为其前车之鉴或救命稻草,你这是为了短期的利益目标,断了他长久的生路。”
李长志缓缓松开杯子。
中年人的表情一向是稳重而平静的,哪怕此刻言语已经万分严肃,其中情绪也只是暗潮汹涌:
“而且露西亚那边,安德烈选手也是位为了救人甚至可以做出些在你看来或许很不值得举动的人。龙国外交部与露西亚一方商议许久,如今好不容易结成如此一枚外交果实,对于整个怪谈研究所之合作,都是一个开端,其后涉嫌技术、未来合作国家可能、示范性作用与国际局势影响不可限量……贾先生,你如此,做出的建议,承担得起这些责任吗?”
但只要稍稍眯起那双看似平稳的眼睛。
那平静后,锐利如剑的杀气,便会破开海面,锐利地刺出眼来:
“你,究竟是在为哪个利益考虑?”
“李组长,请务必相信,我是为龙国利益考虑……”
“……你不必在1组了。”
李组长摆摆手。
贾旭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名组长,而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开除一名怪谈专家组组员,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但他们也明白这是必然会有的事,专家组在之前扩张太快,因为缺乏对于规则怪谈这种近荒谬灾难的应对经验,专家组之前招人几乎是囫囵吞枣,从未加以细分——这个细分,并非在技术能力之上,而是理念之上。
以至于,在专家组开始一次次分组,附加机构也开始林立之际,派系这一官僚组织不可避免的恶疾,也便出现了。
“组长!”
“官方聘请你,是因为你在博弈论上的名声。”
尖锐的杀气转瞬即逝,李组松开神情,似乎又回到了平日不怒自威的状态,端起陶瓷杯里的开水,喝了一口:
“可若你只能博弈,那恐怕不大适合这里,还请您另谋高就吧。”
接着,他轻轻一抬手,做出个请的手势。
贾旭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最终只能收起自己的笔记本,满脸惨相地走了出去。
“对于队伍的选择,白选手已经选定,我看他所选择也十分妥当,各位还是把精力放到把其他选手异能尽可能全部调查,并且以其动作习惯与衣物细节进行分辨,在遭遇战之类情况,进行及时提醒吧。”
李组长的话一下来,众人便立刻开始投身于工作。
白无一本人也好,哪怕经验丰富的安德烈乃至于有些侦探背景的安娜也好,是不可能透过厚实的防化服,对那些选手一一进行身份与习惯背景之类分析的。
但专家组可以肯定地给出答案。
哪怕现在诡异切断了各个国家的界限,通过国家机器庞大而详细的数据库,也可以将那些选手除了异能这一近期才出现的特殊能力外一切资料分析出来。
“我知道我不在的期间,诸位之间,流传着的话。”
趁着白无一解决了防化服泄露问题,正在挑车试车,其他专家组员也正忙于其他事务,忙了许久,终于回到专家组的李组也便开始谈话:
“有传言说,我如此常年忙于外务,此后恐怕会被调离专家组,直接兼属到怪谈研究所那边去,虽是调职,实际上却是升职,掌握了实际的经济与器具,是比作为参谋在这,要更有些……手握权柄的好处的。”
是了,现在在专家组最大的问题其实只有两个:
李长志,会不会走?
他走了,接他的人会是谁?
以目前李长志本人的态度看来,他似乎是倾向于把这个任务交给陆笙的,但陆笙此人,协调有余,压迫感却属实是小了一些。
看得出来,最初李长志是有意让陆笙充当稳健派代表,而关寒充当激进派代表让双方能稳妥交流的,但关寒突然离开,这个可能性便荡然无存,他自己之后也实在是没有太多精力管专家组的事了。
“这个任务,说实话,我不确定,但若各位只把我这个位置当做主导选手动作的一把座椅,又觉得我当真是什么升职……恐怕是小看所有选手了。”
李组神情自若,波澜不惊,从其面上实在摸不透他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这些日子,五湖四海的精英越来越多,专家组也一点点壮大,声音却越来越嘈杂,已经出现了要完全指挥选手、控制选手的情况,不惜用一些毒计,来换取所谓国家层面的利益,甚至于,为了损害别的国家的利益来达成所谓竞赛优势。”
贾旭就是这个代表。
虽然李组确实和这位专家并不和谐,但却实际是相信这位专家并不是为了自己私心或者昏聩来发些无用建议的,只是,这位专家眼中的利益,在李组看来实在是有些太过狭隘了。
“之前关顾问在的时候我也说过,还请各位不要把商人观念带到我们这份工作上,我们不是在和其他国家做什么商业竞赛,诡异,也不是我们可以信任的裁判员,选手不是我们的筹码,选手们有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也许是生命,也许是大义,而他们能帮助到我们也许只是附加,我们应该感谢他们能做这一道附加题。”
当然,还有一种,则是看似太过超前和无私……
“又之前,我听说关顾问为了观测诡异,收集一些所谓的数据,冒险又让白选手和诡异当场对面,这一行为,也颇失其度,但他也是选手,以这个立场,我也不好说什么。”
一想到这个,再看看隔壁的机房,旁边一大堆瞅着怪异世界、就如发现了一堆大宝藏的研究员,以及跟自己在一个层次上,产生分歧的其他一些同级官员……
李长志不由有些叹息。
这些科研人员,这些研究者,他们,是选手最坚实的朋友,最好的工具,也是国家发展之基础……却也是最容易忽视眼前现实的一群人。
“所以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若你们还要像贾先生或者关顾问那样,要引导选手做些极度冒风险的事情,那要不,阁下等先自己弄个选手当当,要不,起码身先士卒,去天灾第一线先斗争个一个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