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整恶心的,没意思,来点高科技。”
套着一层铁皮壳子的员工举起双手,然后按下按钮……下一秒,他的身体顿时亮起一阵五彩霹雳无敌炫光,其亮度之大足以亮瞎旁边一切人的眼睛,周身设置的喇叭也发出一阵强烈的噪音,堪称字面意义上的“振聋发聩”。
这一切的受害者当然也包括之前的垃圾桶同事。
“哦、卧槽……炫狗……”
“你呢,造型再怪,也只能吸引附近那一丢丢客人,只重视了对已经看到你的人的冲击性,没有扩大顾客群体!吸引不知道的人的目光!增强产业链!巴拉巴拉……记不住了!总之逊爆了!”
“尼玛……别过来了,眼睛都要被你炫瞎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过来我就把垃圾桶往你脸上戳哈,对了,你这样我怕把其他观众都吓走了,合适点。”
“你一边把自己罩全是肉和糊糊的垃圾桶里一边跟我说这个?我最多就是声光污染了一点……行吧行吧,那这样,我不去那个……谁来着,那边了,我去其他诡异那边,特别是大卫那边……嘿嘿,他对客人还是很在意的,总不能赶我走吧?”
“挺好,上!”
伪科学的最佳演员往往并非看似的那个主角,而是被实施伪科学的那个人。
平静者们早已在长达数月的时间里磨砺了自己的演技,对正常人来说,也许有些浮夸,但对于这个怪诞的马戏团来说,过于低调了,若只是他们其中一个人进行表演的话,或许还是力有未逮,因此才只有25%的生存率,若是一拥而上,又不是叠叠乐,他们只会在过于狭隘的舞台上互相挤压得动弹不得。
但现在,整个怪咖秀都是他们的舞台,就如白无一曾经在某个赛博朋克世界中所预言的一样:比赛何必拘束于台上?
……
当然,台下人能避开警惕的目光大胆表演,台上人亦不可松懈。
白无一看着面前的客人。
这个人不是蓝衣员工,而是真正的诡异,它手上没有那枚蓝色的绳索。
该说不愧是诡异吗?看到如此多同类在此处祈求命运后落得的下场,却依然如此兴致勃勃选择了体验……和那些白无一死活劝不动的选手可真是如出一辙。
这样想着,他平静抬起头来,尽可能装作无情绪地与对面那张戴着鸟嘴面具的脸对视。
“是神指引你来到这里吗?医生,你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你必须见证它。”
“……咯咯。”
听到白无一的话,那浑身灰白的鸟嘴面具人缓缓抬起头来,从长而粗糙的鸟嘴中间传出一阵令人不安的嗤笑:
“大卫讨厌我……我讨厌伏尔……其他人也没意思,我就来这里了,占卜师,你帮我揭示一下我的未来吧?我想要知道的事很简单,我将要在一个人身上实验一种新的药剂。”
说到这里,那诡异忽然顿了顿,然后把面具后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一下凝到白无一身上。
半晌,它才继续:
“你感觉……你认为,这是否能治愈你的疾病?”
白无一没有回答它,而是开始洗牌。
一边洗牌,他把身体微微往后靠拢一些,随后……
“这个人是个老混蛋了,你的回答重点是:它的药什么都不会改变,因为它没说这个病是什么,对吧?如果你回答不会,你就会真的生病,而如果你回答会,它就会硬说你的病就是生命,然后扯些乱七八糟的苏格拉底……你要是能真干死它就好了。”
这些絮絮叨叨的话语是从白无一身后那一间被早早立起的蘑菇帐篷里面传出的,声音的提供者也是平静者,作为前台观众、后台导演、甚至于表演道具,平静者看似未上台,却又无处不在。
他们在这里盘踞许久,自然对许多怪异Npc都了如指掌,于是,随着他们取代专家组般的提示,白无一也洗好牌,然后缓缓扔出一张牌。
别是死神,死神不好编。
“塔正位。”
通往天空的蘑菇陡然崩塌,无数孢子从粉色的天空中绚烂落下,直通天空的高塔轰然倒下,这是塔。
嘶。
原本白无一还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别是死神,结果牌一扔出来,他马上就看到了比死神还重量级的重量级——塔是塔罗牌中唯一一张正反位都几乎没一句好话的大牌,很少有其他牌会直接把毁灭作为自己的含义之一。
这样不是完全只能答负面的了吗……而且,塔本身就是变革之一,和白无一需要回答的不变完全就是反义词啊。
“你的药剂,会和你原本设想的效果产生极大的改变。”
然而,在对面越发垂涎的目光中,白无一知道没有时间犹豫,于是他索性彻底改变了视角,将对方问题中的“你”,改成了对方自身:
“这便是你将面临的命运,你那虚假的基础将会崩塌,一切都将面临变革……”
“那不是我问的问题!”
鸟嘴医生发出一声完全不近人声的嘶哑叫声,有些癫狂地站起来,凑近白无一:
“告诉我,它会治愈你吗?它它它它会治愈你吗?它能起什么效果?我能不能从中得到欣赏?告诉告诉告诉……”
“治愈与否的答案你不是已经有了吗?”
不要急,不必畏惧,白无一现在的身份应该是比对方更加恐怖的诡异。
他想起昨夜惨死前的占卜师……不,他接触那个家伙的时间太短了,而且还是半夜,压根就是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而对方的发挥也并非全力。
“您想从我这边得到吐露的答案,然后以此掐住我的脖颈……这是一种颇为进取的意图,但还远远不够,您渴望着狩猎、却更期望着转变,若非如此,您怎么会忍耐着恐惧坐在这里,企图以愤怒掩盖自己的颤抖?”
但是。
有熟悉的,当然,他有熟悉的形象。
不是其他诡异,不是什么文艺角色……而是,那个人,那个货真价实单枪匹马便让诡异惊惧退缩的疯子。
白无一注定去抓住那鸟嘴医生的手,以近乎真诚的语气说话,但这时,那鸟嘴医生却反而如触电般退缩了,戴着手套的手不安地蜷缩在一团。
白无一颇为遗憾地摇摇头,就如他记忆中那疯子所会做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