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红巾小队长的壮举再次激发了卧牛山兄弟们的战意,耿奎也没想到卧牛山的兄弟会这样甘心赴死,这与他见过的所有军队不同,但战场形势不容许他有半刻犹豫,对着那位高呼不止的汉子大喊一声:“得罪。”飞身而起,踩在那位兄弟的背上,挥舞着大刀跳过拒马,扑进不沾泥杆子的群中,刀光过处,鲜血飞溅人头滚滚,又有兄弟踏着战友已经冰冷的尸身跳进了城门洞,如疯虎一般亡命砍杀。
其实在那红巾小队长舍生忘死一扑的时候,战斗就已经结束了,试问,还有什么人能在这样慷慨赴死的战士面前能够再起战斗之意?被耿奎等砍杀了几个之后,不沾泥的杆子立刻丢下刀枪,跪倒在地投降。
耿奎抹了把脸上的鲜血,大吼:“开门。”
米脂厚重的城门在几十个壮汉的努力下,再次对卧牛山吕世及其兄弟打开。
大队人马源源不断的涌进城门,刀枪如林,气势如虹,战意高昂。
如潮水一样的卧牛山兄弟轰隆隆奔跑进城,看到依旧趴在拒马上的兄弟遗体,没有人停住脚步,只是面对那遗体低下原本高傲的头颅致敬,而后继续前进。
吕世和过天星打马奔来,见到耿奎,直接问道:“盖叫天和下山虎情况如何?”
“我兄弟陈策已经劝导,不知道现在结果如何。”耿奎喘着气道。
这时候赵大海也杀散杆子跑下城墙,吕世上下打量了下赵大海轻轻一声:“我们来了,你还好,还好。”
只是轻轻一句便代替了千言万语。
这时候远处一个声音高叫着:“军师,快放我下来。”
大家看去,只见赵兴还被绑在树上乱跳,手中依旧拿着一块板砖。
放下赵兴,大家会和,吕世和过天星也不啰嗦,兄弟会和也没机会感慨,现在最需要抓紧办理的就是联系盖叫天和下山虎,三家会和,干涉不沾泥和一只虎的火拼。
现在卧牛山人马是二千,而这两千全是百战余生的老兵猛士,加上过天星带着的五十马军亲卫,和上赵大海的骑兵兄弟,就是二百余骑兵,这是一只绝对不可小看的力量,这二百骑兵就能抵上三四千乌合之众的杆子人马。
想来盖叫天也有养精蓄锐四千兄弟,下山虎也应该有人马四千,这一算来,已经有了和任何一家抗衡的资本,更何况现在城内喊杀声也不如原先那样沸反盈天,看来已经损失惨重疲惫不堪了。这时候以上万养精蓄锐精锐应该压服得住。
“现在我们先以大军压服盖叫天。”吕世决断道。
众人点头,催动大军轰隆隆直接奔城东盖叫天驻地。
盖叫天清理了内部,还在等待双方火拼结束好加大要价筹码,紧守街垒的一个杆子连滚带爬的冲进了院子,直接扑进大厅,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不好了,大当家的,卧牛山,卧牛山的杆子杀来了。”
盖叫天闻听,脑袋嗡的下子,当时手脚冰冷呆在地上。
卧牛山来啦?那卧牛山可是强兵,那战力战意可是自己亲眼得见的,再有,上午还得到汇报,言道他们将出兵为大家打退官军,怎么这一会就打退了官军?那又是什么样的战斗力?那是自己能对抗的吗?
看看站在身边的二当家,有点颤抖的问道:“我该如何?”
二当家一听卧牛山进城,也是大吃一惊,当时就知道自己与老大的打算落空了,现在最迫切需要解决的是和卧牛山的关系。
“对方来了多少人马?”
“步军不下三千,马军还有不下二百。”
“他们现在到哪里啦?”二当家的赶紧问道。
“就停在咱们的街垒前面。”
盖叫天和二当家的互相看了一眼,满脸疑惑。
要是卧牛山心怀渔翁之意,那就应该和自己开战了,咱们停在了自己街垒前,白白的给自己有调兵遣将的时间?
那报信的杆子见两位大当家的犹犹豫豫,连忙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那卧牛山的吕世就在街垒前,请大当家的去,他说他有话说呢。”
两人互相看了眼,盖叫天还要犹豫,二当家站起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当家的,咱们就去会会那吕世。”
“可是,万一——”
“大当家的,我看这吕世不是来寻事的,要是找事,早就趁我们不备和我们开打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现在人家摆出这个阵势,我们就看看去。”
盖叫天想想也是这个情况,当时把手一挥招呼院子里的十几个亲兵道:“走,我们去看看去。”言罢,抓紧腰刀带着大队人马,如临大敌的赶奔街口。
一群人远远的就看见卧牛山的兄弟们在街垒前肃穆而立,虽然各个身上鲜血未干,但那昂扬的战意,坚毅的神情就已经显示了,卧牛山,已经是一个绝对的百战精锐,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些乌合之众所能抗衡的了。
吕世远远的见盖叫天带着亲兵众将敢来,当先下马,就那么潇潇洒洒的拿着马鞭站定,他一下马,过天星耿奎等也跟着下马,但是其他兄弟却依旧握紧刀枪全神戒备。
吕世一下马,在街垒后面密密麻麻的杆子一阵骚动,都不由得悄悄出了一口气,但是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的一口气声音不大,但上千人一起施为,动静却不小,呼的一声,当时就把自己人吓了一跳,站在最前的一个头领不由老脸一红,赶紧借着大当家的到来,回身大骂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这些腌臜的东西,还 不给大当家的让个路出来?”
所有高度紧张的杆子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呼啦啦人群分开,给盖叫天等人让开一条通路。
见吕世下马,盖叫天也舒了口气,老远就皮笑肉不笑的拱手施礼,打着哈哈道:“先生远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啊。”然后就在离着街垒很远的兄弟们群中站定,再不上前。
吕世心中不由一笑,但面色恭敬亲热的上前几步道:“大当家的,别来无恙?吕世这里见礼。”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古代人讲究这个。
盖叫天再次还礼,看吕世身后战意高昂的兄弟,再看看身边畏畏缩缩的自己杆子,,但行家眼里却是一眼看出,就自己这四千杆子不会跟人家对阵上半个时辰就能杀的自己落花流水,当时不由心虚,于是轻轻捅了下跟在自己身边的二当家的,让二当家的上前搭话,自己就留在兄弟们的中间,还是把握一点。
二当家也知道这大当家的,心眼虽多,但却是个胆小的主,玩玩心眼还行,若论上阵厮杀那绝对不行,于是大步上前,与吕世见礼,然后也不寒暄,单刀直入直接问吕世等的来历。
吕世就将自己如何伏击官军,如何审问俘虏,得到官军欲要用这米脂钱粮悬赏围剿,同时分析了眼前局势,这一番有理有据侃侃而谈,不要说盖叫天,二当家这等聪明人,就是那些听到吕世说出道理的杆子,都感觉这样下去就真的是大祸临头,都知道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结束争斗火拼,大家守望相顾,保住得到的钱粮,保住自己的山寨,大家的性命。
吕世最后微笑言道:“各位当家都是聪明人,为了能够自保,为了能保住得到的钱粮,请您盖叫天山寨与我等联手,调节了不沾泥与一只虎毫无意义的火拼,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互相支援一致对外,与官军乡勇对抗,共度难关。”
盖叫天支着耳朵听完了吕世的判断分析,当时脸都白了,冷汗不由得滚滚而下,握着刀柄的手已经瑟瑟发抖。
当初为抵抗当地大地主而破家聚拢流民亲族上山,在夹缝里厮杀出个活路来,本来也是有份血性的,只是时间长了,这打打杀杀的事情看多了,心中开始胆怯起来,竟然小地主心性萌发,只想着守着山寨几千父老安安稳稳的度日,今天上午的一阵内乱,让他才发狠,动了歪心思,准备趁着双方混战道筋疲力尽的时候,夺了粮草,继续过他的小日子去,但按照吕世这一说,小日子是过不成了,不但不成,反倒有了灭顶之灾。
现在的出路,只有也仅有一个,那就是依照吕世的策略,联合了下山虎,调节了火拼,为各个山寨保留一丝元气,为即将到来的乡勇边军的围剿做准备了。
再说,吕世在这次会盟中的所作所为,为人光明正大,一心为公,甚是被自己钦佩,想来也不会拿这事开玩笑,也没必要开玩笑,要不是为了大家好,说不得现在人家早就带着兄弟们跑个没影了,还来这里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干什么?
想到这里,也不等二当家回来商量,大步上前,给吕世施礼道:“先生高义,我等佩服,都是钱粮眯眼,忘却了道上大义。”
然后看看自己兄弟一张张渴望的脸,大声道:“我就依照先生建议,与先生合兵一处,调节纠纷。”
这一个决定,得到的第一个欢呼竟然是盖叫天自己的手下,吕世见了不由长出一口气,下面就是下山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