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是剧烈的疼痛,尚筠的眉紧紧蹙着,脸色惨白。
谢步娉那一簪子扎得太快,他只来得及将孟敷撞开,却躲不开她扎来的利器。
意识昏迷之际,他还能听见孟敷的叫喊声。
他想,那箭射到她肩上,想必也是这样疼。
一切景象都变得极其不真切,眼前蒙着一层雾,徐徐散开。
尚筠的眼前逐渐清明,他跨前一步,兵戈铁马,战鼓连天之声袭入耳间。
“尚刺史,劳烦开一开城门,否则的话,她可就没有性命了。”
他一顿,抬眼望向城楼之下,一眼就看见多日来牵肠挂肚的人。
有剑横于她脖前,寒光朔朔,已然逼出了血,鲜红的血染在白皙的脖颈间,几乎刺伤了他的目。
心头钝痛,他道:“开城门。”
“大人!不可!这只不过是个区区女子!”
“对啊!瑜王若是出城了,定会卷土重来,实乃一大祸害!毒瘤!”
“放他出城,就是百姓之灾!江山之难!”
“到时候皇上追究下来,咱们……咱们可就难交代了,这女子啊,大人您要多少我们都可以送到您府上,您若是愿意,少年郎也可送去!”
周遭官员的声音聒噪得很,吵得他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他的指尖微颤,半晌才冷静下来。
是了,不能就这样放逆贼出城,否则他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祸及江山,殃及的还是无辜百姓。
可她……
他平复呼吸,思绪已有一丝清明。
既然瑜王以为她可以当筹码,那就制造假象,让王爷误以为她是颗没用的棋子,将她弃了便是。
只是,她会伤心罢了。
可为今之际,已没了别的办法。
尚筠拿定主意,故意硬了心肠,冷然道:“取弓箭来!“
官兵早已备好了弓箭奉于前,尚筠淡然取过,搭弓抬臂,瞄准了那个人。
她的面色是肉眼可见的一白,彷徨不定的望着他,琉璃色的眸中光影沉浮,他甚至能瞧见那其中的央求之色。
他的心肠有些软了,但还是毅然拉弓,对准了她的肩头。
尚筠的箭术出众,百步穿杨,但瑜王却不知道。
只要他射中肩头,再说准头不对,作势搭弓射第二箭,瑜王定然以为他毫无情意,第一箭就想拿发妻的性命,只是箭术不佳,没射准罢了。
他拉开弓,心中把握好分寸,蓦地松手,一箭离弦,乘着风声穿进了血肉。
鲜血绽放在衣襟之处,凋零似梅。
瑜王的笑声徐徐荡漾开,摸着剑身笑望他,讥讽道:“一箭穿心,刺史够狠!“
尚筠浑身一僵。
他的视线落到了孟敷的身上,已然看见她心口上埋着箭头。
不可能……他射歪了!
长弓落地,他眼睁睁地看着发妻的神情由哀求变为了怨怼,眸子里光影闪动,寒光浮沉,她被箭来之势一把贯倒在地,似是零落之花,唇间蔓延出了血丝,颤着声道:“尚筠……好!你狠,你真他娘的够狠!”
心头顿痛,意识逐渐溃散,眼前陷入黑暗,他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她的声音、她的身影、她的容貌,迷蒙的好似跌入了深渊。
“尚筠……好!你狠,你真他娘的够狠!”
他心头颤动,只觉得脑子里都是“嗡嗡”躁鸣之声,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的发妻,他的爱人......
黄泉碧落,不知可还是神情怨怼,看他的眼光酷似仇人。
昏沉之际,他远远听到有声音传来,拽回了他的神智:“耀卿,看我一眼。”
他眼睫微颤,才知原来一切都是梦。
所幸,她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