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这个家散不散呢，不是由我一个孩子说的算的，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怪谁？怪您儿子！”
“谁让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学人家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那呢，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现在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把我妈打跑了，自己手废了，他那老相好也残了，光住院都花了一二十万了。”
“餐馆十有八九也开不了了，这还是只是开始，后续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而这一切都是他活该，他咎由自取。”
“对了，那女人做手术和住院的钱，都是您儿子掏的，你知道吗？”
魏旎仿佛突然想起了这事似的，啧啧称奇的摇摇头，颇为感慨道，“十几万，眼都不眨一下，真大方，恐怕对您都没有这么舍得过吧？”
反正对她没这么舍得过。
她上辈子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两个月花了两千块钱，还是在养活她跟她弟的前提下，他都念叨好久。
说她败家，不知道他挣钱的艰难，还说这么能花钱，以后谁养得起她啊。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道理就是他教会她的。
也是他让她知道，永远不要让一个男人养着，依靠他而活，就算他是自己亲爹也不行。
否则，一旦发生冲突的时候，他就会说老子生你养你，你吃我的喝我的，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不然我养你还不如养条狗呢。
养条狗，起码它看见老子还会摇摇尾巴呢。
可惜，她不是狗，也不会摇尾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话她记了很久很久。
后来她自己挣钱了养活自己，不也活得挺好的嘛。
反而还要倒过来贴补家里，养活他，替他还债。
整得她活了二十八年，卡里的存款从来没有上过五位数。
想想就觉得心酸，有时候都觉得活着挺没意思的，每天早出晚归的，累死累活的，挣的钱也不算少，但就是留不住。
“你说什么？魏德胜为了那个女人花了十几万？”
魏老太太知道魏旎心中有气，气他爸对不起她妈，气他大叔坐视不管，气她偏心儿子，替她妈觉得不平。
想着这事本来就是她们老魏家对不起她妈绾绣在先的，她要是挤兑两句能消消气的话，她说什么她听着就是了。
可是没想到，她居然说魏德胜为了给那个贱女人看病，花了一二十万！
这魏德胜是脑子被屎糊住了吗？
一二十万，不是一两千，也不是一两万。
她给他在家带孩子一年才花几个钱啊，这一二十万都够养活两孩子到上大学了，他这个混账败家玩意儿还真舍得！
完了！
旁边的魏德才在听到魏旎提及这件事的时候，就开始惴惴不安，因为这件事他不仅知道，而且还参与其中了。
虽然是被他大哥逼着去干得，但是那也是他经手的。
果然，下一秒魏旎就把矛头指向了他。
魏旎祸水东引的指了指心虚低下头的她大叔魏德才，轻笑道，“不信吗？问我大叔啊？他当时也在场，钱都是他去帮忙交的呢。”
魏老太太扭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扶着她的魏德才，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语气颤抖的问道，“旎旎，说的、都是……真的？”
魏德才把头垂得更低了，压根不敢跟他妈对视。
其实不用魏德才回答，他的神情就已经告诉她答案了。
魏老太太失魂落魄的松开手，后退两步，被吓坏了的魏德才一把扶住，连忙给搀到的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妈！妈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来坐下缓缓。”
魏老太太一生要强，教育孩子也从来都是抬头挺胸，光明正大的做人，不能被人欺负了，也不能随便欺负别人。
也不知道是她教育的方式哪里出了错，教出魏德胜这么一个忘恩负义是非不分的丧良心的东西。
还教出了魏德才这么个明知道他哥做错了事情，还助纣为虐的玩意儿，一个个没一个省心的。
魏老太太思及至此，忍不住悲从心来，她那向来挺直的脊背也缓缓躬了下去。
半晌，捂着脸哀叹一声，“德才，你大哥被那女人迷了心智，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你不拦着就算了，还帮着一起，难道你也糊涂了吗？”
“一二十万呐，你妈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呢，他就这样花在了那个贱女人身上，他魏德胜怎么聪明半辈子了，就在这事上栽了呢？”
“那女人到底给他下什么迷药了，她到底哪里好了，迷得他抛妻弃子，倾家荡产的也要去救她呢。”
“你说，那车怎么就没撞死她呢？撞死多好，一了百了的，也总比现在半死不活的还要在她身上花这么多钱好。”
“你跟我老实说，你嫂子是不是因为这事，才要跟你大哥离婚的？”
魏老太太想到这种可能，突然伸手攥住魏德胜的衣服袖子，眼里迸发出一抹执拗之色。
如果绾绣真的是因为这个才执意闹离婚的话，那她去把钱要回来行不行？
她老太婆今天就是以死相逼，也要让魏德胜想法把钱弄回来去。
只要她不离婚，让她做什么都行。
成皓和旎旎还小，不能没有妈妈的照顾。
魏旎在旁边沉默无声的看着，当她奶的脊背弯下去的那一刻，她心头猛地一酸。
魏德胜啊魏德胜，你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为你犯下的错费尽心思的去讨好弥补，而你还在执迷不悟。
你说你对得起谁呢。
魏旎突然想起，上辈子她奶瘫痪在床的时候，魏德胜呵斥她跟呵斥孩子似的的画面。
一会儿嫌她事多，一会儿嫌她难伺候的。
说到底，就是没有耐心罢了。
她妈在家伺候那么久也没像他这样，摔摔打打的，动不动就甩脸色的。
那是他亲妈。
生他养他，以一人之力拉扯他们姐弟四个长大的人。
他都能狠得下心去说，成天喊着要死要活的，你怎么不死去啊。
她奶年轻时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最后沦落到吃喝拉撒全在床上进行的凄惨地步。
每次想起她都觉得替她奶不值。
辛苦操劳一辈子，眼看着要到了享福的年纪，瘫痪了，最后沦为人人嫌弃避之不及的存在。
他们似乎都忘了，他们小时候在还没有自理能力的时候，是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们拉扯大的。
再苦再累也没想过抛下他们改嫁，日子就算再艰难，都咬牙坚持下来了，无怨无悔，甘之若饴。
等到需要他们反过来报答她的时候了，怎么一个个怨言颇深，推三阻四了呢。
都说养儿防老，真的能防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