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义,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把事情全部说完,等下我不问你,就算对方颠倒黑白,胡说八道,你也不许插嘴打断,明白吗?”
章骜的话音刚落,梁子义便迫不及待的说出了事情经过。
原来梁子义与郑三通本是同县,二人在墨家相遇,私下关系很好,于是梁子义就将自己是庶出的秘密告诉了郑三通,而郑三通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就把这事儿宣扬了出去。
后来,梁子义听说了这事,就开始自卑,觉得周围人都开始因为自己的庶出身份而疏远自己,同时又对郑三通恨之入骨,认为其不能保守秘密。
于是,就找上门去,郑三通不以为意,以为这有什么大不了,庶出的人有很多,说还不让说了,言辞激烈时甚至辱骂了梁子义是小娘养的。
这可触犯了梁子义的敏感神经,一怒之下,就先动了手揍了郑三通一拳,而郑三通以武力见长,吃了亏自然不肯罢休,就打了梁子义一顿,并且将他告上刑事堂。
刑事堂前执事洪文正,听说二人发生口角,是梁子义先动的手,不加详问,直接下令惩处梁子义鞭刑,草草了结此事。
没想到梁子义不服,屡次挑衅郑三通,直到事情愈演愈烈,又闹到了刑事堂。
章骜又问了一遍郑三通,得到的回答几乎一致。
“梁子义!你将秘密说与他人,就如同将匕首刀柄递给别人,猜别人会不会捅你一刀是一样愚蠢!所以错误的根源在你,你虽有委屈,但不必不服气。
你感觉脸上无光,寻衅滋事,本该受刑。念你已受刑罚,特不作出其他刑罚,但须回去好生反省,我再你送你一句话: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章骜对着梁子义说完,梁子义心服口服,恭敬的对着章骜施礼回话:
“谨记执事教诲!我一定好好回去反省。”
章骜说梁子义,又转头对着郑三通说:
“郑三通,梁子义信任你,才会将秘密告诉你,你不保守秘密,是为失德。失德之后被人找上门,还不思悔改,辱骂他人,仗武欺人,是为丧德!
你先是失德,然后丧德,我却饶你不得!
根据墨家教律:
小节失德者,口头训诫之。
大节丧德者,刑罚鞭笞之。
执法弟子,将郑三通拿下,掌嘴三十,以儆效尤!”
章骜命令下完,立刻有人将郑三通拿下按倒,取来竹笞,朝着嘴巴打了三十下,围观众人皆惧。
但事情还没完,章骜见郑三通受完刑后,指着梁子义让他道歉,郑三通早已被章骜的凌厉手段吓傻,只得拼命地跟梁子义赔不是,梁子义心中的疙瘩终于解开,对着章骜深鞠一躬,口中称道:
“章执事执法如山,我等心服口服!”
章骜摆了摆手,二人便下去了。
子车甲见章骜明断是非,满意的对章骜点了点头,带着屈子春和何武便匆匆离开了。
“下一宗!”
章骜刚断完了一场官司,转头对着刑事堂弟子说道。
刑事堂弟子拿起案牍,对着章骜念道:
“十月十八日,冶炼处学徒陈牛子举报冶炼处锻造师王有铁,贪墨原料铁锭,偷偷卖往铁匠铺。
因为没有证据,证人证据不足,洪师叔病后,此事一直未加详查。”
章骜皱了皱眉,两个月,都够毁尸灭迹了,销赃抹账后,想查谈何容易?
“传陈牛子。”
章骜想了想,还是先传举报人问话。
不多时,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一瘸一拐的走了上来,艰难的给章骜行礼,却被章骜一把扶住:
“你身上有伤,说事即可,不必行礼。”
陈牛子鼻子一酸,红着眼眶开始诉说:
“我叫陈牛子,是陈家坪人,老爹是铁匠,所以入了墨家后,就进了锻造处做个帮工,赚点薪俸,养家糊口。
锻造师王有铁是我师傅,他传我技艺,让我从帮工做到了大锤手,又从大锤手做到了小锤手。
但两个月前,他让我晚上悄悄地将一批冶炼处刚到的铁锭送往赵家铁铺,按理说他对我恩同再造,我不该告发他。
只是我看他走上歪路,实在是痛心疾首,我多次劝谏无果,只得来刑事堂告发。
可一连两月,此事无人问津,反倒走漏风声,王有铁得知后怒急,带领一众弟子将我围住,痛打一顿,请执事彻查此事,还冶炼处一个朗朗乾坤!”
章骜听完陈牛子的话,摇了摇头,这种事在后世的工厂屡见不鲜,师傅先是一开始表现的关爱学徒,帮他提升技艺和地位,于是收了学徒之心,学徒感恩戴德,唯师傅之命是从。
然后师傅再安排徒弟去行不法之事,利益全归自己,出了事由徒弟顶雷。
徒弟因感念师傅恩德,大多自己抗下罪责,而师傅却逍遥法外。
章骜想到此处,眉头紧锁,此事时隔两月,再想查证,实在难办。
“以徒告师,有违人伦,不管结果如何,你需先受廷杖二十,你还愿意告吗?”
章骜突然剑走偏锋,竟然出言要先打原告,众人都疑惑不解的看着章骜。
“我愿意!”
陈牛子一脸坚毅,斩钉截铁的说道。
“本执事看你身上有伤,刑罚暂且记下,传冶炼处王有铁前来问话。”
章骜见陈牛子一脸的大义凛然,已经印证心中猜测,先前故意那样说只是试探罢了,于是让手下刑事堂弟子前去叫人。
不多时,一个矮胖中年汉子,便来到了章骜面前。
“锻造处王有铁,拜见刑事堂新执事!”
王有铁虽已到中年,但面对年轻但职位大于自己的章骜,并没有倨傲,反而恭敬的站到一旁行礼,看起来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老油条了。
“王有铁,今有锻造处陈牛子告发你贪墨铁锭,私卖得利,可有此事啊?”
章骜直接开门见山,对着王有铁出言问道。
“回执事话,绝无此事!”
意料之中,王有铁一脸正气,一口否决了此事。
“那你如何解释,让陈牛子去赵家铁铺送铁锭一事啊?”
章骜看着王有铁,出言质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