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陪沐青媃吃完饭,裴焱让沐青媃躺下休息,他回别墅给沐青媃拿睡衣。
沐青媃之前额头受过伤,虽然这次没见血,但他还是不太放心,打算让沐青媃再留医院观察一天,明天回去。
裴焱回到别墅的时候,黎悦儿和程采玥都在,明显刚吃完午饭。
佣人在厨房刷洗,姐妹俩就坐在客厅闲聊,见裴焱回来了,两人连忙起身迎过去。
程采玥笑着想凑过去,却被裴焱不动声色的隔开了:“焱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看看我的脸,现在都还疼着呢。”
黎悦儿则犹豫的看了程采玥一眼,小声问裴焱:“焱哥,沐姑娘还好吧?”
程采玥冷笑:“她倒是好大的架子,本来就是她想动手打人才自己掉下去的,现在住个医院,却还要焱哥哥陪着她,真不要脸!”
“你说够了没有!”
裴焱的声音没有动怒,但他威严冷厉的样子,让人不容小觑。
程采玥肚子一阵抽疼,终于住了嘴,裴焱目光看向黎悦儿,缓和了些:“沐青媃没什么大碍,你不必自责,不过这两天我要在医院陪人,有什么需要,你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安排。”
黎悦儿抿唇,一脸委屈,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嗯,实在是……对不起。”
“这根本不是姐姐的错好吧!”程采玥说话一点也不心虚,一看就是高级别的谎话精,但她一对上裴焱的脸,吓的直接噤声了,未完的话,卡在喉咙里。
裴焱没再说什么,上楼去给沐青媃拿睡衣和明天出院要穿的衣服。
裴焱一边上楼,一边心想,没成想,小茸还没回来几天呢,他现在面对她,已经没有半分感觉了。
终究是他的感情淡的太快,还是他对长大后的程映茸实在是没有眼缘。
裴焱拿完衣服,下楼时,仅对两姐妹颔首一下,就走了。
裴焱坐车回去的路上,他等待已久的电话终于打来了。
裴焱冷笑一声,接通电话,语气上毕恭毕敬:“程叔叔,抱歉,这两天忙,没去公司。”
程千珘也笑眯眯道:“没事没事,裴总日机万里,很正常,我昨天说亲自去公司签约的,被陈秘书通知说您不在公司,不知道今天……”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对话,面上谈的是合作,实际上,程千珘这是来要专项扶贫资金来了,虽然裴焱早些天就同意了这份协议,但这十亿不走合作专项资金,超过五亿要裴焱亲自签字才行。
程千珘经营不善,程氏集团亏空严重,这几年来,裴焱投进程氏集团的钱越来越多,但至今连个水漂都不打,更别说回本了。
“哦,今天确实去不了公司。”裴焱:“哎,采玥这个妹妹真是被叔叔惯坏了,这几天闹腾的不行,这样吧,我现在忙得不着家,您看什么时候得空,去把您的女儿接回去,我们再谈这件事。”
黎悦儿,他不好意思撵人走。
但是,程千珘作为她的父亲,登门去接,她不至于不体恤长辈。
倒是一举两得。
程千珘愣了半晌,老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这笔唾手可得的钱,又忍不住不拿:“好好。”
裴焱顺势道:“程叔叔,小茸在外漂泊多年,这些年在外也过的辛苦,突然回来有很多不习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难免心气儿不顺说错话,您作为父亲,应该多担待子女的。”
裴焱声音不紧不慢,但程千珘依然能听出他话里的压迫,握着手机的手心都出汗了,“是,这一点,我作为父亲的确做的不够,我知道了,那裴总你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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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青媃担心病房里有监控,对尧玉盛表示想去院子里走走。
尧玉盛带她到了医院顶楼的花园。
下午三点,顶楼有点热,没多少人。
尧玉盛也有眼色,站的距离离沐青媃较远,给沐青媃一定的私人空间。
沐青媃给沐知年拨通电话。
电话接通的很快,但是沐知年那边刚开始有点吵,他刚到工作地点,虽然这个月是不打算拿工资的,但是为了以防事情败露,他们一家人现在都在按部就班的该干嘛就干嘛,家里除了他和沐青媃知道计划的全部之外,喻善只知道一部分,剩下的三个,都还被蒙在鼓里。
沐知年身边声音躁杂,他半捂着话筒:“闺女,你可给我打电话了,昨天给你打电话没接,我很担心。”
沐青媃柔柔的笑了笑,“抱歉,昨晚不方便接电话,爸……”
沐青媃看看左右,低声说:“家里安排的怎么样了,我妈怎么说?”
沐知年终于找到了一个空包间,走了进去:“你妈说保命要紧,哈哈,还催促着赶紧走呢,你也知道,她可是个急脾气。”
沐青媃也笑,她知道,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沐知年特意安抚她的,但是她能从沐知年的声音里听出来,自从她打算离开帝都之后,沐知年的心情的确比以前轻松许多,似乎那件事真的一直压在他的心里,压的他喘不上气。
如今终于要解放了似的,沐知年每每谈及此事,话语间都忍不住的激动。
其实她也是。
三年了,她爱过,也恨过,奢求过,也绝望。
她对裴焱的迎合,有心甘情愿,也有被迫无奈,有沉沦深陷,也有悲观无助。
她在盛唐公司上班这么久,听到的侮辱她的话,又何止一两句,骂她什么的都有,她们或许有嫉妒有羡慕,但是说出口的话,无一例外都是把她往肮脏的泥里踩。
说她没有自尊,没有自我,甚至说她是卖肉的拜金女,下贱的妓女。
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每一次选择,都是在当时来说,最优的选择,她的选择,也不是出自她的贪婪与欲望,所以,她不后悔,心里也不接受任何人对她的辱骂和诋毁。
她承受裴焱的羞辱,是因为裴焱给了她想要的。
这是不同的。
说难听点就是,她不能既当婊子,又立牌坊。
裴焱的合约内容清清楚楚,游戏一旦开始,他就是主人,她拿了钱,就要随便他怎么玩,她同意了,签了约,拿了钱,得到了比裴焱承诺的甚至还要更多,所以,她的堕落,又何尝不是守信。
只是现在,她能给裴焱的,都已经给他了。
被情所伤的疼痛,早已蔓延她的四肢百骸,任人肆意踩踏的屈辱,更让人伤心绝望。
她实在是已经承受到了极致,留下的躯壳和这一缕清浅的灵魂,她想要带走,和家人一起,安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