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媃充斥在裴焱的高压下,状态明显没有刚才轻松。
那几个奇怪的、恐怖的梦,此刻仍萦绕在她脑子里,让她有些恍惚,至今无法清楚地分明现实与梦境。
而现在,她马上就要面临更大的危险。
她一生都不曾这么畏惧,包括逃离帝都的时候。
她沉着眉眼,指甲深深陷进手心的皮肉里,试图用痛觉逼迫自己冷静。
我不认识裴焱。
我不认识裴焱。
我十六岁,上高一。
裴焱锁住沐青媃的瞳孔,目光冷剐着她每一根神经,似乎在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承认自己说谎,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我是谁?”
沐青媃身子肉眼可见的颤悠了一下,她微微抬眸,看着裴焱狠厉的面容,怯生生的回答:“他们刚才叫您……裴总?”
裴焱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骨节和大理石桌面发出的脆响,在配合着裴焱严厉的表情,显得格外慑人:“全名!”
沐青媃摇头,小心翼翼的说:“我不知道。”
裴焱眯眼,看得出沐青媃眼底对他的畏惧是真的,但又觉得哪里不对,他淡淡扫了一下测谎仪上静止不动的蓝色灯光:“你今年多大?”
沐青媃回答的很快,这是心理医生刚才问过的问题:“十六岁,上高一。”
裴焱从沐青媃眼底竟然看到了一丝稚嫩:“你昨天的记忆是什么?”
沐青媃回答的很快:“闺蜜过生日,非要让我喝酒,就喝了两杯啤酒,然后我就回家了啊,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测谎仪仍然没有响。
裴焱在沐青媃回答完,极快的抛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一家人,为什么从帝都,逃到清湾?”
沐青媃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秒,眼神里透露着恐惧、震惊:“你、你说这里是哪里?清湾?”
裴焱:“……”
尧玉盛:“……”
周一肴:“……”
闹半天,沐青媃竟然还以为自己在帝都吗?
众人哗然!
看来真的失忆了?
正常人能反应这么快吗?
尧玉盛和楚粦觉得反正他们自己是做不到!
心理专家扶额:“沐姑娘百分之百失忆了,这个测谎仪可是专一用来审问重型嫌疑犯的最新型机器,至今为止一个灯都没闪过。”
沐青媃一听,脚指头后怕的卷了卷,刚才没听说这个测谎仪这么厉害,现在听说了,她心里有点发毛,生怕裴焱再问两句,她就要暴露了。
还好,裴焱命人收了测谎仪。
从沐青媃本人影后级的表演、专家级的医生,再到最新款专业机器的三重欺骗下,裴焱这才勉强、暂时相信沐青媃或许真的失忆了。
沐青媃看着裴焱的脸色,一脸焦急,快要哭了:“大叔,我不在帝都吗,我为什么在清湾?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见我爸爸?”
看着沐青媃诚惶诚恐,裴焱挑挑眉:“在这儿等着。”
沐青媃咬了下嘴唇,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瞪着眼一脸气愤的冲裴焱嚷道:“我不管你是谁,你没有权利关着我!”
和裴焱玩这么硬核的游戏,沐青媃还真是第一个。
尧玉盛看的下巴都快要脱臼了。
周一肴也抿抿唇,逐渐相信面前这个‘张牙舞爪’的沐青媃真的是失忆了。
裴焱挥手让医生离开,对沐青媃说道:“等你能走的出这道门再说!”
沐青媃泄了一口气,这才不情不愿跟着女保镖走进卧室。
卧室房门关上了,裴焱坐在客厅沙发里,伸手揉捏一下打疼的太阳穴。
裴焱问尧玉盛:“沐知年呢?”
尧玉盛回答:“我把人请到我和楚粦的房间了,就在对面,楚粦看着呢,沐家其他人在果良村,也已经派人去监视了。”
裴焱手指敲了敲,尧玉盛连忙给他递烟,点燃。
裴焱叼着烟,打开手机看信息一边问:“沐知年怎么说?”
尧玉盛说:“他说是他以死相逼让沐姑娘离开帝都的,说是沐姑娘是被盛唐总裁包养的情妇这个话题在盛唐城已经传遍了,他怕这事传到他老婆耳朵里,他老婆身体扛不住,就决定直接离开帝都,一家人开始新的生活。”
裴焱吐着烟雾嗤笑一声:“他妈的过河拆桥的老东西!”
如果不是他,喻善能活到现在吗?
当初,是沐知年为了点蝇头小利给他下药,把自己闺女推进火坑的。
后来,也是沐青媃亲自求到他面前的,白纸黑字有协议的,现在,他们在他面前装什么受害者!
合着他钱多,就他妈的活该当冤大头!?
可惜,在他这儿,没这个道理!
裴焱:“问没问,沐知年以什么理由,让喻善同意举家搬迁的?”
尧玉盛一慌,看到裴焱不耐烦的皱眉,才回答:“沐知年说自己在酒楼工作时,不、不小心把酒瓶掉在了帝都某大佬的裤裆上,直接把对方命根子给压折了,最后成了不治之症,对方要他拿命赔……”
一旁,周一肴很不地道的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个借口……也太损了吧。”
帝都裴大佬铁青着脸:“妈的,他可真敢!”
周一肴笑着安慰裴焱:“没事,说的肯定不是你,你的鸡儿就算拿秤砣也砸不折,不信咱试试。”
“闭嘴!”
裴焱弹着烟灰,语带讥讽的说:“所以,沐知年这是以一己之力把罪名全揽了,而且知情者也就剩下一个失忆的沐青媃了?”
尧玉盛大脑宕机,原谅他还没想到这一层,现在裴焱一提,他才恍然大悟:“所以你怀疑小媃姑娘装失忆,是因为担心自己和家人口供不一致招来杀身之祸!”
裴焱冷斥:“我手上沾过血?当我黑社会!”
这眼神是挺要命的, 尧玉盛挠挠头:“呃……要不,我再质问一下喻善?”
“不必了!”裴焱吐了一口烟,感觉有些无力。
如今找到人,竟也觉得如此憋屈。
挨巴掌,脖子被抓流血,大腿内侧被踹的现在都生疼生疼,结果,沐青媃还一脸委屈的要死要活!
本来想好的惩罚招式,现在竟然一个都还没用上派场。
还有一堆糟心事等着他!
裴焱有些萎靡,他对尧玉盛摆摆手,说:“去把沐知年叫进来!让他好好告诉他失忆的闺女,他们是怎么利用我背叛我的!”
“等一下。”周一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裴焱面前,一字一顿道:“裴焱,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听完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如何?”
裴焱慵懒的抬眉看了周一肴一眼,不耐烦道:“你觉得我现在是想听你说废话的状态?”
周一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但望向裴焱的目光,十分坚定:“不是废话。”
裴焱看周一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心中微疑,他稍稍坐直身子,重重吸一口烟,打起精神:“说吧。”
得到裴焱的同意,周一肴对尧玉盛挥挥手:“盛哥,麻烦你先安抚下沐知年的情绪,给我十分钟。”
尧玉盛挑挑眉,知道周一肴这是说秘密呢,不打算让他听喽,就颔首一下离开了。
周一肴往前走了两步,看似随意的弯腰推走茶几上的烟灰缸,坐到了茶几上,裴焱的面前,他膝盖上的布料,与裴焱腿上的裤子轻轻贴在一起。
暧昧却不危险的距离。
裴焱眯着眼睛,慵懒又疲惫的吐了一口烟雾,烟雾氤氲下的他的眉眼,更加俊朗迷人,磨人心智。
周一肴隔着这层薄透的烟雾,第一次在裴焱望着他的时候,不再掩饰他眼底的痴恋和渴望。
“裴焱,我喜欢你。”
周一肴眉目深沉,声音坚定而温柔。
说完,他身体微微前倾,腰身下弯时,距离裴焱也越来越近,他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温柔,似乎能靠近裴焱的每一分,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