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韵正要咬舌,一了百了的时候,昏暗的空间里透入一抹光亮,然后是更多的光。
门被人打开,有人进来了。
帐中的人都停了动作,胡乱整理了一番衣衫,跪在地上。扑到苍舒韵身上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起身,躲到角落,大气不敢出。
苍舒韵得了解脱,坐起身来,抱着双腿,把自己团成一团。他侧眼,看到的是一双不染纤尘的白色长靴,上面有用银线袖的纹饰。
往上,他先看到一张苍白的面容,俊逸好看,因着那分病态,显出几分虚弱。
他身着一身雪白锦袍,衣裳垂感极好,一直垂到脚边,外面披着一件厚实的白色大氅。腰束月白祥云纹宽腰带,其上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白玉,形状看似粗糙,纹理却极为精致。乌发半披半束,以镶玉白冠固定。
男人修长的身体站得笔直,带着病气也掩不住与生俱来的高贵。
两厢对比,就越发的显得他苍舒韵低矮至尘埃,而这位高不可攀,与此处格格不入。
来人静看了苍舒韵一会儿,忽而蹲下身。
苍舒韵眼睫一颤,慌忙低下头去,把脑袋埋进腿弯,避开了他的视线。他却什么也不说,细白的手指解开了大氅,披在苍舒韵的身上。
“你……”
男人已经起身,背向苍舒韵,“本王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清冷,温润而不失威严。
“污了谦王爷的眼睛,谦王爷恕罪。”
他是狗男人的兄弟,苍舒韵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可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为首的人讷讷的回道。
“知道还敢这样欺辱他?他是雪国与景国交好的枢纽,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是想让雪国与景国战争再复?是耗费的财力物力还不够多,还是死去的人还不够多!”
帝王第六子殷无忧,从小体弱多病,闭府不出,鬼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要出府,还好死不死的来了军中。
“小的们也是听说军营中来了一个男军妓,来瞧瞧新鲜。他是隽王爷亲自吩咐人送过来充作军妓的人,迟早也是要给大家泄欲的。”
之前被称作老二的人解释。
殷无忧皱了一下眉,此事,他其实是知道一些的。元宵夜宴他因病情不稳定,没去宫宴,所以不知宫宴诸事。
苍舒韵和殷无疏秽乱宫闱,事后便已闹得满城风雨。
“你们先出去,先别动他,等本王亲自去找隽王、权王说过此事,再行处置。”
“是是是。”一群人忙不迭的跑出去了。
殷无忧随即迈步离开,全程没有再回头看苍舒韵一眼。
“六哥今日好不容易想要出门了,就说要来军营看看,看也就看了,为何要来这腌臜之地,也不怕脏了身。”
是一道清朗有力的声音,带着责备。
“我就是恰巧经过这里,所以进来看看,七弟就别说我了。”
殷无忧的声音总是这样温柔,又带着几分清冷。
帝王第七子,殷无虑,封恭王,与殷无忧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常常为殷无忧的身体殚心竭虑。
“好了,不说你了就是,赶快离开这里吧,不是什么好地方。”
苍舒韵听到这里,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扯了扯身上的白色大氅,很暖和,带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有些苦。那位谦王爷一脸病容,身子看起来不是很好,应该是一直泡在药罐子里的。
苍舒韵不由的苦笑了一下,没人比他更惨了吧,连想死的力气都没有。他这具身子骨很清瘦,看着就没什么力气,现在遭了一连串的折磨,他真是没什么力气了。
周围的气息带着一股子奇怪的腥味,也不知道曾有多少人在这儿行过那欢愉之事,气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苍舒韵又扯了一下身上的大氅,大氅上的药味虽苦,闻着却比这处空间里的味道好些。
苍舒韵昏昏沉沉的睡了两天,这两天都没什么人来打扰他,他料想是那位谦王爷的震慑起了作用。
这期间,他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不清醒的状态。难得的脑子有些清醒,却是睁不开眼睛,耳朵也听不清周遭的动静。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也只有身上这件白色大氅能给他带来几分他尚在人间的感觉。
“渴。”
苍舒韵现在是又饿又渴,从他来到这里开始就没吃过一口东西,这两天也没有人给他递一碗水。
他常常产生幻觉,似乎他所在的地方不是一个新的世界,而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狱。他大概是作了孽,所以来这儿是受罪的。
苍天啊,他今生兢兢业业的上班养活自己,他做什么了,这样惩罚他!
“来个人啊!”
苍舒韵有些崩溃,他的声音太小了,根本传不到外边,也没人愿意理他。
“吱呀”一声,门开了,苍舒韵“唰”地一下坐起,将那件大氅裹在身上,拢得严严实实。
他实在是怕了。
进来的人是他见过的装扮,宫里的太监就是这副模样。
“是之殿下,跟咱家回宫吧。”
苍舒韵松了一口气,回宫,看来是不用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更不用做军妓了,谦王爷真的帮了他。
苍舒韵试着起身,起到一般,又摔回地上。
“那个,我没有力气了。”
为首的太监皱着眉头,有些不耐,他冲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身后出来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驾起苍舒韵的胳膊,将他一路拖回了皇宫。
“你们带我去哪儿?”
“自然是是之殿下原本的住处了。”
两个小太监带着苍舒韵越走越偏,最后停在冷宫门口。
两个小太监把苍舒韵扔在这儿就不管了。
“呵呵。”
原来他现在已经人弃狗厌了吗。
苍舒韵有些想笑,但他是真的笑不出来。
苍舒韵往里走,越走他的心就越冷。
这里破烂,苍凉,凄冷,杂草丛生,他站在院中,有点不知该做什么了。
冬天还没有结束,即便裹着厚实的大氅,依然让人觉得冻人,寒风萧瑟,冷极了。
“唉。”
第无数次叹息过后,苍舒韵硬着头皮走进一间看起来勉强可以住人的屋子。
小剧场
殷无忧:差点来晚了
苍舒韵:大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