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昭听到母亲说要她去替姐姐,吓得不敢再吭气,扭头回了屋。
不管陈小蓉怎么闹,怎么求,陈德海和王秋菊铁了心要她嫁给方屿川,他们不肯松口,也不去取钱。
陈小蓉第一次有了心如死灰的感觉。
她也想过跑,不如就跑了吧!
可是她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出过村子。
还有,今年要升学考试了,关键时刻,她怎么能放弃学业,逃离家乡呢?
她走了,是省心了,可这一大堆烂摊子,怎么办?
倘若他们真的狠下心来,让小昭顶替她,嫁给方屿川该怎么办?
小昭还那么小。
逃,也只是逃避,不是办法。
她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你们很缺钱吗?就那么缺钱吗?”陈小蓉气得浑身发抖,“为了区区八万块,就把我的人生给葬送了!我要考高中,要上大学的!”
“家里哪有钱给你上大学?”王秋菊嘟囔道,“我们都是农村人,做人现实点,就算你上了大学又能怎么样?我们家里,也没有厉害的亲戚,也没有关系,到时候你在城里找不到工作,还不是回来找男人结婚!那时候,你年纪也大了,就找不到好婆家了,妈妈说的话,也不是危言耸听,隔壁村的,那个刘桦,就是读了大学,工作没找到,最后还不是回到村子里种地,现在一到夏天就开着车卖西瓜呢,十里八村的,哪个不笑话她?花了娘家多少钱?一分没有还!”
“她是她,我是我!人跟人是不一样的!”陈小蓉不服气地说,“我不同意嫁过去,要嫁你去嫁!”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王秋菊也生气了。
“看我不打死你个没规矩的死丫头!”
陈德海抄起扫帚,就朝陈小蓉打去。
自从十二岁以后,父亲就很少打她了。就算是犯了错,最多是骂两句,这是十二岁以后,父亲头一次打她。
扫帚疙瘩重重地落在陈小蓉的屁股上,生疼。
“爸,你打死我也不嫁!”陈小蓉夺过扫帚疙瘩,狠狠瞪着陈德海。
“怎么,你还想打你亲爹?!”陈德海望着陈小蓉紧攥扫帚的手,怒视着她,“简直是目无尊长!”
“放肆——”王秋菊忍不住呵斥道,“快放下手里的扫帚!”
陈小蓉把扫帚狠狠摔在地上,推开大门,跑了出去。
“天那么黑了,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王秋菊不无担忧地说,“德海啊,我们快去把她给找回来呀!”
“找什么找,她晚上没地方睡,自然就回来了!”陈德海说。
王秋菊抱了一团加火的柴禾去了厨房,因为小蓉气哄哄地跑出去,她的心里慌慌的,做饭也没有心情。
连个菜也没炒,就切了一盘黄瓜,拌菜的时候,还倒多了酱油。
餐桌上,一人一碗稀饭,仅有的一盘菜,还黑乎乎的。
陈德海夹了一筷子,咬了一口就吐出来了:“呴咸,你尝尝来,比咸菜还咸呢,你让人怎么吃?”
“那你就当咸菜吃呗!”王秋菊没好气地说,“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的!”
“给爸送饭了吗?”
“送了!”
陈德海瞪着眼睛反问:“也这么咸?”
“没有,我用凉水冲过了,才给爸端过去的。”
王秋菊搁下筷子,拿起一个馒头,掰了一半,塞进嘴里,如同嚼蜡一般。
陈小昭默默喝了一碗稀饭,悄默声地回房睡觉了,生怕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婚姻大事,在这小山村,本就是媒妁之言,小昭从未有过自作主张的想法。
如今陈小蓉坚决反对,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后果?
在农村,过了二十二岁,倘若还没有对象,大概率会真的做一辈子老姑娘。就像村子里的老光棍一样,被人打趣身心有毛病。
到了晚上九点半,陈家的大门还敞开着。
然而,陈小蓉根本就没回来。
“孩他爸,不行你就出去找找小蓉吧!”
“去把门锁了,不用管她!”
“一个女孩子家,这么大了,不管她……不好吧?”
王秋菊有些为难。
“她能去哪儿?大概率是去找春妮去了!”陈德海说,“去,把门锁了,睡觉,不用等她了!”
王秋菊下地穿鞋,跑出去锁门。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啊!”王秋菊一边埋怨着,一边锁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