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我和凡尘老师一边说笑,一边来到东风酒行。
店里静悄悄的,东风老师居然在安心写字,抿着嘴角,皱着眉头,沉静之中,连我们进去,都没发觉。
这是有得多爱写字。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看,原来他在写一首诗:
“一梦荒唐,
越明荒唐!
还烧陈香!
入我梦寐,
与君初妆!”
“写的真好,这是送给谁的?”我问道。东风老师斜着眼睛看着了看我,道:“谁也不送,自己写着玩的。”
凡尘老师探过头来,道:“把笔给我,我也写一首玩玩……”
东风老师递笔让位。
凡尘老师笑眯眯地写道:
“迎着灿烂的阳光
梳你瀑布般的柔丝头
我不敢直愣愣的傻瞅
假装不经意的路过,碰碰胳膊肘。
我们在自己挖的隧道里转转兜兜
分飞的劳燕,
归得巢来已不是帅哥恁妞
愿时光永驻,
一个细致的梳理思绪,
一个贼眼不住的溜湫!”
东风老师哈哈大笑起来,道:“光傻瞅啊?先不说顺口溜怎么样,你这字也太寒碜了!”
“字就是个符号,看懂就行,我的字咋的?我家左邻右舍的对联都是我写的!”凡尘老师搁了笔,志得意满地笑说。
“喂,你拿了赏金,准备干什么啊?”凡尘老师假装地不经意地问。
我心里一紧,这就开审了吗?
“不知道啊!”东风老师低着头说。
“不知道干啥?”凡尘老师追问。
“不知道能不能拿到!”他抬起头瞪了凡尘老师一眼。
“老师,你拿了赏金不想把嫂子追回来吗?”我满脸期许的提示他。
“啥?把她追回来?我有精神病啊!”他突然怒了,快步出了小书房。
凡尘老师冲我摊摊手,我尴尬地笑了笑。
我轻咳了一声,跟了出去,刚想问问今天去哪里查案,忽然来了一个人,是宋小环的父亲,比之前更憔悴了,整个人看着毫无生机。
“老宋,酒喝没了?”东风老师赶紧迎上去问。
“嗯呢!剩下的都让我喝了,每天不喝点,睡不着啊!你再给我整点便宜的,我自己喝……”
东风老师赶紧去找大壶装的烧刀子,道:“这个自己喝实惠,就是包装次点,老宋,你也悠着点,别使劲喝,再把自己喝坏了!”
老宋点点头,道:“你能给我联系几个蹬三轮的不?”
“干啥?”东风老师问。
“我儿子剩下些东西,用不上,我想扔了,自己整不下来!”
“没问题,一会儿我给你联系,酒也放这吧,一会儿一起给你拎上去,你自己拎不动。”东风老师善解人意地说。
老宋去后,我笑着说:“老师,你挺会来事啊……”
“还行吧,都是街坊嘛!”东风老师一笑。
“过两天我老师过大寿,你也帮我选两瓶酒,我去祝寿!”我看着酒柜说。
“哪个老师?”凡尘老师在我身后突然发问,我回头笑道:“授业恩师,七十大寿!”
他把头扭到一边道:“这个听起来靠点谱!”
我一眼看到了细枫酒,也就是白小梦选的那种,道:“这个酒送我老师怎么样?”
“那个酒是女孩子喝的,你老师不能稀罕……”东风老师一边打电话联系蹬三轮的,一边说。
“我想起来了,我那天来买酒,你说酒桌规矩,几个人几斤酒,喝不了可以退,你和白小梦也是这么说的吗?”
东风老师点点头,生意经,应该都是一个念法。
“她拿了两瓶,那应该是两个人喝啊?她约了谁?”我突然灵光一闪。
东风老师一愣,摇摇头,一脸茫然。
凡尘老师一边抬眼看酒,一边说:“总统套房里面有个酒柜,色白啤应有尽有,还都相当名贵,怎么还会特意来你这买酒呢?”
东风老师约好了短工,“啪”地挂了电话,沉下脸道:“我是开店的!垒起七星灶,招待十六方,来者都是客,给钱我就卖!你俩儿啥意思?”
我一看,完!又恼了!
不过十分钟,两个蹬三轮的来了,东风老师拎起那大壶酒,道:“你们跟我来吧,这家人儿子刚没,你们说话时,留点意……”
凡尘老师道:“番番,你看店,我也跟过去看看!”
“哎呀!我也想去!”正连蹦带跳,抓耳挠腮时,饭店李老板来溜达,我当时就乐道:“李哥,你看店,我跟他们玩去!”
顺屁后就撵到了老宋家。
宋小环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那张大床连同衣柜,老宋都不要了,可能是怕睹物思人。
他指着电脑和几个破手机,对东风老师说:“这些都是小环玩的,你要不?给两钱就行!”
“这些东西,警察没拿吗?”东风老师问道。
“这都是以前的,他正用的电脑和手机,被警察拿走了……”
东风老师立刻点头,给了一千块钱。
“你要这些破烂干啥?”我不解地低声问。
“老宋开口了,我也不能让他闭不上嘴啊,这些东西弄到二手店就是白给!”东风老师满脸的同情。
搬挪柜子时,凡尘老师去帮忙,突然“咦”了一声,原来柜子地下,用胶带粘了一枚钥匙!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凡尘老师不动声色地找了块破毛巾裹着手,抠下钥匙问老宋:“这是钥匙是干啥的?”
老宋摇摇头,道:“不知道,没见过。”
凡尘老师一挥手道:“没事了!”忙把钥匙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很快屋子被清空,老宋把我们让进客厅,沏茶道谢。
“你儿子走之前没什么征兆吗?说过什么没有?”东风老师和风细雨地问。
“没有啊。他不怎么和我说话,成天玩游戏……”
“他走之前一个月,被人砍伤了,在我们医院缝的针,还是您去交的治疗费,您还记得这件事吗?”我柔声问道。
“记得,身上都是口子,我问他谁干的,他死活不说……”老宋低着头,小声说。
“有个叫小葛的,和他年龄相仿,你认识吗?”我又问。
老宋还是摇摇头,许久叹气道:“他从不带朋友来家的,他的朋友,我一个也不认识……”
“怎么会呢?他一次也没跟你说过他的朋友?”我觉得这父子好像被完全隔绝了联系和交流……
“前几年,他交往了一群狐朋狗友,我很生气,怕把他带坏了,打了他几次,之后他就不让知道他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