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陈红燕自己回来,看着李毅道:“那是我师姐,她这次是陪师傅来的,现在正在救济流民,宣讲我们墨门讲义,不便来见你。”
“墨门?”李毅稍稍有些诧异,这是他见到的第二个墨门高层之人,没想到和陈红燕一样,还是一个女人。
陈红燕笑着说道,“你看那辆马车,左侧有个我们墨门的标志,以后见了它,就知道我们是不是我们墨门了。”
李毅一愣,这才重新打量那辆罩着青帷的马车,他刚才只是觉得马车很奇怪,倒没注意上面的标志,细看了一下,这才发现车厢上果然有一个标志。
墨家乃是先秦时期的流行学派,和道家、法家并重,当时儒家还不是很兴盛。
自墨子死后,墨家分为三派,为相里氏之墨,邓陵氏之墨,相夫氏之墨。
楚墨的邓陵氏之墨,乃是以侠客身份,到处行侠仗义,反对各国的战争,认为战争都是权贵们为了自己的李毅利益发动的,受苦的是百姓,所以他们一定要阻止这种不义之战。
齐墨的相夫氏,是一个以学者辩论为主的学派。他们游历各国,讲授墨家的兼爱思想,反对用暴力解决问题,希望能够以柔和的方式获得天下太平。
秦墨的相里氏,注重科技研究,非常务实。秦国一直是战国时期的霸主,不仅有着强大的军队,而且已经使用制式武器,也就是统一了度量衡。相里氏的科技发明在秦朝的到了巨大的发展,并且梦想着利用秦朝统一天下,结束这场乱世。
这三派最后秦墨成功,帮助秦朝打造了一支当时世界最强的军队,横扫天下,称雄宇内。
但是墨家始终代表的是被统治阶级的利益,等天下太平之后,墨家这群衣着简朴,替百姓发言,为百姓的幸福而服务的人,在统治者眼里怎么看都不舒服。
在秦朝时期,墨家的机关工巧之术对于恢复生产,修筑长城等有极大地贡献,还没有完全没落。但是朝代更替,汉朝登上了历史舞台,墨家这个前朝旧学就被挤出了高层,重新回归于民间。
没有了高层的庇护,这群为民请命的墨者很快得到了打压,最后一蹶不振。但是很多墨者并没有失去自己的信念,他们成为游侠、工匠,继续为民奉献自己的一切,直到消亡。
最后儒家为了罢黜百家,瞄准了在民间依然有影响力的墨家,用了一句‘侠以武犯禁’,将这个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学术组织摧毁。
曾经辉煌的墨家已经不在,但是墨者这群有着坚韧信念的人还有些存活下来。他们组成松散的组织,在自己的亲人中宣扬思想,成为了自古以来就从来没有消失的豪杰、工匠,一直坚持着那放佛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理想。
墨门就是墨家在这个时期的存在的形势,他们手持寸长铁刃却敢为百姓伸张正义,他们过着贫苦的生活却愿为弱者提供庇护,在他们的眼里,天地万物皆有天志,贵贱尊卑皆是平等,他们不仅仅是一群侠士,也是一群学者,更是一群有着最崇高理想的伟人。
“你怎么了?”陈红燕见李毅眼神不对,诧异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在想你师父这次来所为何事。”李毅收回心神,道,
“这个我也不知,师傅并没有传递书信给我。”陈红燕笑了笑,猜测道:“我想师傅一定是专门来找你的。我们墨门在西北的行动并不顺利,西北的乱局已经快要掌控不住,墨门中一片消极。但是你在安新收留流民,倡导乡老院知礼百姓,给予百姓住所食物,这些事情都和我们墨门的理念一致,我师父对你很早就好奇了。”
“对我好奇?”李毅吃惊的瞪起了眼睛,自己所做根本就是尽力而为,乡老院也是为了让安新自成体系,稳定运转,没想到墨门对于自己在安新实行的各种制度这么好奇,已经开始注意自己了。
“对了,你们墨门给流民中老弱者分发粮食,那些青壮年为何不敢抢?”李毅好奇道。
“我们教人行善,为流民治病、施食,流民们怎么会对我们无礼?”陈红燕诧异的看着李毅,认为李毅所言很奇怪。
古人讲究仁义,抢掠恩人食物,乃是趁火打劫的行径,就是流民也不肯那么做,李毅这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轻轻的踢了一下坐骑,李毅向那绿裙女子走去,在离马车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向坐在车后的绿裙女子躬身行了一礼:“在下安新李毅。”
那绿裙女子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李毅,微笑着颌首示意:“原来是潜龙李毅、李君啊。果然是天资不凡的少年英雄。我乃是红燕的师姐,你叫我秋生就好。”她顿了顿,又瞟了一眼等待自己施粮的流民,说道:“李公子,我还要给这些流民施舍粮食,不暇相叙,明日还请李公子前去安新,我们在那里再叙吧。”
李毅郑重的点点头,道:“明日恭候大驾。”
也没有多说什么,再施一礼便拨转马头退了回来。秋生继续顺着流民队伍施舍粮食
李毅一直目送着秋生离去,他正准备问陈红燕一些墨门的情况时,却见红燕紧闭着嘴,一副我不想和你说话的表情,一时间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他催马向前凑了凑,和陈红燕并肩而立,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渐渐远去的青帷马车,轻声说道:“红燕,你这师姐是何人啊,为何看起来这般不食人间烟火?”
红燕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李毅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无奈的挠了挠发梢,又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陈红燕眼神一闪,偏过头,斜睨着他,过了一会,才冷声说道:“你刚刚看我师姐的样子,眼睛一眨都没有,一定包藏祸心,我才不助纣为虐呢。”
李毅刚要说话,她就觉得这番话说得有些奇怪,抬起手打断了:“我只是警告你不要见我师姐漂亮,就动了歪脑筋。我可是要帮小玉看着你的。”
“哈哈,”李毅忍不住笑了,看着面容有些羞红的陈红燕,道:“我只是想要问问你们魔门的情况,明日和你师父见面也好有些准备,你这小脑袋整天想的是什么?”
陈红燕错愕不已,随即又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她摇了摇头,扔下一句“虚伪”,催马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叮嘱了一句:“明日初晨的时候,我师父会在白洋淀的牙子岭等你,不要忘了。”
她要去帮助自己的师姐救济流民,所以接下来就不陪着李毅了。
“你放心,我一定准时到。”李毅应了一声,他正想趁这个机会和墨家多多接触。要知道墨家兼爱非攻、民贵君轻的理念在近代快速发展的时代具有极强的力量,并且其在千百年间掌握了大量的科研发明,还有一个情报系统,自己要是能够和墨家合作,定能得到无穷的好处。
一行人从高阳向西进入太行山内,一边总结地理地貌,一边言论时事。保定府内的太行山只是千里太行的一小段,但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小段。南北向的太行山山脉像是一条天然的万里长城,保定府这里是陕西、山西进入保定府的主要通道之一,山高谷深,地势险要,只要一堵住这条通道,就能阻当强敌。
太行山内可是藏着数十万流民,往往藏在林高树密的地方,他们只有百余人,要是被贼匪盯上,可就要危险了。
那些平时都以为自己英雄无敌的豪杰们此时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仰着脖子看着两侧高耸的山崖,张着大嘴,啧啧有声。
他们也没想到李毅胆子这么大,竟然这么一点人就带着他们来了太行山,这可是非常危险的。
“今日来了太行,这般雄伟奇险的高山,要是不爬一下,不是太过可惜了吗?既然如此,我们今日就爬山一游。”李毅开口道。
本来一些豪杰还在担心会不会有太行山贼匪出现,李毅竟然要请他们一同登山,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想到这里,一人连忙开口道:“公子,这山高林密,很可能有贼匪出没,我们人数不多,要是被自贼匪偷袭可就糟了,还是以后再来吧。”
李毅笑道:“今日所来皆是我保定府豪杰,怎能怕些许贼匪,说要与我一同爬山,比试一番?”
一些豪杰还想再劝,李毅偏偏不听,坚持要上面看看,还说夫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现在站在太行山山脚下,岂能过而不登?再说了,不登到山顶,又如何能一览这太行的险要美景?
好多豪杰心里迟疑,心道他们人多,这次登山定会惊动贼匪,到时候要是被悍匪围堵住,恐怕难以走脱,还是不要轻易冒险为好。
李毅这个时候却是不管其余人怎么想,安排好了人看守战马,便向前走去。一些劝不了李毅的豪杰无奈,纷纷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劝。
但是还有一些却是不肯动步,直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们可不想跟着李毅身处险境,被贼匪偷袭。
李毅也不在乎,要是他们不肯上来,那就尽管离开便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确实是对的,但是他们豪杰乃是用七尺兵锋,仗义执言,挺身而出,除强扶弱之辈,要是不立危墙,何从配得上豪杰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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