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后金军也开始搭建营寨,支起炉灶做饭。
主帅营帐中,济尔哈朗满脸愤怒的挥动腰刀,将桌案砍得七零八落。
不一会,他大声喘息着拄着腰刀,看着下手的佟养性,怒骂道:“你这个蠢猪,非要分兵两路,现在李永芳被杀,我们也损失了一千多人,这要是被大汗知道,你让我这么解释?”
佟养性悻悻然的苦笑道:“贝勒爷,我也不知道李永芳怎么这般废物,明明有两千人马,却被同样只有两千人的毛文龙给击溃了。你要是怪,就怪李永芳没用啊。”
济尔哈朗冷冷一笑,瞥了一眼佟养性,“这么说就和你没关系了?”
佟养性连忙道:“当然和我没关系。我当初献策,要是毛文龙没有识破疑兵,我们就中途埋伏,如果他识破了,就让李永芳缠住毛文龙,然后由贝勒爷领兵夹击毛文龙。贝勒爷,做人要实在,奴才这个办法你拍拍胸脯说,有没有问题?”
佟养性脑袋灵活,嘴皮子也利索,济尔哈朗说不过他,将腰刀插回刀鞘,沮丧道:“现在李永芳被杀了,明天一早毛文龙的援军就会赶到,你说该怎么办?”
佟养性嘿嘿一笑,道:“仗打到这个份上,还能怎么办?撤军呗。”
“撤军,你说的倒是轻巧。”济尔哈朗厌恶的看了佟养性一眼,道:“先不提损失这么多兵,就是李永芳被杀这件事就说不过去。这要是被大汗知道了,我挨鞭子是轻的,你小子怕是也讨不了好。”
佟养性并没有被济尔哈朗的恐吓吓住,他鄙夷的撇撇嘴,道:“反正奴才想来就此退兵,也省的发生意外。若是贝勒爷不愿意,就当奴才是在放屁,听个响就是了。”
看着佟养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济尔哈朗恨得牙痒痒,但是他对于现状毫无办法,还要依靠佟养性这个奸猾的小人。
“佟副将,现在李永芳死了,这次要不把毛文龙的人头带回去,大汗那边是一定发怒的。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办法。”济尔哈朗耐着性子问道。
佟养性摊着手道:“根本没有办法。我们这次来是想偷袭毛文龙,斩杀他回去立功的,现在已经被毛文龙识破了计谋,是什么办法都没了。。”
济尔哈朗损失了不少兵马,心里害怕,所以想要立了一些功劳再回去,所以咬牙道:“马上天就要黑了,毛文龙他们激战一日,定是人困马乏。到时候只要我率领兵马突袭毛文龙的营地,还可能反败为胜,搞不好还能生擒毛文龙。”
听到这个计谋,佟养性暗叫不好,连忙道:“贝勒爷,这个计谋太危险了。如果毛文龙早有准备,天黑我军被击退,很可能酿成溃败。”
济尔哈朗根本不理会佟养性的劝阻,以他看来,自己这招趁夜偷袭的计谋很可能成功,只要能够有所斩获,回去向大汗也能交代的过去。
“我意已决,今晚偷袭毛文龙,定要砍下他的人头。”
佟养性知道自己劝阻不了,只能道:“那奴才就守卫营寨,等待贝勒爷凯旋而归。”
天黑之后,济尔哈朗率领兵马顶着寒风向着东江军所在的山坡围了上来。
他让手下熄灭火把,派遣精锐的牙喇兵清除东江军的暗哨,一路十分顺利,很快就到了毛文龙营寨前。
“推倒木墙,冲进去。”
济尔哈朗下令,后金军中的骑兵纷纷用铁钩勾住木墙,将之拉倒,露出了里面的营寨。
“杀进去。”济尔哈朗大吼道。
后金军听令,纷纷向着营寨冲去。
济尔哈朗以为自己偷袭成功,不由窃喜。
突然两侧哨楼和木墙上突然打起火把,东江军弓手纷纷向着下面射箭。
后金军措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一时间喊杀声响起,早就埋伏在周围的东江军纷纷现身,向着后金军杀去。
本来后金军是来偷袭的,现在却被埋伏,顿时军心动荡,一个个满脸恐惧的看着四周。
“放火箭。”
孔有德一声暴喝,火箭如同流星般射进营寨,早就收集堆放好的干草被火箭点燃,顿时升起熊熊大火,使得后金军更加混乱。
今晚夜风强劲,大火很快就点燃了木寨,到处都是火光和厮杀的声音。
济尔哈朗瞪着通红的双眼,大声怒吼着让后金军击溃东江军,但是东江军虽然记录不严,但悍不畏死,对上身经百战的后金军居然不落下风。
战场焦灼,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位于高地的弓手不断的收割后金军的生命,济尔哈朗知道再不冲出去,他们很快就会被弓手射杀,大吼着带领牙喇兵想要冲散东江军的防线。
牙喇兵全都是身体强壮,武艺高强的骑兵,他们手持宽背关刀,加快马速,像是重型坦克般冲撞在东江军的防线,直接撕开了一条口子。
陷入苦战的后金军纷纷跟着牙喇兵向外冲,东江军被冲的七零八落,居然根本挡不住。
济尔哈朗带领牙喇兵冲出去,看着散乱的东江军哈哈大笑。
虽然他们遭遇埋伏,但是人数优势还在,济尔哈朗不愿就此突围退兵,反而调转马头,带领骑兵向着弓手军阵冲来。
牙喇兵今日在东江军手里吃了亏,一个个早就冒火三丈,看着不远处的拱手杀气腾腾,十分凶悍。
但就在他们快要靠近弓手军阵的时候,中间的弓手飞快的散开,露出两队火铳兵。
济尔哈朗能够清楚地看到火铳兵脸上的冷漠,他大声呼叫着,想让手下小心。
但是为时已晚,两队火铳兵纷纷扣动扳机,炽热的铅弹如同暴雨一般将他们连人带马射的人仰马翻,济尔哈朗只感觉手臂一痛,翻身滚下战马。
他旁边的亲卫吓了一跳,要知道贝勒爷要是被杀,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亲卫纷纷跳下战马,扶起济尔哈朗,见他只不过手臂中了铅弹,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时候东江军弓手纷纷张弓搭箭,箭雨笼罩住陷入停顿的骑兵,原本阵型严密的骑兵冲锋阵型顿时马嘶悲鸣声不断,被箭支射中的骑兵躺在地上,挣扎着惨叫哀嚎。
“杀……”
“杀……”
这时候山林中有两百骑兵冲出来,向着牙喇兵杀来。
济尔哈朗退开亲卫,大吼道:“冲上去,杀光他们。”
但是他的亲卫相视一眼,直接翻身上马,将他困在马上向着山坡下的营寨冲去。
济尔哈朗愤怒的破口大骂,但是看着不断缩小的着火营寨,他嘴里的叫骂声越来越小,最后居然呜呜的痛哭起来。
夜风寒冷,但是营寨中激战的军卒却浑身血液沸腾,他们的脸上满是硝烟,一个个神情扭曲的大声吼叫,像是恶鬼一样恨不得生吃了对手的血肉,拼命的搏杀。
在济尔哈朗受伤撤出战斗后,后金军军心不稳,但是严格的训练和残酷的军法让他们的阵型并没有乱,反而顺着之前被撕开的缺口不断结阵后退,毛文龙亲自领兵反复冲杀,一直追杀了两里地,才停止了追击。
后金军此战损失惨重,原本三千余人被东江军斩杀千余,俘虏数百人,只有一千余人撤退到了山坡下的营寨,防守不出。
东江军虽然大获全胜,但是损失不小,两场战斗损失了近千人,如今只有不到一千人能够作战,可见后金军战力还是远远强于东江军。
第二天一早,被吓破胆的佟养性率领残余的后金军,保护着受伤昏迷的济尔哈朗向着镇江堡撤退。
毛文龙并没有继续追击,接连大战的东江军也需要好好休整了。
到了中午,皮岛副总兵毛承禄带领七千兵马前来支援。
虽然身边的亲兵损失大半,但是毛文龙十分高兴,一见到毛承禄就大笑道:“儿子,这次我们可是发财了。一千两百二十三个鞑子兵的首级,这要是呈报给袁崇焕,怕是要吓破他的胆子啊。”
毛承禄一听明显一愣,然后大喜道:“大帅,真的杀了一千多个鞑子兵?”
毛文龙点点头,低声道:“这次多亏了那按察御史李毅的计谋,我们两次正好击中济尔哈朗的软肋,这才能付出千余人的代价,就杀了相同数量的鞑子兵。袁崇焕和朝中那帮大臣不是一直说我们虚报首级吗,这次就让他们好好看看,我们东江军英勇杀敌,都是好汉子。”
毛承禄听了道:“这次大帅不仅杀了李永芳,还斩首这么多鞑子兵的首级,接下来袁崇焕要是还想对付我们,我们就向皇上告状,看看这次皇上还能无动于衷。”
毛文龙听了点头道:“这话说对。皇上年纪小,只相信袁崇焕,将我们东江镇放在哪里?无论如何,这次都要朝廷对我们东江镇刮目相看。”
“大帅,这次首级我们向朝廷报多少?”毛承禄问道。
毛文龙想了想,道:“就报五千三百个人头,将这一千多个首级连同李永芳的人头运去朝廷请赏,其他的我们再议。”
毛承禄听了,道:“可是那按察御史李毅就在军营中,这次我们报五千多个首级,他要是向朝廷上书揭露了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毛文龙听了微微一愣,也觉得十分难办。
以前朝廷派来的文臣,不是被他们赶到偏僻岛屿,就是花银子女人买通了,所以才能放心的蒙骗朝廷,现在这个李毅可不是好对付的主,这下该早呢么办?
毛文龙想了想,道:“我待会和他谈谈,不管成不成,你先照我们商量的上奏。该李毅的功劳我们一件不少,他要是不肯就范,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这句话,毛文龙眼中带着一股杀意。
毛承禄点点头,下去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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