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本来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突然听到墨门二字,顿时道:“敢问何大人,刚刚你说这些人自成墨门?”
何耀文冷冷一笑,道:“确实,他们自称墨门,由一身穿麻衣的老者带领,还有女子参与。”
说完好似突然想起来道:“为首的女子倒是有意思,名叫陈红燕,李大人应当也是认识。”
听到陈红燕三个字,李毅顿时明白过来,杨鹤抓住的这帮“逆贼”,原来真的是墨门子弟。
要知道当初大凌河城之战结束后,巨子就带领墨门子弟前去西北,救济灾民,组织移民。
没想到这才过去半年时间,他们居然卷入了这等事件中。
李毅不由心乱如麻,要知道造反可是杀头的大罪,若是此事属实,墨门等人将面临大祸。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转过头看了一眼李毅。
他也想起来,这么陈红燕不就是李毅身边的红颜知己吗?什么时候居然投靠逆贼了?
这件事太过意外,不仅李毅心乱如麻,崇祯皇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处置。
他想了想,道:“这些逆……案犯,现在所在何处?”
逆贼二字吞进肚子,袁崇焕还是选择以案犯称呼。
何耀文冷冷的望着李毅,心中不由一阵畅快。
当初李毅的表哥王进偷偷告密,害的自己家破人亡,不仅年迈的父亲惨死狱中,两个弟弟也成为逃犯,流亡海上。此等血海深仇,他日夜期望有一天能够得报。
平复心情,何耀文道:“这些逆贼如今还在西安府城内。”
崇祯皇帝道:“传旨,让杨鹤将案犯押解京师审问。”
何耀文躬身道:“臣遵旨。”
然后看了一眼李毅,高声道:“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李毅霍然转头望向何耀文,他明白,何耀文定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崇祯皇帝也是倍觉压力。
李毅是他器重的臣子,他并不相信身为当朝四品大员,掌握安新巨大财富的李毅,会企图谋逆。
这件事,定然有什么蹊跷之处。
崇祯皇帝想着这些,道:“说。”
何耀文高高举起奏折,大声道:“臣上奏弹劾佥都御史李毅,勾结逆贼陈红燕,资助叛贼,企图谋反。”
谋反乃是大罪,李毅没想到何耀文居然如此狠辣,一上来就要置自己于死地。
李毅出班躬身道:“启禀皇上,此事并无真凭实据,兵部侍郎何耀文诬陷大臣,还望皇上明察。”
这时候王永光出列道:“启禀皇上,臣也有本奏。”
崇祯皇帝只觉得心乱如麻,只能道:“说。”
王永光看了一眼李毅,高声道:“臣弹劾佥都御史李毅,擅夺兵权,图谋不轨。”
何耀文弹劾李毅谋反,王永光弹劾李毅图谋不轨,两条皆是大罪,他们显然是要置李毅与死地。
这时候章允儒也出列道:“皇上,臣弹劾李毅君前失仪,此事关乎国体,还望皇上重视。”
一个吏部尚书,一个兵部侍郎,一个给事中,三个人一同弹劾李毅,可谓是声势浩大。
崇祯皇帝实在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弹劾李毅,心中忐忑,居然半天说不出来话。
这时候更多的文臣纷纷出列,弹劾李毅。
“臣弹劾李毅逢迎上意,乃是奸臣。”
“臣觉得李毅胜任四品大员,于国法不符,还让皇上收回成命。”
“李毅此前赈济灾民,收买人心,其心可诛,还请皇上治其祸乱大明之罪。”
群臣上奏,李毅如同**中的一片孤舟,被巨浪拍打,随时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李毅望着旁边群起嚣嚣的文臣,知道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古今这么多官员为什么死无全尸,因为他们身边的同僚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崇祯皇帝惊疑不定,心中十分慌乱。
这时候曹化淳出列高声道:“肃静……”
一连喊了三声,刚刚激动万分的大臣们才平息下来。
崇祯皇帝脸色有些苍白,看着下面的李毅,迟疑半天才开口道:“此事,此事并无真凭实据……”
“皇上,我等这么多大臣,难道还会陷害他这个弱齿少年吗?”一个大臣喊道。
“难道皇上不信我们?”
“皇上,亲贤臣,远小人,李毅就是你身边的小人啊。”
崇祯说上一句,这帮大臣就说上十句,整个大殿内顿时乱糟糟的,那里还有半点威仪。
崇祯皇帝看着下面的大臣,被问的哑口无言。
他难道敢说自己信任李毅,胜过信任他们?
想了想,崇祯皇帝道:“各位臣工忧心国事,朕甚是欣慰。但是李毅乃是朝中四品大员,如何能够没有真凭实据就问罪,这与法不合。众位阁老,你们认为呢?”
崇祯皇帝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将目光投向一帮头发花白的阁臣。
李标看着李毅,对于这个靠着皇上恩宠,升为佥都御史的年轻人没有丝毫好感,冷言道:“皇上,臣也认为李毅年纪太小,骤得高位对于他并非好事,还望皇上明察。”
钱龙锡对于李毅并无私怨。李毅虽然年轻,但是靠着实打实的功劳擢升为四品大员,合情合理,于是道:“臣以为此事需要严格调查,绝对不能使得大臣蒙冤。”
这时候身为首辅的韩爌开口道:“老臣也认为此事需要详加调查。而且李毅骤得高位,军功多有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实在让老臣疑惑不解,还望皇上暂且关押李毅,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在行处置。”
韩爌说出自己的看法,一帮大臣纷纷附和。
崇祯皇帝根本没有办法对抗这么多大臣,他望着孤立无援的李毅,只能狠下心来,道:“锦衣卫何在,将李毅拿下,押入诏狱。”
李毅总算知道犯下众怒的后果,也不反抗,只是冷眼看着殿内的文官。
弹劾李毅的文官被冷厉的眼神盯着,一个个只觉得后背发凉,不由的纷纷退后半步。
锦衣卫上前将李毅绑了起来,按在大殿内。
崇祯皇帝看着李毅,眼眶有些发红,沉声道:“好生对待,没有朕的旨意,不可动用私刑。”
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兵,自然尊令。
李毅看着站在高台上的崇祯皇帝,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皇帝并不是这么好当的。
在朝臣们如同浪潮般的威逼之下,崇祯皇帝想必自己,也只是一艘稍大的大船,在浪潮中行进。
被待进诏狱,李毅却并没有被关进阴森寒冷的地牢,而是被关进了一个小小的院子中。
这座院子稍小,只有三间房,有数个锦衣卫把手大门和院墙。
李毅走进去,只见陈设简单,墙壁上的窗户全都被封死,显然是防备人逃跑。
就在李毅观察房屋的时候,隔壁的院子突然传来声响。
李毅微微一愣,在锦衣卫的注视下爬上院墙,正好看到毛文龙正在练拳。
毛文龙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但是身体强建,能够拉开硬功,上阵杀敌。
看着呼呼生风的拳法,李毅倒是觉得十分精巧。
毛文龙练完一套拳法,已经满身大汗,这时候李毅开口道:“毛帅,好拳法。”
毛文龙被李毅这一声吓了一大跳,转过头看到了李毅,冷声道:“你小子是来看老子笑话的?”
李毅苦笑道:“小子还没有那么闲。此次前来,是给毛帅当邻居的。”
“邻居?”毛文龙微微一愣。
要知道这里是关押朝廷大员的场所,李毅怎么会突然来这里给自己当邻居?
想到这里,毛文龙满脸狐疑的望着李毅,道:“你小子不会也进了诏狱了吧?”
李毅闻言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这次前来,本来是送毛文龙等人前来诏狱的,结果毛文龙前脚刚进诏狱,自己后脚就进来,给他当了邻居,实在太丢脸了。
毛文龙看着李毅的神情,不由惊讶道:“你小子真的被关进来了?”
李毅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毛文龙见了顿时哈哈大笑,指着李毅,满脸笑容的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李毅看着毛文龙这么幸灾乐祸,不由苦笑道:“毛帅,不用这么高兴吧。”
毛文龙笑了好半天才停了下来,揉了揉笑的僵硬的下巴,道:“那你小子说说,怎么刚刚过去两天,你也进来了?”
李毅也不隐瞒,将朝堂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皇上要宽宏处理自己,毛文龙顿时激动万分,然后听到李毅反对,顿时破口大骂道:“你个龟孙子,老子是挖了你家祖坟了,你这么和老子作对……”
李毅也不搭理毛文龙,直接向后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毛文龙也没想到李毅居然被大臣们一起弹劾,想到那种场面,不由打了个冷战,心有余悸的道:“实话跟你个龟儿子说,老子最怕的就是文臣的那张嘴。他们能够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人说成活人,我可是怕了他们,所以也不想让他们去东江祸害我的耳朵。”
李毅没好气的道:“你那是不想让文臣掌握东江镇吧。”
毛文龙道:“那还不都是一样。”
然后继续道:“这次被牵连其中,朝中大臣一同弹劾,我看你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李毅也是十分担心。
但他并不担心自己,而是担心陈红燕等人。要知道他们去西北是救济灾民,将灾民移民到南方取得,怎么会突然卷入到叛贼中呢?
李毅觉得此时定然是有什么蹊跷。墨门一定是被什么人利用或者陷害了。
但是自己现在在诏狱中,根本没有办法调查这件事,需要其他人能够帮自己。而自己在朝中认识的人,只有锦衣卫佥事陆长风和孙铈。
这件事陆长风是锦衣卫,身份特殊,不能在明面上帮自己办理此事,所以自己现在能够依靠的只有孙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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