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一声洪亮的呼唤,以戚元焘为首的寒山宗三拔人马,终是于绝境逢生之后,在小山丘上重新汇合了起来。
山丘上空还飘着没有散尽的土黄色烟流云雾,此地的土系天地元气仍旧浓郁的很,但较之龙象困天局大阵未破之前,就显得差了几分意思;山丘对面,宽敞的河道中的幻墟灵水已经恢复了平静,几缕灵光由河面折射过来,粼粼波光显得美好至极,只不过由于先前的大战异常激烈,导致河面上又是巨浪滔天、又是啸潮翻涌,不少的幻墟灵水冲抵到河岸,继而渗进了泥土中,构成了极大的浪费,所以这条似同湖泊存在的幻墟灵水河的水位终是有所下降。
饶是如此,里面的幻墟灵水仍旧充沛以极,叫人垂涎欲滴、无法忽视。
只不过,劫后余生的寒山宗众人此刻完全没有收取幻墟灵水的念头,包括风绝羽在内,两拔进入龙象困天局破阵的人马,皆是人困马乏的或倒、或坐在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几个修为偏弱的弟子,更是在大战过后,紧绷的精神得以放松之后,就直接晕死在原地。
总而言之,这场恶战并不容易,整个寒山宗除去戚元焘、费长老二人,所有的道武境强者全部累的精疲力尽。
戚元焘其实在得知徐茂和风绝羽破阵之后,有心思命人将幻墟灵水收集起来,但身为一宗之主,恶战之后不懂得关注犒劳功功臣,却先想着去收集什么灵水,这种事显然并不妥当,于是这位寒山宗主并没有下达那种色令智昏的命令,而是先费长老等人一步,赶到了山丘之上,去慰问宗内的所有功臣。
山丘之上,徐茂双手握着破烂不堪的葛金旗,身体几乎全部依靠葛金旗才能保持站立的姿态,一头枯槁灰白的长风,乱糟糟的披在那不停颤抖的肩膀上,让那具身长七尺的躯干显得若不经风、一吹就倒,但好在,他还能站着。
在徐茂对面,风绝羽就差了些许意境了,斜靠在一块被剑气平整切割成两半的岩石上,其人绵软无力、气若游丝,他惯于穿着的朴素青袍已经被汗水侵透过十余次,如今被风干之后,一大块一大块的盐渍圈印布满了凌乱的青袍,此时的风绝羽真的是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哪怕动一动手指,都觉得全身酸痛难当,真恨不得找个地方一头栽下去睡他个三天三夜,不想再动。
身为破阵两大主力,徐茂和风绝羽的付出有目共睹,由于龙象困天局的浑沛和强大,二人拼尽一切能做到这一步,顺利将此阵拿下,也是非常不容易的,毕竟,那可是阵法变化数量足有九百八十种的六级高阶阵法啊,马上就到七级了。
除二人外,吕夏、原长老、杜、付二供奉、以及幸存下来的丁长老等人也都各自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尽管他们不负责破阵,但是在破阵的过程中,种种无可推算的变故依旧让他们忙的不可开焦,这也是为什么,徐茂安排破阵的时候,非让自己和风绝羽身边多跟几个道武境的长老。
现在众人回想起来,更是被徐茂的运筹帷幄心生叹服,回想在龙象困天局发生的种种,众人悲喜交加之余,还有心有余悸之意,倘若有人相问,那众人肯定众口一致的告诉对方,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这样的阵法了。
太难了。
山丘之上,尽管大阵已破,可却没有预想中欢呼雀跃的气氛,毕竟大家都太累了,哪怕是高兴,也没有力气站起来祝贺。
戚元焘背着手踩着五色仙莲飞到山丘之上,徐茂和风绝羽等人呼呼拉啦的准备站起来施礼,但是戚元焘非常懂得收买人心的摆了摆手,及时了制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多余行为。
“不必多谢,都坐下,坐下。”
戚元焘抬起双手往下虚按数记,众人这才纷纷坐、躺于冰凉的地面,着手调理内息。
“徐长老,风长老,你们可还好?”
看到众弟子悉数散开,各自调息恢复神力,戚元焘连忙走到徐茂和风绝羽中间,声音轻柔的询问了起来。
“我还好,就是脱力的紧,这几日,怕是动不了。”徐茂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如实作答。
“我也一样,没想到龙象困天局,竟厉害如斯,差点就拖了徐长老的后腿了。”风绝羽惨淡一笑,随声应道。
戚元焘眼中闪过一抹暖意,看着二人点了点头,随即又连续询问了吕夏、原长老等等诸人,当一一问过,了解了众人的伤情之后,戚元焘神色一黯,感叹道:“没想到初入幻墟,便造成如此大的损失,我这个宗主当的不称职啊,早知此阵如此厉害,就不该急攻进利,非让你们破阵取宝。”
话说着,众人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暖流,暗想戚宗主还是挺在乎他们这些人的。
徐茂及时回道:“宗主此言实在令我等惭愧,为宗门效力,理所应当,宗主无需自责。”
“是啊,宗主,谁也没想到此阵如此犀利,不过大家也是本着为宗门效命方才倾尽全力的,没有一个人是被逼来的,宗主实在不用自责。”
“对,对,对,而且我们此行,也不算吃亏,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到底还是得到了此阵中的宝物。”
众人你一言我语的说着,到了这最后一句,戚元焘的眼睛方才一亮,恢复了些神彩,至于之前,他心里想什么,恐怕没有人知道。
饶是如此,戚元焘也没有急着提及那两张神语残页的宝物,而是自责了片刻,对着众人说道:“此番诸长老与门中弟子立下了大功,回去之后,本宗会论功行赏,绝不会亏待大家,至于那些为宗门牺牲的弟子,除了厚葬之外,其若在门中留有后人和亲人者,一律破格收录于天行殿,重点培养,此事回宗之后,由原长老和费长老亲自督办。”
天行殿是寒山宗在北渊星门派驻地的最高学府,乃是寒山宗的核心所在,其内收藏了大量的修行秘典,是寒山宗培养顶尖强者的地方,这次幻墟争夺之战,寒山宗所带来的百名强者,除了供奉殿的四位供奉之外,那百名强者当中,起码有八成以上在天行殿待过,而且先之前的唐律、余凡等人,更是从小就被送进天行殿中,由各位长老亲自督导,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戚元焘说着,三言两语,就把此次为了取宝而作出牺牲、付出的所有长老、门人的一些后事全部安排好了,有功者以功绩卓越程度行赏,没有任何偏私,一句话就将这些人的后人安排进了天行殿,从这一点来看,戚元焘还是很会把握人心的。
而这番话说完之后,他才问起关于神语残页的事,这时,风绝羽和徐茂,将各自得到的神语残页交给了戚元焘。
后者拿到神语残页之后,并未多说什么,直接揣好,放进了随时佩戴的百宝袋里,回头命令费长老命人前往幻墟灵水河收集灵水,越多越好,而这一切忙碌完毕之后,戚元焘才作出安排,让所有人退出了群山地下的世界,从邸洞离开回到地面上驻扎休息。
连番折腾之后,就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众人顺利的回到了地面,来到了临时驻扎的营地,戚元焘让费长老安排临时挖掘出来的洞府,并给每一个受伤的长老配了一名负责伺候的弟子,众人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地下一战,寒山宗可谓是伤筋动骨了,不但死了二十多个乾坤境的好手,还死了两个道武境的长老,这种损失,是每一个太上天宗都不想看到的,因此,虽然有着两张写着神语的残页法宝做为战利品,寒山宗的人也没有感觉到大获全胜的兴奋和喜悦,反而更多的人由于过度疲惫而颓废寂寥,戚元焘一看徐茂等人没什么高兴劲儿,也就没有过多的打扰那些为宗主付出了鲜血代价的弟子,命人好好照料这些功臣之后,就回到主洞中歇息去了。
在李嫣婉的搀扶下,风绝羽一瘸一拐的好不容易挪着回到了洞内坐好,整个人终于出了口长气。
他的肉身力量极是强横,即使面对三流承神之宝正面打击,可能也不会受太严重的伤势,可惜这一次不同,在面对龙象困天局的整个过程当中,那每时每刻都必须将内息运转控制到极致的施法手段,冥冥中令其产生了过度的消耗。
吕夏的八枚全元大丹不算,还有他动用了一次司星劫的恢复之法,这短短的数个时辰,他的经脉中,随时随地都有无比雄浑的本源神力来来回回,从未有过半刻的间断,如此不要性命的催动本源,这要是换成其它人,恐怕早就经脉尽断、气血逆流而死了。
所以,风绝羽这次受的伤虽然不重,但其实他的消耗,是从修行那一天开始,经过无数生与死、血与火的挑战中最艰难的一回,从而导致了他的身体极度虚弱,就连回来的路上,也必须有人搀扶帮忙,才能回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