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宁在听闻战景莲肾衰竭的时候,就预感到情况对自己很不利。
在医院事故现场的时候。
她太过惊愕,以致于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全都没有对上号。
冷静下来后。
才发现战景莲并不是以命相搏,人家只是想要她身败名裂罢了。
一开始。
她原以为战景莲是打算走到楼梯口再装出一副被她推下楼的样子,将流产的锅甩到她头上。
现在想来。
战景莲应该早就在距离楼梯口五六米处的二楼扶栏上做了手脚。
就等着她走到那个位置,将计就计,装出被她推倒,不经意间压损扶栏,意外往楼下坠去的假象。
至于那个将战景莲抱在怀里的男人。
十有八九是战景莲雇佣来特地保她安全无虞的最强保障。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
战景莲明明被男人稳稳地抱在怀里,就算受到部分外力的冲击,受了点伤,也没理由严重到肾衰竭的地步吧?
唯一的可能。
就是战景莲想要一拳捶死她,意图让她在监狱里蹲个十年八年。
只是还有一点温以宁想不明白。
战景莲平白无故的,拿她的肾做什么?
温以宁隐隐感觉到司凌宇似乎想要误导她往这方面想,倏然抬头,定定地望着司凌宇,“学长,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想要告诉你实情而已。”
司凌宇挑眉,做出一副凝重的模样,满眼关切地看向一窗之隔的温以宁。
“我现在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无力改变什么。学长何必这么吓我呢?”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搭救你。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留个心眼。在霍云沉眼中,女人永远不可能比利益更重要。”
“那...在学长心里,是女人更重要,还是利益更重要?”
温以宁平静地看着司凌宇,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一个连亲生母亲都能舍弃的人,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对他而言。
利益绝对是放在第一位的。
司凌宇愣了愣,轻笑着给出了答复,“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我累了,你请回吧。”
温以宁意识到从司凌宇嘴里已经听不到半句实话,直接中断了二人的聊天。
话音一落。
她就站起身,紧跟在看守员身后,回了黑暗狭小的房间里。
霍云沉已经和看守所里的人打了照面,从根源上杜绝了她被狱友霸凌的可能。
不过再怎么说。
看守所里的气氛总是令人生畏的。
温以宁双手抱膝蜷曲在硬板床上,抬头看向铁窗外寂寂寒月。
泠泠澈澈的月光倾洒在床边,透着丝丝冰冷。
纵使夏日将至,看守所里却处处阴寒处处冷。
听闻隔壁房间里此起彼伏的叫嚣声和呼救声,温以宁有些害怕,紧紧地捂住了耳朵,可噪音还是见缝插针地传入了耳道里,循环往复地折磨着她。
夜半。
温以宁蜷在了漆黑的角落里打着盹。
门外突然传来了阵阵踹门声。
“谁?”
她站起身,虎视眈眈地盯着掉漆的铁皮大门。
门被撞得“咣咣”直响。
如同她的心跳一般,大起大落。
终于。
在一声石破天惊的爆响过后,大门终于被踹了开来。
“你们是谁?”
温以宁看向站定在门口处的三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你不需要知道。”
为首的男人冷冷地回了一句,旋即便示意身后两人上前架住温以宁的胳膊,并及时捂住了她的口鼻。
“唔...”
温以宁察觉到这群人应该不是看守所里的工作人员,试图扯着嗓子呼救。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
就被死死地封住了口鼻。
很快,她就被转移到了一个相对干净的房间里。
房间里很空。
却在正中央放着一台医用担架,担架顶上,是两架无影手术灯。
“唔唔...”
温以宁意识到这些人极有可能是要取了她的肾,脸上写满了惊恐。
“麻醉师,开始吧。”
为首的男人喊了一嘴,没几分钟温以宁就昏昏沉沉睡死了过去。
等她彻底没了动静。
他才缓缓地摘下了口罩,露出那张阳光治愈的脸。
司凌宇气定神闲地踱步到担架边,单手撩起温以宁身上的囚服,将衣角卷至肋骨上方,仔细地端详着她纤细的腰身。
“抱歉,我不想伤害你的。”
他抬起手轻轻触摸着温以宁白皙无瑕的肚子,想到她的肚子上很快就会因为取肾留下一道七八厘米的疤痕,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可想到自己的处境。他不得不狠下心来。
霍云沉出狱后直接夺回了寰宇集团的管理大权,并手握寰宇集团百分之九十的股份。
再加上霍钦已经不再信任他。
他必须尽快证明自己的能力,又或是证明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才能够继续留在霍家。
又或是以霍家的名义有所获利。
司凌宇想来想去,唯一能够帮助他扭转颓势的人只有战景莲。
战景莲背后是实力雄厚的战狼集团。
如若他得以逼迫战景莲嫁给自己,那么一切的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惜战景莲对他没有半点意思,一门心思地扑在了霍云沉的身上。
司凌宇为了拿捏住战景莲的把柄。
只好制造了这么一个契机。
倘若取了温以宁的肾,霍云沉绝对会将矛头指向战景莲。
战景莲为了自保。
到时候只能乖乖地选择妥协...
“司先生,现在开始进行肾脏摘除手术?”边上的男人计算着麻醉时间,毕恭毕敬地问。
“算了吧。”
司凌宇眸色微凝,他还真是有些舍不得这么对待温以宁。
少了一个肾对身体影响极大。
他不希望看到她病恹恹的模样,这会让他很不爽。
思来想去。
他最后还是看向了身侧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纹条疤痕出来,颜色要浅,最好半年内可以彻底褪色。”
“是。”
“下手轻点,她怕疼。”
司凌宇始终站定在担架前,目不斜视地端详着担架上双眸紧闭的女人。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想当年,她可是他连手指头都不舍得碰一下的存在。
而现在...
他居然差一点就狠下心来挖了她的肾脏。
温以宁说得没错,他确实是变了。
变得不再阳光,变得极其阴暗。
甚至于连自己,都会在不经意间被自己的阴狠吓到。
半个小时后。
等温以宁肾脏的位置被纹上了一条六厘米左右的疤痕,司凌宇又让人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处理好这一切后,司凌宇还不忘着嘱咐着担架边另外两人,“记得给她打一针抗排异的针剂。”
抗排异的针剂会引起人体免疫力低下。
刚好吻合取肾后身体虚弱等症状,一针差不多可以维持半个月左右。
“司先生,打完针是将她送回去吗?”
“嗯。”
司凌宇点了点头,脸上骤然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
仁禾医院,住院部
司凌宇不动声色地进了战景莲的加护病房,他甚至连灯都没有开,径自坐在了病床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床上睡得正熟的女人。
等了十来分钟。
战景莲依旧没有转醒的意思。
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朝着她的脸颊狠狠地扇了两巴掌,“该醒了。”
“啊!你有病啊?”
战景莲睡得正香的时候被扇了两个耳光,刚一睁开眼,就想着口吐芬芳。
透过廊道里微弱的灯光。
她冷冷地看着司凌宇,压低了声道:“你想做什么?我可是你的嫂嫂。”
“还装呢?你根本就没病,对吗?”
司凌宇斜勾着唇角,直截了当地说。
战景莲蹙眉,虚弱地靠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道:“全世界都知道我被温以宁那个女人害得流了产,肾脏还出了问题,你突然跑来说这些,是想着替温以宁出头?”
“说的哪里话?若真想出头,我也只会为你出头。”
“什么意思?”
战景莲眸光微闪,警惕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你不是肾衰竭吗?所以,我挖了温以宁的肾,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你疯了?你不是很喜欢温以宁?”
战景莲惊愕地瞪圆了眼,她确实很想将温以宁千刀万剐。
但并不代表她敢明着对温以宁动手。
要是让霍云沉得知了这件事,她就彻底玩完了。
司凌宇勾了勾唇,轻笑出声:“她丢了一个肾,你刚好肾衰竭,急需换肾,这不刚好?”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乖,我替你换上新肾。”
司凌宇话音一落,便将她的手脚捆在了病床上,顺带还用黑胶带封住了她的嘴,“别怕...我会尽可能地轻一点。”
战景莲完全猜不透司凌宇要做些什么。
她奋力地挣扎着,扭动着,却还是无济于事。
“别动。”
司凌宇按住了她的腹部,另一只手拿着手术刀,在她的肚皮上划出了一道约莫六七厘米的血口子。
“唔...不要...不...”
战景莲疼得浑身战栗,额上瞬间泌满了冷汗。
她恐惧地看着脸上始终挂着浅笑的司凌宇,眼眶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水疯涌而出。
“我这就帮你缝线。”
司凌宇很是享受战景莲苦苦哀嚎却又如同哑巴说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话的可怜模样。
他甚至没有给她打麻药。
随意且漫不经心地用他拙劣地缝合技术,替她将伤口缝合了起来。
等做完这一切。
战景莲已经疼得奄奄一息,俨然去了大半条命。
司凌宇扔掉了带血的手套,撕开了她脸上的黑胶带,“好了,换肾结束。你说要是让霍云沉看到你肚子上的疤痕,他会不会误以为是你让人摘除了温以宁的肾脏?”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战景莲双唇煞白,恐惧地看着司凌宇。
尽管她并没有打算让人摘除温以宁的肾脏,由于她事先买通了医生,统一了口径说是肾衰竭必须换肾。
再加上她肚子上的这条血口子。
她就算是长了一百张嘴,怕是也解释不清。
“战景莲,你在污蔑温以宁的时候,可曾有过一瞬间的于心不忍?”
“司凌宇,你这人未免太矛盾了!你如果单纯是想要为她报仇,我还能理解你的动机,可你偏偏又狠心地摘了她的肾。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嫁...”我。
司凌宇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神情微顿,快速地替她盖好被子,“你且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见战景莲并没有大喊大叫。
他这才踱步至窗前,一跃而起,翻窗而出。
“景莲,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
江心羽走进病房的时候,战景莲依旧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没...没什么。”
战景莲不敢将这事儿和盘托出,不然很容易就查到她的肾衰竭和流产全是假的。
再加上她肚子上这道疤。
她更加不敢乱说话。
不然到时候霍云沉要是认定了是她对温以宁下的手,她就死定了。
没过一会儿。
天蒙蒙亮,霍云沉听闻战景莲已经转醒,就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景莲,聊聊?”
“三爷,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战景莲倚靠在病床上,痴痴地看着霍云沉。
“医院二楼护栏明显是事先被人动了手脚,这一切全是你自导自演的大戏,对吧?”
“三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了陷害温以宁,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那你想怎样?”
“娶我,我可以选择放弃起诉她。三爷,你应该清楚错失推人和故意推人之间的区别,我被她害得这么惨,真要是被追究起来,关她个十来年也不为过。”
由于司凌宇刚才走得太过匆忙,战景莲暂时还不知道司凌宇打上了她的主意。
所以当霍云沉找她和谈的时候。
她仍旧一口咬定是温以宁推的她,非要霍云沉娶她,才肯息事宁人。
霍云沉冷冷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了口,“为什么非要嫁我?就算我对你没有丝毫的感情基础,也在所不惜?”
“对。”
战景莲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生来倔强,自她幼时第一次见到霍云沉,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这二十多年来。
为了能够和他并肩而立,她发奋勤勉,努力地让自己成为人上人。
可惜她的努力始终换不来他的爱。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必须先撤销上诉,改口替她洗刷污名。”
霍云沉寻思着左右不过是走个过场,娶了还可以离。
但温以宁在看守所里多待一日。
他心里就多一份担忧。
“好。”
战景莲答应得很是爽快。
*
第二天清晨
温以宁走出看守所的时候,甚至无法直立行走。
霍云沉快步迎了上去,将她抱了起身,“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所长见状,眨了眨眼,偷偷摸摸地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霍总,不是您授意的让人摘除她的一个肾脏?”
霍云沉彻底愣在了原地,他怔怔地看着怀里安静沉默的温以宁,试探性地问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丢了一个肾,我没事。”
温以宁虚弱地靠在他怀里,想要挣脱,又提不起半点的力气。
周斯年得知了温以宁被人摘除了肾脏后。
不顾场合,和霍云沉大打出手。
“霍云沉,你还真是个丧门星。往后请你离她远一点。”
周斯年从未这样气愤过,他一拳又一拳地砸在霍云沉的脸上。
霍云沉起先还会还手。
可触及到站在一旁摇摇欲坠的温以宁时,却再也没有还手的心思。
周斯年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个丧门星。
如果不是他,温以宁怎么可能会经受这样的磨难?
温以宁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骤然有些迷茫。
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
丢肾虽然不至于丧命,但和去了半条命相差无几。
如果下回再有这样的事。
她的心肝脾肺是不是也要变成黑市上的售卖商品?
她怕了。
她还有三个孩子,还想多活几年。
想到这里。
温以宁倏然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惹不起。
她难道还躲不起?
“以宁,等等我。”
周斯年见温以宁先行离开,立马松开了霍云沉,快步追了上去。
霍云沉被揍得鼻青脸肿,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想到温以宁被挖了一个肾。
他心痛得无以复加。
“战景莲...是她?”
等他从地上坐起身的时候,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如果真的是战景莲。
他势必要让她百倍偿还。
“陈浔,你去查一下战景莲回国前除了那任同性恋前夫,还有没有过其他恋情?”
霍云沉骤然想起战景枭曾对他说过,战景莲虽然有过一段婚姻,但由于她前夫只喜欢男人,所以婚姻期间他们一直是各过各的。
如若除了这位前夫。
战景莲并没有对外公开过任何男友。
那么他不介意阴上她一把,先替温以宁洗清污名再说。
“霍总,之前您让我查过一次。战小姐除却那位同性恋前夫,没有过其他恋情。”
“很好。”
霍云沉原本只想着顺利平和地解除婚约,并没有想过让战景莲陷入什么不堪的窘境。
得知温以宁被这么伤害后。
他彻底疯了,他恨不得亲手毁了战景莲。
傍晚时分。
霍云沉便带着一群医生以为战景莲深入检查为由,带走了战景莲。
“三爷,我身体已经没事了。院方给我找到了一个有偿肾脏捐献者,想来休息一段时间,我就能彻底康复。”
战景莲顾及到肚子上的伤疤,完全不敢供出司凌宇。
有时候百口莫辩就是这样。
明明是司凌宇使得坏,她却因为被他拿捏了把柄,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再仔细检查一下,总归不会出错。”
霍云沉话音一落,就让身侧的医生给战景莲打了麻醉。
待她彻底睡死了过去。
他这才幽幽地开了口:“开始给她做修复手术。”
“三爷,这...她不是刚流了产?这时候给她做处女膜修复手术,我感觉怪怪的。”
“我让你照做。”
霍云沉从来都不是那种吃了不认账的人。
但这一次。
他还真不想对战景莲负责。
只要做完了修复手术,他就将所有的脏水反泼回去。